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宋宁第二天身体不适，早起给韩云州和自己随便弄了点吃的，吃完又回床上睡觉去了。 这才大年初三，韩云州就有忙不完的工作，一个上午没从书房出来。 中午，宋宁来找他，靠着书房门问：“出去吃饭吗？下午要是有空一起看个电影。” 韩云州看他一眼，言简意赅，“等我一个小时。” 看的是一部新上映的国产文艺片。 韩云州对看电影一点兴趣都没有，甭管是搞笑片还是科幻片，他看着看着人就不见了，往往电影快散场的时候才回来。 宋宁选文艺片存粹自己喜欢这类型。 不过，今天这一部确实很一般。画面拍得还行，可是剧情很散，想表达的东西没表达清楚。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宋宁跟在韩云州身后走出电影厅，他想吐槽两句，一想到韩云州根本没看，盯着对方高大的背影，悠悠地叹出口气。 这时，身后有人靠近，“宋宁？” 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两口，宋宁觉得女孩子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女孩子倒是主动自我介绍了，“我是肖晓雯，咱们是大学同学呢，晚自习的时候坐过前后桌的。” 宋宁忙说：“哦，我记得，不好意思，忽然想不起来了。” 韩云州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又往前走开了。 肖晓雯也不是很擅长交际，抱着她老公的臂弯摇啊摇，没话找话，“你和朋友来看电影吗？” 宋宁看看远处等他的韩云州，“嗯，对，之前看网上对这电影评论两极分化，有点好奇，就来看看。” “我是因为里面有喜欢的明星。”肖晓雯俏皮地笑笑，说：“那你和朋友忙吧，我和我老公逛街去了，拜拜。” 宋宁笑着点头，“好，再见。” 肖晓雯挽着老公走出去很远，又悄悄回头。 远处宋宁和韩云州正并排走向电梯。 肖晓雯老公没好气地说：“帅哥好看吗？一次性看俩，便宜你了。” 肖晓雯收回视线，扯扯老公，“诶，你看他俩，像不像一对儿。” 她老公无语，“是你腐眼看人基，闺蜜看电影很正常，俩男的看个电影就不行了吗？我也没看到他俩有啥亲密举动。” 肖晓雯伸了个懒腰，缓解在电影院久坐的疲惫，“他俩是不是一对儿我确实不知道，但我这个大学同学百分百是gay.” “你怎么知道？出过柜？” “走。”肖晓雯重新挽住她老公，“买两瓶奶茶，我慢慢和你说。” 两个人在奶茶店坐下，她老公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理了理思路，“什么意思？你们宿舍有个女的喜欢这男的，差点就表白了。然后你们隔壁有个女的就来劝她别去表白，因为她和这男的高中在同一个学校，知道他是个gay.” 肖晓雯点头，“嗯。” “所以这男的高中就出柜？交男朋友了？” 肖晓雯撑着脸回想，“用那个女同学的话说，宋宁当年应该算得上为爱痴狂。” “那时候风气还没有现在开放，他家里发现以后把他打了个半死，也去学校闹过很多次，老师也劝他，校长都找他谈过话。他呢，又是跳楼，又是和家里断绝关系，就是不跟那男的分。要不是他成绩好，估计已经被退学好多次了。” “至于吗？”肖晓雯的老公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小孩子之间的感情，至于这么较真吗？”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这事儿是宋宁能干出来的。我虽然跟他没怎么说过话，但是有一次和他做论文分到过一个组。我发现他是个特别执拗的人，他认为对的论点就一定要跟你探讨出结果，哪怕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没结果他可以跟你讨论三天三夜，夜里十二点都有可能给你打电话。反正，怎么说……我觉得他是个特别认死理的人。你想想，那时候的风气，应该全世界的人都在跟他说喜欢男的是不对的。但是他就觉得，他没错。” “嗯……确实有这样的人，比较偏执。不过，他现在也挺好的。和那男的，挺登对的。也算坚持出一个好结果了吧？” “哪儿呀？又不是同一个人，那一个早分了。”肖晓雯撇嘴，脸都撇皱了，“他一个人为爱痴狂有个卵用。当初和他好的那个男生，说是怕影响高考，也不想和家里闹矛盾，直接跟他分手，转学走掉了。” “啊？那他闹成那样，岂不是……很尴尬？” 两个人对视，替人尴尬的毛病双双犯了。 “我看他挺斯文的，真不像是那么叛逆的人。” 肖晓雯用吸管戳奶茶，继续说：“他大学的时候就这样，不凑热闹，不交朋友，独来独往，每天学校宿舍两点一线，有一种经历了大波折，看淡世事的感觉。我觉得，可能和被男友背叛有关系，被打击到了吧？而且，他和家里的关系好像也一直没缓和，周末、寒暑假从来不见回家的，就在我们学校附近打工。” “听起来……有点可怜。