第五章 海底合棺

    萧澜说话时，视线直直的看着萧祈月，那个欣慰和灿烂的笑容，隐约让萧祈月以为那话是年轻人对自己说的！

    但这个想法自然是不可能。

    可内心在否决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时，萧祈月突然想起了自己看到的画像。

    济二听完年轻人说的话，立刻惊疑道，“自古民众有封建之心，以为天灾人祸是因为当权者无能无德才引上天愤怒，或是人间出现了违背天理的存在，才降下天罚惩处罪人，这位澜君该不会觉得天灾是冲着他来的，因此觉得愧对天下，便与故国共存亡吧？”

    济二说完好奇的看着这位好心的年轻人，他真的是太好奇了，一代帝王因为封建迷信而以身殉国什么的，听起来不仅悲壮，还伴随着一种凄怆的伤怀，这种人设若是引用他的角色之中，一出场就是绝对的悲情主角！

    然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几句话就把当年的事情分析的差不多了。

    当年萧澜与萧祈月确实以为天灾是冲着他们来的，所以萧澜做了一个决定，新国建立的时候取消了萧曜的继承权，为他改姓为兰，彻底断了萧家的皇权。

    毕竟他与萧祈月的结合本就不容于世，虽然帝权在握，无人敢置喙他们的感情，但当时那种情形，又是天灾降临，很难让人不多想。

    当然，若是现在的萧澜回到过去自然不会再有以前那种想法，他只会做的比以前更疯！但很可惜，他这辈子都怕是没机会了。

    与故国共存亡？萧澜十分没良心的想，当年他之所以要做好一名为君者应做的事，便是想要将天下之权完美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山河无恙，民众才不会把关注点放在他们的身上，因为只有守护好天下，才能守护好他的月儿；

    所以萧澜听了济二的话后，刚想告诉济二说他没有那么大的胸襟，结果另一个人的声音比他快了一步，

    “他是不是因为那画中的人，才没有选择离开？”

    萧澜凝视着萧祈月若有所思的神色，即便他清楚，萧祈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大概率与古国遗迹的出现有关，也做好了他会看到自己交给国家的那副画像，但真的等萧祈月提起的时候，萧澜这心感慨万千。

    既然他的父皇都已猜到原因，藏着掖着也没什么用了，萧澜再次肯定了萧祈月的话，应了是。

    听着二人的一问一答，济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但想多了也没事，济二后知后觉的惊叹道，

    “这位澜君还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啊！这佳人都香消玉殒了他还殉情？可真够痴情的！要是我我可做不来这种事！”

    那你怕是忘了当年萧烨乐不过是帮你挡了一箭，你哭的就跟死了爹一样。

    萧澜无奈的摇摇头；虽然明知眼前人可能只是面貌与故人相似，但不知灵魂是否相同的感觉，还是挺让人感到悲伤；

    都说白云苍狗，故人不在。但面对与故人一模一样的人，只有自己记得前尘往事，那种感觉，是一种让人无比孤独的寂寥感；

    是痴情还是孽缘，萧澜只是笑笑并未作答，也许让这些不知情的人抱有这种简单的认知也不错；

    游轮的提示音响起，萧澜朝着两人开口，

    “是游轮的自动驾驶结束了，快上岛了，你们先进船舱吧。　”

    萧澜说完转身朝着船尾走，还没走一步，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萧澜的脚步微微一顿，微顿之后，他转过身去看身后的人，萧祈月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半步，望向他的目光似乎夹杂种某种探知的意味。

    萧澜自然不会拒绝萧祈月的亲近，柔声说了句，“我的荣幸！”

    看着萧祈月随着陌生的年轻人走向船尾，济二一脑袋问号，什么时候老板还会主动靠近别人呢？

    他的老板显然不会去理他的想法。

    因为萧祈月此刻心中很乱。

    在随着年轻人走入船舱驾驶室的那一刻，萧祈月看着年轻人笔挺的背影轻声问，

    “抱歉，我想请问一下，您是不是还知道什么？可以都告诉我吗？”

