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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 蔷薇雪(十四)

    外篇   蔷薇雪(十四)

    很快,昭和十四年将近尾声,时间马上就要进入昭和十五年,英夫看着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日历,脑中想着,又到了这个时候啊,两年后的十二月,珍珠港事件啊,

    这一天是“大晦日”,年终的最后一天,很隆重的日子,橘屋的客人也格外地多,一直忙到深夜的时候,才有了一点自己的时间,全家人聚集在祖母美咲的房间之中,围着火炉守岁,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午夜十二点,外面远远的,传来寺庙里的钟声,那钟要敲响一百零八下,象征着送别旧的一年,迎来新的一年,此时昭和十五年正式来到。

    里纱听着钟声,问道:“英夫,在支那过年,是怎样的呢?”

    英夫道:“那边的人会燃放鞭炮,噼噼啪啪特别响亮,非常热闹的。”

    信介笑道:“唔,也是很有趣的啊,真想去看一看支那人过年,什么时候战争结束,我们去支那玩一玩啊!”

    美咲道:“支那的佛寺,很该去拜一拜呢。”

    秀二则说:“听说上海的女郎都是很摩登的,真想看一看啊。”

    房间里的人都掩着嘴吃吃地笑,美咲也微微地笑着,望着自己的丈夫,英夫也不由得莞尔,男人的野心啊,就如同草芽,虽然经过漫长寒冷的冬天,给层层积雪覆盖住,然而只要有机会,天气稍稍暖一些,就要从泥土之中钻出来,只不过看美咲的神情,当亲人们都散去后,只怕要施以一定的惩戒。

    果然,到了这个时候,美咲说道:“已经十二点,这一年越过去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而秀二脸上微微露出慌张的神色。

    英夫虽然有些不忍,却也只能与橘绫一起,向祖母祖父行礼道别,又给里纱和信介施礼,便从祖母屋退了出去。

    当大家都离开之后,美咲检查了一下门窗,见都已经关闭严密,便转过身来,对着秀二微笑。

    秀二见了她这样的面容,原本只是隐藏在皮肉之间的惊慌完全浮现出来,举起袖子掩着半边面颊,慌乱地说:“啊,美咲君,天很晚了,应该睡了。”

    美咲来到他的身边,伸出手臂搂住了他,另一只手伸进他的和服中,揉捏着他的乳头,含笑道:“秀二君的心啊,又在蠢蠢欲动了吗?难怪母亲多次和我说,男人是永远不会安分的,一定要供给他们足够的养料才行呢。”

    秀二连连摇头否认着:“不,我没有,美咲君,不要误会……”

    美咲却笑着扶着他倒在了榻榻米上,一层层解开了秀二的衣服,露出里面已经显得有些干瘪的身体。

    秀二与信介不一样,信介虽然也不是一个很健硕的人,然而肌肉匀称,在五十几岁的年纪也不会显出干枯的样子,依然很是滋润的,而秀二面容清癯,身材偏瘦,到了这个年纪,身上的肌肉仿佛风干了一样,抽缩起来了,当然他也不至于瘦得如同骷髅,只是确实是清瘦的,他的个子又比较高,有一米七五,看上去便如同秋刀鱼一样,细长细长,不过却也并不瘦弱。

    此时给美咲放躺在棉褥上,衣服也被脱光,灯光下,秀二的身体一览无余,还微微地发出乳黄色的光,虽然身材消瘦,仍然有一些起伏,胸部微微凸起,两颗紫红色的乳头点缀在那里,一颗显得干瘪萎蔫,另一颗因为方才给美咲揉捏过,饱胀起来,如同新收获的红豆,随着胸膛的起伏而颤动,仿佛微微地有些怕冷,而秀二下体的性器也略微抬起,在空中颤颤巍巍地发着抖,如同给北风吹着的树枝。

    虽然已经七十几岁,然而秀二的阴茎仍然是鲜嫩的粉色,显出一种别样的年轻,原因很简单,结婚虽然半个世纪,然而这个器官很少得到应用,秀二的肛门倒是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秀二躺在那里,不由自主便张开了两条腿,五十年的习惯了啊,早已经给训练了出来,到了这种处境,就主动分开腿,如同被人切开来的热年糕,腾腾地冒着气,口中却还在央求着:“不要啊,美咲君,不要这样认真……”

