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章

    温冉换了个作业的地方,但不是公共机房。

    他看向手肘旁正用笔记本专心办公的男人,且时不时斜瞥过来,告诉自己哪个公式可以再接着优化,越来越觉得那天晚上跟他全盘托出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

    这几天两人的状态可谓是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男人每天来接他回家,他做好饭两人吃,睡前给自己辅导功课,一起过夜后早上再送他去上课。

    幸福无限洋溢,到浑身都酥软,温冉情不自禁转头看向他侧脸,痴笑着越凑越近。

    他的指尖就快触到男人鼻梁,紧接被突如其来的蛮横推门声打断动作。

    温冉好奇看去,手指停在半空,一瞬被吓到魂不附体。

    “G……额…”女人在目及这亲密一幕间也愣了神,反应过后表情一转愤怒,厉声痛斥。“好啊顾瑜!你几个意思?办公室都敢明目张胆乱搞是吗?”

    女人步步逼近,左手拎着一大包药,抄起右手的小工具箱眼看就要往男人身上砸,惊的温冉连忙起身过去扑到他身上,企图用那副小身板护个结实。

    但不影响他害怕的抖个不停。“不是!不是的!!”

    湿润睫毛颤扫着顾瑜颈窝,让他心尖也跟着发痒,灰眸立时浮上柔色。

    好一会儿没等来该有的疼痛,温冉缓缓睁眼,扭头见女人还在举着小铁箱。

    生怕她再度失控伤到男人,温冉大着胆子,一丁点一丁点小心掰开她手指,把手里凶器接接过来,远远推到桌子另一边,转身面对她心虚低头,双腿更是抖个不停。“我只是,只是帮教授做项目而已。”

    女人无视顾瑜抛来的冷眼,冲他比了个手势,狡黠一笑后咄咄逼人开口。“是吗?做项目贴那么近?你都快亲我老公脸上了。”

    “怎么?你要说谎吗??”

    “…………”温冉一下被戳到致命点。

    他支支吾吾,杏眸偷偷看去,正巧对上女人极不信任的眼神,拼命抑制的痛哭欲霎时崩溃,说话间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跟教授没关系,是我!是我、主动勾引他的。你、你怪我就好了。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顾瑜无奈挑眉,再度递了个带有威胁性的冷眼过去,听着少年惹人怜爱的啜泣,心里又甜又涩。

    “打你干嘛,都是他的错才对。”女人不以为然,强忍着抽搐的嘴角。“行啊顾瑜!你等着,我这就去跟校长告状,让他立马把你开除了,再跟你爸妈说,让他们把你这个人渣扫地出门!!”

    她说完佯装转身离开,紧接被温冉一把握住胳膊,抬头间梨花带雨的小脸让她一瞬被电击了一样,浑身都发麻。

    “对不起!对不起!!别这样,我下午就去退学,请不要、不要怪教授,真的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情况已经糟糕成这样,很难不让他图穷匕见。

    温冉低头,鄙夷自己像极了恼羞成怒的小丑,但又无法坐任男人劣势到一言不发,只能把那点拿不出手的东西心虚展示。“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女人坏笑问道。

    “而且您,您不是....也做过分的事情了吗?”

    “哦?我做什么过分的事了,说来听听。”

    怕这残酷事实接着刺激到男人,温冉咬咬牙,选择保留几分。“我有看到,您在那个餐厅和…和别人…一起吃饭。”

    “噗..”她忍不住笑出声,而后连忙清了清嗓子,语气恢复严厉。“就光吃饭啊?你不说我以为我俩开房去了呢。”

    温冉的眼泪已经模糊到视线不清,可怜抽泣着。“可是你们!你们…很亲密。”

    “啊?我们怎么亲密了?”

    “你们…那个…”温冉扭头看了看顾瑜,见他薄唇紧抿,还是狠不下心开口,垂头丧气认命道。“总之,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温冉不敢说,急得直哭,刺激另两个旁观者心口一酥一酥的,又疼又痒。

    “我说这个不是、不是想洗脱我犯的错,我明白还是很对不起您,所以您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接受。”少年察觉到这样做的不妥,鼓起勇气抬头,一脸歉意看向她。“但是、但是我觉得,一码归一码,你也应该和教授...嗯....坦白..道歉的。”

    “…..……”

    “哦!天!我演不下去了。”顾茵开心道,捏了捏温冉软乎乎的脸,情不自禁抱了上去。“小嫂子怎么这么可爱,心都要化了。”

    “………………………………”

    ………………………………

    ………………………………

    “好了,东西送到可以走了。”见女人的魔爪暗下想偷袭少年胸脯,顾瑜冷脸赶人,一把拉过呆若木鸡的温冉到怀里,抽出纸巾给他擦起来眼泪。

    “我不要!我要跟小嫂子多待会儿。”顾茵上前,捏过柔嫩脸蛋的手指无比舒适,忍不住弯腰又凑上去来了两下。“不会还没反应过来吧。”

    “唔……”温冉的脑细胞显然一时承受不住,这过载的任务量。

    他摸了把痒痒的脸,抬头看向抱胸站着的顾茵,又转头看了眼身后忍笑的顾瑜,黑眸忽闪忽闪好一会儿,继续迟眉钝眼发起呆,活像个突然被下了发条的小人偶,把兄妹俩可爱的不轻。

    温冉被男人无聊把玩着小手,好一会儿才算回过神来。

    “那个…所以…所以…”

    “所以他是我哥啊,笨蛋。”顾茵拍了拍他头,忍不住笑出声。

    “唔!”反应过来自己在男人腿上,温冉连忙跳下去,那股巨大的惊喜把他头都快砸昏,给顾茵深深鞠了个感谢的躬。“姐姐好!”