    萧澜径直走到游轮的操作面板前，抬手解除了游轮的自动驾驶设定，随口道，

    “我知道的应该比那些专家要多一点，当然可以告诉你，毕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里面涉及的事情太多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不如你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萧澜的目光看着仪表盘上的方位，抬手操作起了轮盘，就在这时，身后的人出了声，

    “那副画像的人，跟你所说的萧澜君...”声音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萧澜不解的转过来身看着身后的人，疑惑的问出声，“怎么了？”

    萧祈月望着近在咫尺的大男孩儿，眉心拧起，他心中有一个问题，却又不知该不该问；毕竟他脑海之中出现的幻境，似乎有些常人难以接受的存在...

    萧澜注意到他神色之中的顾及，不由心生疑惑，

    “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可能是年轻人透露出的态度十分友好，让他消除了顾虑，萧祈月站在一边，开口的声音之中显得有些怔忡，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即将要问的问题有什么意义，他只知道，那个答案对他很重要。

    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发现古墓的人，也许他真的能回答自己的问题！萧祈月垂眸沉思了片刻，将剩下的话说完，

    “那画中之人跟萧澜，还有别的关系吗？”

    萧澜本人因为萧祈月的话愣在了原地，他的心湖本就因为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而久久不能平复，现在又因为这人一句话，轻易掀起了惊涛骇浪。

    故国已成为汪洋大海之中的一片幽都，两千多年不见天日，很多前人遗留下来的文献都已化为海中的一粒尘埃；而萧澜执政之时，因为心爱之人怕给他带来麻烦，便下过禁令，不允许任何人传谣皇家之事，所以民间根本不会有任何资料记录双帝共存的事情，而萧澜在封棺之前，只留了一幅画，除了那幅画，所有关于双帝的东西全部被萧澜损毁，

    他与萧祈月之间的事，不管是名垂千古，还是遗臭万年，那都是他俩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评判！

    所以仅凭那一幅画，根本不能发现什么。既然如此，现在这人到底是察觉到了什么？

    萧祈月在等年轻人的回答，而年轻人愣在当场半晌都没反应。

    萧澜不是没反应，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眼前的人不记得前尘往事，但他的容貌又与画中之人一模一样，要是这个时候萧澜告诉他，

    他俩前世不仅是情人关系，二人之间还是亲生父子，更甚者...

    你猜他会不会转身就走？或者直接打个精神病院的电话把自己拉走？

    萧澜直觉这事不能说，至少不能现在说，毕竟求生欲什么的不算，若是因为这事把人气走了，他后悔都来不及；可他方才才安抚萧祈月，现在若是说不知道，对着他心爱的人，他真的很难拒绝。

    因为他家这位每次问的问题都叫他无比欣慰，分明已经不记得他，却句句不离他。

    这样的爱人，他何其有幸。

    萧澜许久未回复，萧祈月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这年轻人看起来很是爽朗，他相信若这人不知道答案肯定会直接告诉他，可他没说不知道，只是神色纠结，萧祈月大概能理解面前人的心思，但能理解并不代表什么，萧祈月垂下了眼，声色喑哑，

    “他们...是有亲缘吗？”

    【父皇，我想生生世世跟你在一起！】

    【父皇，你等我来找你，不会多久！】

    耳边又响起了之前看到画像时的幻听，其实之前他心里隐约就有一种感觉，只是觉得有点过于惊世骇俗，所以不敢轻易确定，眼下年轻人的纠结印证了萧祈月原先的猜测。

    他看到的画像之人，与落款之人，竟然真的有血亲...

    而他跟画中之人相貌一样，既能看到模糊的幻像，又能感受到那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存在，即使他不相信有神鬼之说，此刻也不得不怀疑，他跟那画中之人是否有某种牵连...

    又或许，那就是他的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