    美咲却已经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将身体覆盖在了秀二的身上,握住了他的阴茎,笑着说:“虽然仍然是冬季,然而秀二君的热情却仿佛春季的生命,在惊蛰的时候都纷纷钻出地面呢。”

    就是蛰伏的昆虫啊,在春天的雷声召唤下,破土而出了。

    秀二的脸上羞得发红,虽然已经是一张老脸,经历过几十年的风雨,早已磨练得很是坚韧的了,然而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难以面对美咲,对自身的欲望也感觉羞耻。

    秀二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总是表现出一副勉强的样子,然而美咲确实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只不过方式特别了一些,而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也已经习惯从后面取得欢乐,甚至即使到了这样的年纪,旧的一年结束,今年自己七十五岁了,身体仍然会蠢动,想要得到快乐,自己方才说了那样的话,潜意识里就是期盼美咲插入进来,满足自己。

    美咲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渴望,很快润滑了下体,便插入了进去,秀二一面忸怩腼腆,一面大大地张开腿,急切地接纳着美咲,如同给人踩在皮靴下面的蚯蚓一般,扭动着身体,呻吟声逐渐地大了起来。

    美咲抿起嘴唇笑着说:“秀二君,不能够忍耐一下吗?虽然冬夜里如此寒冷,外面少有人行走,然而倘若万一有人经过,听到了可是很不好意思的啊!”

    秀二摇着头,声音颤抖着说:“我不行,美咲君,我不行的,随便你怎样处置了吧,不要让我蒙羞。”

    美咲于是便笑着拿过一条红梅色的绸缎丝巾,捏开秀二的嘴,很是熟练地将手帕束在他的口中,秀二的呻吟声登时减弱,大部分声音都只能在口腔中呜咽。

    他登时感觉仿佛回到了新婚之夜,时光倒流五十年,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青春壮盛的青年男子,成为橘家的婿养子,那一个诡异恐怖的夜晚,妻子美咲脱去衣服,展露出了身体,自己登时便惊恐得倒了下去,然后便大叫着想要逃脱,却给美咲抓了回来,蒙住自己的嘴,用长长的腰带将这新婚的丈夫绑缚成一团,然后压在了身下。

    于是自己的肛门便生平第一次给性器打开,深入了进去,任凭自己怎样挣扎,都不能摆脱,仍然是在里面反复地进出,大半个晚上,美咲都牢牢地伏在自己背上,就仿佛有胶将她黏在上面一样,将性器不住地送入自己的身体,仿佛是再给自己打下烙印,强迫自己尽早接受这个事实,一切都是无法更改的,就好像富士山的存在一样。

    五十年的时间过去,此时秀二回想起那个时候,当时的情景还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如同就发生在昨夜,那是一个混乱可怖的夜晚,自己感觉到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就好像一个装着各种细小杂物的罐子,给人忽然间拿在手里大力地摇晃,里面的东西都凌乱地改变了位置,杂乱地混合,自己当时就是这样的状态,二十五年的人生信念全给打碎,重新塑造,当时自己感受到的震动之剧烈,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

    然而,新婚的那个夜晚,当时虽然感到极其可怕,随着岁月的流逝,之后再去回顾,却越来越感到在那种强烈的恐怖之中,有一种暗黑凄厉的美,狰狞、可怖、血腥、变态,然而却是美的,就好像乌鸦在撕裂食物,不是小巧的寒鸦,而是渡鸦,体型在鸦科之中最大,威风凛凛,看着很庄重的样子,十分严肃。

    而自己,则好像一只杜鹃鸟,却不是杜鹃那种狡猾的掠夺性,踢掉寄主的卵,将自己的卵产在寄主的窝里,而是采纳了诗歌中古老的寓意,代表着悲切的命运。

    那第一个夜晚,自己哭得很惨,泪流满面,咬着口中的毛巾不住地嚎哭,美咲起初是劝解的:“不要难过了,你放松身体,好好享受,会感到快乐的,是与从前你所想象的不同的一种快乐。”

