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划破夜空
黎明已至，天光微明。约定的时间到了。 玉沁和西尼塔站在窗边，身后就是宴会的欢声笑语。 “先生。我好疲惫，我想立刻回去。”玉沁双手握紧了蝴蝶玉佩，“让所有人来见证我的仪式吧。” 玉沁随着西尼塔步入人群，在宴会厅的最中央低声念起咒语：“来自故土的窒风，请为我……”蝴蝶玉佩发出莹莹的光，从指缝泄出，笼罩了玉沁全身。 门外突然传来骚乱声，西尼塔这一刻终于恍然大悟，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扫清一切阻碍。” 狂风瞬间爆裂而出，风刃将整个宴会厅切得粉碎，将这一角毁灭殆尽只余一个巨大的废墟。尘土飞扬之下，废墟的深处闪着幽蓝的光。 玉沁被玉佩的光罩所保护，毫发无损。他撇开化成灰的玉佩，跨越一地碎骨残肉。他在系统的帮助下，避开交火的士兵，沿着记下的路线直奔至三号关口。 三号关口的联邦士兵将他带到地上，随后便加入到居民疏散的任务中。玉沁和埃尔拉斯的居民们一起，在大部队中匀速前进。身旁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拍了下玉沁的肩膀：“小先生，我看你是从下面上来的。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怎么天上还有军舰在交火啊？” “开战了——” “打仗！是打鹰眼会那群龟孙吗？”前头一个抱着猫的魁梧大叔回过头。 “嗯，联邦要歼灭鹰眼会。空中是帝国的军队和星盗在打。” “那可太好了！早就该打了，对吧！打他个龟儿子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大叔揉了下怀中的小猫，“咪咪，要过好日子啦！”听到大叔这话，周围人都笑起来，给沉郁的气氛带来丝丝快活。 只是一开始提问的妇人脸上却不见轻松，她有些犹豫地问：“那会不会很危险啊，这、这天上打得这么激烈，又是机甲又是炮的。”她往上抱了抱她的孩子——四五岁的一个小姑娘，还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安静地抱着妈妈的脖子，眨着纯真的眼睛四处打量，嘴角还带着笑。 “没事的，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先摧毁了武器库的，我们赶紧上飞船避一避就好。”玉沁对妇人露出个安抚性的笑，他又指了下不远处的一个金发小女孩，“那个孩子怎么一个人，她家里人呢。”“没见着，她就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玉沁走上前到小女孩身旁，轻声问：“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小女孩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玉沁不再多问，拉过小女孩的手说：“那你抓紧哥哥好不好，不要走丢了。”小女孩还是不说话，她伸手指向天空。 玉沁抬头便看到一个幽蓝的光圈在蓝龙号前逐渐变亮。那一刻，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大脑，手脚冰冷，耳侧全是轰鸣。身体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下意识喊了声“快跑”。日夜与钚矿相伴的人们也发现了不对劲，人群顿时慌乱起来。 “妈妈！”孩子的哭声传来。 之前的妇人反应不过来，被人撞倒在地。她的身体不好，挣扎了好几下却起不来，只能用力推她的孩子，声嘶力竭地喊着：“跑啊！你快跑！” 好在人群急于逃命却并不至于冷漠。擦身而过的好心人将孩子一把抱起便撒腿就跑，妇人也被七手八脚地架起来带着去。 无数声“快跑”脱口而出，每个人都在拼命地跑。破晓的曙光从地平线升起，每个人都朝着日出的方向拼命地跑。 想不想看新生的太阳？ 想不想看今夜的月亮？ 为了活着、为了精彩、为了明天、为了到达美丽的明天！无数的人们肩上扛着幽蓝的死亡，拼命地跑啊跑，伸长了手去够天际的霞光——一场伟大的迁徙在黎明的埃尔拉斯诞生。 幽蓝光圈已经亮得难以直视了，来不及了吗？ 身后传来悲恸的呼喊，玉沁回头时正好看见那架银白的机甲冲进光圈的瞬间。幽蓝的花火迅速在机甲的防护罩上盛开，只十几秒便将它湮没。没有遗骸，没有声响，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是一场幻觉，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在这十几秒内陨落了。 他们听不见地上人的呼喊，听不见人们叫他们停下。 最后的十几秒里，他们不约而同地呐喊：“为了明天！决不后退！” “前进！前进！” 成千上万架机甲展开防护罩冲上前，替地上的人接下了那道幽蓝光束。 尸骨无存，星屑漫天。 “怀祈……”这一声微弱得被风吹散。 玉沁浑身发抖，紧紧抱着小女孩，逼迫自己跑起来。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别停，快跑”重锤般锤在人们心上。哪怕眼泪糊住了眼睛，也不敢抬手擦一下，生怕慢了任何一秒。不能停下，不能后退，前进才有希望！ 天上赴死的他们，地上求生的他们，冲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但他们都怀抱着同样的希冀、同样的祝福、同样的渴望——为了明天。 一定要看到新生的太阳！ 一定要看到今夜的月亮！ 为了明天—— 跑吧！ 跑啊！ 起风了，便拼命地跑！ 背负沉重的希望奔向朝霞！ － 飞船起飞前往临近的星球，埃尔拉斯逐渐变小，骇人的幽蓝激光也黯淡了。主舱内挤满了人，寂静的环境时不时响起压抑的呜咽。 玉沁找了个角落，拿出光脑播放方才收到的视频。全息影像投影出阿米尔卡的面容—— “对不起。” “替我向明天问好。” 他在笑。 他看起来既不绝望也不悲伤，他在笑。额上青筋狰狞爆起，左手剧烈地抖，泪水和汗水浸湿了他的脸颊，但是他在笑。 一阵蓝光闪过，视频戛然而止。 玉沁原本以为眼睛已经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了，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他被陌生的孩子牵住了手，激昂的歌声在飞船内澎湃：“永不服输的人们，向着明天，启航！” 幸存的人们手牵着手唱起了歌，千言万语——悲鸣与感激都化作歌声。 从舷窗俯瞰埃尔拉斯，蓝龙号已经被帝国的军舰摧毁，威胁着埃尔拉斯的钚激光冰消瓦解。太阳照常升起，光辉洒向大地。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