    “你,出去,让我跟小嫂子单独聊会儿。”顾茵把他后背掰直安抚拍了拍,转头对顾瑜开口。

    “………”顾瑜蔑了眼过去,没理对方。

    她倒也习惯,毕竟从小就这待遇,摊上这种哥算她上辈子造孽。

    “好,不走是吧,那我腾地方。”这会儿有把柄在手,顾茵也不虚他,说完紧接一通明枪暗箭。“你就单独!好好!具体!详细!慢慢解释吧。”

    “………”顾瑜叹了口气,拿上笔记本出去,转头跟温冉柔声交代。“乖,我过去帮刘主任修个硬件。”

    “嗯!好。”少年狠狠点头,女人紧接开口。“晚上要带小嫂子回家吗?我让妈提前准备下。”

    “不了,明天我们单独过去。”顾瑜道,带上门离开。

    顾茵把局促不安的少年推回办公椅让他做好,自己坐到另一张椅子上,眯着凤眼看向他微笑开口。“小嫂子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随便问。”

    “没…没有。”

    他没结婚,这就够了。即使这跟做梦一样的事实要他半条命他也愿意。

    “不生气吗?”

    “不生气。”

    “说实话哦,小孩子不可以撒谎。”

    “好吧…有点不太舒服。”温冉如实回答,在她循循善诱下按捺不住心中疑惑。“但是更好奇,为什么..要这样。”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教授多受欢迎,我要是不替他出头的话,照他那性格,估计得被折磨到精神崩溃。”

    “但没跟你及时坦白这点,完全不怪他啦,都是我的错,抱歉哦。”

    “唔?”

    “本来他让我找机会跟你解释来着,但我玩心上来了,就非想逗逗你。”

    “哦对了!还有那个软件,有两次还是我抢他手机跟你聊的,他也没跟你说吧。”

    “哈?软件??”温冉一头雾水,不好的预感接撞而至。

    “对啊,就那个saya。”顾茵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一脸惊慌。“天呐!他不会没告诉你那个是他吧。”

    “…………”

    ………………

    所以。

    他的癖好…他的放荡…他不知廉耻的行为想法,早就赤裸演绎给了他,而他还在试图掩耳盗铃。

    尴尬破壁的少年再度陷入宕机。

    “好吧,其实告诉你才奇怪才对。”顾茵托腮欣赏着眼前呆滞脸庞,无聊把玩他头顶的几撮呆毛,悠悠讲解。“我哥这人有个怪毛病,就是从来不解释,你就算问他他也答非所问,更别提让他主动开口了。”

    “所以自从我发现这点,以后不管干什么坏事或者惹麻烦,全都毫不犹豫推给他,然后他就一声不吭替我挨打,连累我的良心也特别痛。”

    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了画面感,异口同声笑了出来。

    “而且他还是个极端行动派,做什么事从来都不跟人商量。”

    “比如大前年给我买生日礼物,他就直接扔我卧室门口也不跟我说,还用个没包装的纸袋装着,让我以为是垃圾,出门就提上扔垃圾桶了。后来还是我管他要,他说送了,这才知道。”顾茵说完,目光扫去沙发上的一大包中药。“喏!那堆药也是他托我给你买的。你不是痛经嘛,他怕你不好意思去医院,就跟我说了你情况,让我去替你挂号。”

    “唔!我…不是…”温冉欲辩无词。

    顾茵明白他心里顾忌,安慰揉了揉他头顶。“好啦好啦,我哥都已经跟家里说你的事了,你不要介意,也别因为这个自卑。”“双性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啊,这有什么的。”

    “嗯…好。”

    “别客气。而且你没觉得他说话拐弯抹角的吗?跟有精神病一样。”

    “没有没有!我觉得很好。”温冉赶紧帮男人说话。“而且我…很能听懂。”

    “所以我才心甘情愿叫你嫂子啊。”女人看起来应该是又想起一码开心事,随即大笑到合不拢嘴。“他当初还因为这破性格被绿的好惨,噗哈哈哈!”

