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血统
学院内的夜间巡查是加图索的日常工作之一。尽管图书馆通常不在他巡逻的范围之内，然而这一晚，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异香让他走近了这座通常在夜晚处于关闭状态的藤蔓城堡里。 精灵的身体一向轻盈，加图索刻意放轻了步伐与呼吸，于是图书馆里正肆意欢爱的精灵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透过挂满了卷轴的高大枝桠，他见到两个红发精灵正一前一后，夹着一浑身赤裸的银发精灵。 从加图索的角度看去，银发精灵的一条小腿被高高举起，恰好挡住了他的面容，却也似的他身上最隐秘的地方暴露了出来。他的性器是勃起的，沾了许多湿液，下面的小洞更是泥泞不堪，被其中一个红发精灵撑开了操干。 “快点，西蒙尼。我已经忍不住了。”他听到从背后抱举着精灵的青年这样说。他似乎在亲吻着那个银发精灵，嘴里声音含混，间或夹杂着湿漉漉的唇舌交缠的声音。 “我也希望我可以，雅各布。可这实在太棒了。”另一个红发精灵把阴茎抽出来一大半，又用力操进去，一边发出下流的呻吟，“噢……我想我会死在这里。” 是双生子。 加图索瞳孔收缩，风纪令立刻闪现到了手上。他走上前挥出一鞭，原本呻吟着的精灵立即尖叫起来退开，姿态滑稽地倒在了地上。银发精灵的腿也因此落回了地上，一张双眼被蒙住、脸上布满泪痕的脸出现在加图索面前。 “放开他。” “对不起，但我们可以解释。”雅各布慌张地抱着洛可后退。 “我说。”加图索再次挥出风纪令，鞭梢绕过赤裸的青年，准确地击中了雅各布的后背，“放开他。” 魔法的力量让雅各布打了个踉跄，他身体前倾，无可避免地把洛可推了出去。加图索接住了那具纯白赤裸的身体，为他解开了蒙着双眼的布，又解下身后的披风盖在他身上，问：“你是被强迫的吗？” 洛可摇了摇头。 “这只是个游戏！”西蒙尼在背后叫道，“我们只是想——增加一点趣味。” 加图索只盯着洛可。 银发精灵小小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加图索点了点头。 “但纵欲依然是重罪。” “不——” “加图索！你不会真的把我们送到审判庭的，对吗？” 洛可没有说话。加图索盯着他，过了一会儿，风纪令从他手里隐匿了形状。 “我不会送你们去审判庭，但你们仍然要去禁闭室。” 听到这话，双生子都松了一口气。西蒙尼爬了起来，试图去搀扶洛可，却被加图索的眼神制止了。 “我是说你们两个。”加图索说，“洛可留下。” 两兄弟交换了个眼神，显然疑虑颇深。 加图索显然注意到了。“别把我想得和你们一样下流。”他说，“滚吧。” 于是雅各布与西蒙尼只好相互搀扶着，表情扭曲地离开了。 双生子离开后，加图索走到窗棂边，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说，“洛可，我想你已经和太多人发生了关系。我当然可以继续包庇你，可我需要一个理由。” 身后并没有声音传来，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加图索转过身，看到洛可站在自己面前，原本遮蔽了身体的披风被他解开了，残留着情欲痕迹的美丽躯体全然暴露在了他眼前。 加图索皱紧了眉头。“我说过，别把我想得那么下流。” 于是洛可又把披风又合了回去。 “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洛可。”加图索说，“要知道，像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众所周知，精灵族是纯洁忠贞的种族，我们只会想和爱慕的对象发生关系，而在一段时间里，那个对象通常只有一个，那是刻在血液里的本能。当然，在如今的歌亚大陆，纯血精灵的数量已经大幅减少，但我想，至少在伦嘉尔，这个常识还是能够成立的。告诉我，洛可，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并不是纯血的精灵。”洛可说，“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世，即使不知道，你也可以从我的眼睛里看到这个事实。”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加图索说，“你的确有一双金银妖瞳，可除此之外，你看起来和血统最纯正的精灵别无二致。我看过你在箭术比赛上的表现，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要用一座雕像刻画出精灵族最高贵纯洁的模样，那雕像就该用你拉弓的模样。” “这么说来，我让你失望了。”洛可说，“我既不高贵也不纯洁。” “我并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觉得疑惑。”