为了一个男的，说实话，不值得。” 肖晓雯忽然问：“如果你家里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你会和家里闹到断绝关系吗？” 她老公心想，怎么还引火上身了，“为什么不同意？能找到老婆，我家里都求爷爷告奶奶了。” 肖晓雯说：“假设呢？” “没有这种假设，你又不是男的。我要是真找个男的，我爸直接一斧头砍我脑门上，都轮不到我跟他闹。” 快开学时，许辉约了宋宁出来吃饭。 宋宁和许辉也实属有缘。两个人高中同校。大学虽然不是一个学校，却临近。等工作，他们又进了同一所大学任教，那就更巧了，直接分在同一个办公室。 虽然之前上学没任何交集，但时不时打个照面，都眼熟出亲昵感来了。 后来，许辉就成了宋宁的朋友，也是宋宁唯一的朋友。 许辉不愧他铁桶干饭人的称呼，吃得七七八八，才抽空和宋宁说话，问：“你课件弄得怎么样了？来不及就叫我帮忙。” 宋宁说：“不用，弄得差不多了。”又问，“你肠胃好点没？” 许辉说：“还是有点拉肚子。哎，没事，稍微吃多一点，吃辣一点就会这样，我都习惯了。” “注意饮食。” 许辉无奈道，“我控制不住我的嘴呀。” 他把盆里的最后几个小龙虾嗦了，摘掉手套，看对面的宋宁在慢条斯理地喝大麦茶，忍不住感慨，“你自制力可真强。” 宋宁笑笑放下水杯，“我肠胃也不怎么好，怕拉肚子。” 许辉又去嗦螺蛳，“和你熟悉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叛逆的人。” “为什么？”宋宁问完就想明白了，“哦，因为我高中出柜闹得很大？” 许辉嗦了个特别大的螺蛳，结果里面一堆小螺蛳。他把螺蛳肉一并吐了，盯着盘子看了会儿才抬头，“宋宁，你记不记得我年底的时候跟你说，有人跟我要你的联系电话。” “嗯，记得，那人是有什么事儿吗？” 许辉认真地看着他，“是卫岷要的。” 宋宁恍惚了一下，心里生出一股很怪异的感觉。这个名字……好遥远，仿佛是上辈子听到过的一个人名。听到时不是欣喜，不是愤怒，也没有高兴和难过，就是远。 宋宁自己也被这股怪异的恍惚给弄懵了，隔了会儿才问：“他怎么会找你要？你们俩认识吗？” 许辉不好意思的说：“这我就得跟你道歉了，你和韩云州在国外领证的事儿，是我在我们班级群里说，然后传出去的。” 宋宁点点头，“我知道，你跟我提过。” 许辉这次解释得具体了些，“当时有个女的在群里说，她在街上看到你俩牵手走路。你也知道，你们俩在高中都挺出名的，一个家世好，一个成绩好。” 宋宁心想，‘我在高中出名可不是因为成绩好。’但他也没说出来，继续听许辉往下讲。 “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是好奇，你们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后来讨论着讨论着，话就变得有点难听。毕竟有些人还不能接受这个，我一激动，就跟他们说你俩领证了，在国外那算合法夫夫。” 宋宁知道能让许辉这样的佛系青年忍不了，那些话只怕不是一点难听。 “谢谢你。” 许辉说：“谢啥呀，没经过你的同意，我还挺抱歉的。后来这个事儿就传得全校都知道了，好多别的班的老师同学都找我确认，毕竟生命不息八卦不止嘛。我们班主任，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家，也来问过我。” “我也不知道我QQ什么时候加上卫岷的，他去年年底的时候忽然给我发消息，说他是谁谁，然后问我能不能要你的联系电话。我说卫岷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想了好久，后来猛地想起来，卫岷不就是高中和你那个那个的……那个谁吗？” 宋宁皱皱眉，“别那个那个，让人浮想联翩。直接说高中和我谈恋爱的，还舒服一点。” 许辉见他不避讳，“嗯，好。他好像是去年回的北京，当初考的是外省大学？留在外省工作了？” 宋宁摇头，“我不清楚。你告诉他我的联系方式了吗？” “我没回他，但是，他要是真想要，总能要到的。他后来联系到你那儿了吗？” 宋宁摇头，“没有。” “哦。”许辉其实想问，‘你放下了没呀？’‘刚才听到名字怎么楞这么久？’‘要是放不下，打算就这么算了吗？’甚至他想问一个他这几年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和韩云州到底是因为感情走在一起，还是得过且过，随便找了个人将就？’ 吃完饭，结账的时候，宋宁忽然说：“其实，我和他在一个qq群，我们高中班级群，我和他也都没退。”虽然现在qq的大部分功能已经被微信取代，他们那个QQ群也基本没人说话，但宋宁偶尔传资料还是会登录。 所以，其实卫岷并没有真的要联系他，或者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他说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