    “唔!被、被绿,是指…出轨了吗?”温冉不可思议道,暗叹他的教授未免也太过可怜……

    “对啊,不过你别不舒服,他就谈过这一个,而且那女的从内到外都跟你没法比,也没你这待遇。”

    “没、没有,谈恋爱很正常的。”

    结婚他都不介意,别说谈恋爱,而且还只谈了一个。

    总感觉。

    更喜欢他了…

    “嘛!总之都是我的错,为表歉意我给你一张他的黑历史照片赔罪。是他七岁那年,我们下乡看姥姥的时候,跟他说话他不理我,我气不过就绊了他一脚,不小心给他弄泥坑里了。”

    “然后我跟爸妈说,是他自己要跳进去玩的,气的老爸直接拿那个铁铲子往他后背敲,他疼的眼都红了还不解释,我良心遭不住赶紧拦着老爸认错,然后老妈又揍了我一顿。”顾茵边说边笑,掏出手机。“来,我加你微信给你发过去。”

    “唔!我来我来,我加您。”温冉连忙也拿出手机。

    “我的天,你别用尊称,好难受。”

    “好好好,抱歉,我习惯了。”

    他把二维码不自然展示过去,通过请求后看到发来的照片,两秒不到迅速涨红脸。

    顾茵扒开他忍耐的小手,无奈叹气。“你想笑就笑呗,他又不在这。而且你就算当着他面笑,他还敢拿你怎么样?”

    “噗…”温冉被蛊惑,开了个头后实在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看着里边被黄泥糊满全身的小人儿,只露出那对灰白分明的好看瞳孔,连嘴唇都沾满,心疼又触动。

    他没想到他也会有弱点,就像是全能的神被发现竟然是凡躯一样,让人更加欲罢不能。

    “小嫂子好可爱,能给我摸摸胸吗?”顾茵由衷赞叹,亦发自肺腑请求。

    “………………”

    “好不好嘛,小嫂子,就隔着衣服摸,摸完我也让你摸摸我的。”顾茵说着伸手,自己抓了抓胸前傲人的双峰。

    “……………”温冉迅速别过脸,同时架不住女人撒娇,脸红向前倾了倾身子。“可是我…勒了束胸,摸不出来什么的。”

    “没事没事,我随便揉两下就行。”顾茵迫不及待伸手过去,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团柔软,舒服到眼都眯了起来。“不错不错。”

    “唔...”温冉红透了脸,对这般突兀的行为却生不出来任何厌恶。

    可能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好啦,你接着干活,我在这儿陪你等他回来。”

    谢谢…

    “嗯,好。”

    温冉接着工作,顾茵坐在旁边刷手机,时不时跟他吐槽男人的黑历史和两人儿时的趣事,惹他发自肺腑笑的开心。

    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受控制落下,把顾茵吓一跳,赶忙掏出纸巾给他擦眼泪。

    “别哭啊小嫂子,我哪句惹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没有!”温冉连连摇头,吸了吸鼻子莞尔一笑,“只是..很感动。”

    也…很羡慕。

    这种其乐融融的场景,是他从前无数次被漆黑阴冷的黑廊打断的美梦。

    顾瑜推门进来,入眼就是那对反着水光的黑眸,一道寒光随即刺在顾茵身上,吓的她连忙起身解释,“我没啊!我哪舍得欺负小嫂子,他说我对他太好了,被我感动哭的。”说完眨巴着眼看向温冉。“对不对~~小嫂子。”

    “嗯!是的。你真的很好,谢谢你。”温冉狠狠点头道谢。

    “你可以走了。”顾瑜接着她腾出来的座位坐下,用手给人擦了擦眼泪。

    顾茵颇有意味咂了咂嘴,离开前跟少年欢快道别。“走了哈,小嫂子,以后有不好意思跟他说的就把我当好朋友随便倾诉,我拿命保证绝对会替你保密哦。”说完暧昧一笑,把门带了个严实。

    “唔!好!再见。”温冉同样微笑挥了挥手,心口热的就快融化。

    美味调和剂离开,两块生硬的板砖无所适从,气氛瞬间降压不止一个维度。

    温冉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起头,又越来越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不时侧眸,他确定男人真实存在,心脏强跳不止,震到敏感的泪腺开始因为无尽欣喜发挥作用。

    顾瑜长叹口气,把他抱去腿上,无声中不厌其烦,一遍遍为他擦去眼泪。

    “教授..”温冉难耐开口,得到他温声回应。抬头的脸庞充斥柔情蜜意。

    “虽然有一丢丢觉得被蒙在鼓里,但我真的..好开心。”

    ……………………

    顾瑜喉口风起云涌。

    如果对怀里的人来说,不说对不起谢谢会让他如坐针毡,那反之便对他亦然。

    久久酝酿不出能张口的措辞,他索性全数咽回嗓子,垂眸吻了上去,温柔啃咬着柔软唇瓣。

    架不住这份似水柔情,温冉同样含住那只薄唇轻轻吮吸,没一会儿屁股底下就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质感。

    他有预感又得被推下去,男人紧接便唇分。“一会儿选修不上了,东西带好去我那儿做。”

    “嗯嗯!”温冉乖巧点头,顾瑜在他唇瓣又落下一吻,轻手把他放了下去。

    收拾好东西,他跟上男人刻意为他放缓的脚步。

    满足着…兴奋着…期冀着…

    到逐渐开始觉得,那片冰天雪地正在迅速融化,迫不及待开出一地火树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