加图索看向他，“我不觉得你会喜欢这种事。即便你身上真的有别的血统，我也不觉得那会让你……” 加图索停了下来。他盯着那只在月光下毫无反光的黑色眼睛，忽而产生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怎么了？”洛可抬起睫来。 “……没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做一个纯洁的精灵了。” “什么？” “所有贵族精灵在出生时都会得到智者的预言。”洛可突然岔开了话题，“加图索学长，你的预言是什么？” “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精灵战士，这也是我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加图索说，“为什么问这个？” “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可以为我保密吗？” “当然。” “大家的预言充满了祝福，但我的预言里，有一半是诅咒。它诅咒我会给所有爱我的人带去不幸。”洛可说，“我曾以为只要做出冷淡、孤僻、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可以不讨人喜欢，但不太奏效。” “所以你改变了方法。”加图索明白过来，“你决定做一个下流、淫乱的精灵，好让人们不再爱你。这或许是个办法，但我觉得，真正爱你的人并不会因此放弃对你的感情。” “你是对的，但我已经停不下来了。或许我本来就是一个淫乱的精灵，如今随便哪个人站在我面前，说想要我的身体，我都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洛可垂下了睫，“你该把我送去审判庭，让他们把我关在地堡里，用藤蔓缠住手和脚，那样我就不必再作恶了。” 魅魔。加图索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这两个字。他看着眼前的精灵青年，从头顶雪白的发丝到修长白皙的双足。他的身上没有一点歌亚大陆里居住的其他种族的特征，无论是人鱼的鳞片，兽人的体格还是血族的尖牙。 但如果是魅魔，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南陆的魅魔拥有恶魔中最美丽的身体与脸庞，他们的身形是与精灵最接近的，只是身体会更加丰腴一些。虽然他们通常有角和尾巴，可谁也不知道精灵与魅魔生下的孩子究竟是否会表现出这样的特征。而魅魔最大的特点，是对情欲的无限渴求。传说中，一个魅魔一旦缺少了精液的饲养就会渐渐死去，因此他们本能地无法拒绝任何人的求欢，也因此理所当然地缺乏忠贞不二的爱情观念。 如果洛可的身体里流淌的是魅魔的血液，那么如今空气里弥漫的异香或许都能够有所解释。 但这说到底也只是猜测，没有人能够证明。好在没有人能证明——如今的歌亚大陆对恶魔的仇恨情绪已经上升到了极点，如果洛可的身上真的流淌着恶魔的血液，哪怕只是魅魔，他将面对的结局也必然是火刑架。 “我不会送你去审判庭。”加图索说，“你的治愈术能够挽救无数精灵战士，你的弓箭能射穿敌人最坚硬的铠甲。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是你非去不可的，那就是前线。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加图索学长？”洛可抬起头来，“我一直以为，作为风纪委员，你是最铁面无私的。” “我有自己的判断标准，洛可。”加图索微微笑起来，“听说西南的白松大陆也已几近沦陷，最近越过托蒂亚海湾来歌亚大陆避难的岩族人越来越多了。一旦岩族全军覆没，魔王的冒头就会直指歌亚大陆而来。在这样的时刻，对一个优秀的精灵战士进行私德审判是不明智的。” “我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洛可。如果你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给一些人带去不幸，那就想办法给更多的人带去幸运吧。下个月我就要毕业了，我会前往亚加勒，那里是战事最吃紧的地方。希望一年以后，我还能在战场上见到你。” 在加图索温和的目光里，洛可的睫毛簌簌颤抖了几下。“我明白了，加图索学长。”他抬起头，对上加图索的眼睛，“请原谅我之前的不谨慎。” “那并不是不谨慎，对吗？”加图索看着他，“如果你不希望被我发现，只需要在这里放一个小小的结界，可你任由自己的气味散到了建筑外面。” “对不起。”洛可低下了头，“我的确希望你能帮我结束这一切。” “那么，我做到了吗？” “我想……是的。”洛可的手抓紧了领口，让披风合得更紧了一些，“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