    然而自己怎么肯听从呢?依然是痛摇着头,不住地挣扎,如同要从猎豹爪下逃脱的羚羊一样,然而却给那雌性的猎豹将自己抓得紧紧的,狠狠地扣在利爪之下,大大地张开嘴来,露出满口细小锋利的牙齿,紧紧地咬住自己的脖子,慢慢地,慢慢地让猎物缺氧死亡。

    但是过了一阵,看到自己依然抗拒不休,美咲便不再那样宽容,拿出了一贯的性格,呲着牙对自己严厉地说:“あなた,你哭吧,尽情地凄惨地哭吧,可是即使你啼叫得吐出血来,也仍然要作橘家的婿养子,必须承担养子的责任。”

    下一代的婿养子信介看到了再下一代的英夫,曾经感叹“毕竟是昭和时代,与明治大正不同,风气在变了啊”,然而自己的那个时代,比信介的时代还要保守,自己是生在幕府末年,明治中叶进入橘家,在那样凝固的社会风气之下,自己哪里能够找到出路呢?只得日复一日地在这魔窟一般的地方,承受着美咲的暴虐。

    美咲将自己按压得牢牢的,牙齿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咽喉,不准许自己挣扎,在这可怖的窒息之中,秀二竟渐渐地感到一种异样的快感,十分荒谬,但却极其强烈,就在这密不透风的处境中,秀二有一天突然感到体内的骚动,在美咲的侵犯之中得到了一种异常的乐趣,那一次交媾,秀二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自己的叫声已经不再是凄惨,而是诱惑,是动物在发情时才会发出的叫唤,尖细刺耳,如同绷紧的弓弦,而又充满了渴望,。

    敏锐的美咲当然也发现了丈夫这样的变化,俯下身在秀二的耳边说:“秀二君已经找到了作婿养子的乐趣了呢,是吗?今后不要再别扭了。”

    当时自己虽然仍是哭着,身上却已经没有了继续挣扎的力气,软弱地伏在那里,任凭身体深处的悸动继续抽取自己的力量。

    从那之后,每当美咲再靠近过来,脱去自己的衣服,将性器插入自己的身体,秀二都只是作微弱的抵抗,那仿佛是一种“表态性挣扎”,向美咲表明自己不情愿的态度,然后他就顺从了,好像是理所当然地承受着美咲的进出,毕竟方才的姿态对自己的内心也有了交代,自己抗拒过了,只是未能如愿。

    逐渐的,美咲对他甚至不必捆绑,也不需要管制住唇舌,秀二会相当顺从地忍受她的占有,如同一匹驮马负担着身上的货担,到了这个时候,美咲便知道,这个婿养子已经培养得成熟了,他甚至能够从束缚调教之中,从这种鲜明的奴隶姿态里,得到异样的快感,在屈辱的肥沃土壤中开出欲望之花。

    此时秀二张开着两腿,躺在美咲的身下,迷恋地看着上方美咲的脸和身体,这么多年过去,美咲风采依然,虽然面部有些苍老,然而身体仍然柔韧有弹性,如同三四十岁的盛年时期,仿佛岁月的痕迹只是停留在脸上,少有在躯体上发生作用,秀二知道,美咲依然精力充沛,有着令自己战栗的欲望,只不过平日多有克制,这一个大晦日的夜晚,她一定会充沛地浇灌自己。

    美咲的身体有力地一下一下动着,将身下的人插得胡乱摇晃,秀二高高低低不住地叫着,叫声中带着老年男子特有的嘶哑。

    她抚摸着秀二的脸,胸中满怀柔情,多么可爱的一个人,红梅色丝巾长长的尾端飘逸在他的脑侧,头部下方是牡丹色的枕头,配上他那头颅上花白的头发,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是一种奇异的艳丽;还有他脸上的皱纹,本来应该是德望的象征,这种情境之下,却仿佛成为另类的人形玩偶,幼稚、可怜,还带了一点点滑稽。

    这是一种怪异的趣味,美咲也知道不能为许多人所理解,然而这真的是自己私房之中愉悦的源泉,自己就是喜欢将这个老年男子尽情折磨,从这一口老井之中,汲取欢乐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