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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包

    夏天可真难熬,大中午的程粲在宽绰空荡的病房里和周渊打了好一会儿拳,饶是冷气再足,汗珠子从两个人的脑袋尖儿簌簌往下落,周渊拳套一褪扔桌上摆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再陪了,程粲哼唧一会儿自己去墙角倒立,累了就在床上横着打滚儿,半分钟叹五口气。

    周渊喘气靠着椅背,望着做什么都兴味索然的程粲摇摇头笑了,到底是精气神儿足的小孩儿,在床上拘束大半个月伤口好的差不离了,以前最讨厌体能练拳,现在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动筋骨蹦跳,看这样子哪里像是受过伤的病人,要不是病房在十五楼,程粲保不齐就一个猛扎从窗口跳下去逃跑了。

    走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渊起身去看,程粲闭着眼也知道肯定是谁,这一个月沈恣只来了一回,他从周渊那里得知了厉城的事情,这些日子恐怕沈恣和褚二正忙着分地盘呢,所以应该忙工作实在抽不出空来看自己吧。

    倒是祁天怕他无聊把这里当家一样天天跑,自然也少不了周渊陪护的缘故。

    周渊靠在门侧外歪头笑望着昂首往这边走的祁天小少爷,果然还是又收获了一个白眼,他无奈地挺身拦住祁天,这小少爷气性还真是大,挨了一巴掌愣是半个月不跟他讲话,自己示好道歉还爱答不理的,小脸一抬,眉毛一横,腮帮子藏了两颗松果似的气鼓鼓。

    “印子都消了,还在生气呢?”

    周渊伸手去接祁天手里的奶箱,却被祁天后退一步躲开了,自己把箱子放在了身后地板上,双手环胸也不吭声。

    “事出有因,我当时也是急了,”周渊笑道,眼神却很诚恳,“药膏也寄了,可你身边人说你给扔了,不过伤好了就行,不许再生气了。”

    祁天哪舍得扔到周渊的药膏,顺手投到垃圾桶里之后背着人巴巴儿的蹲地上抛垃圾捡回来,他就是气,回去跟他父亲告状之后,原本还说替他报仇的老爷子一听是沈恣身边的人就不管了,还说要宴请周渊让自己给他赔罪!不知道还以为是他甩周渊巴掌了呢,这地位支棱不起来,以后还怎么过?

    “凭什么不许?你打我,我不能生气?”

    祁天皱着脸,却把头埋了下去,他要是看到周渊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会影响他发脾气的状态。

    “那小少爷要怎么才消气,”周渊叹口气,嘴角歪翘着逗人,“难不成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

    “你让我打回去。”祁天瞪眼。

    “成。”

    周渊忽而正式的回答,往前站了一步,双手扶在膝盖上弯腰,面颊露在祁天最方便下手的位置。

    祁天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脆响在静寂的走廊上格外的不合时宜,几个手指印浮在黝黑俊俏的面颊上,周渊头自始自终没有偏过一寸,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你、你,你傻逼——”

    嘴边儿的脏话又溜了回去,祁天惊讶地倒退两步,小腿肚磕到了身后的奶箱踉跄着被周渊拦住腰,等到人站稳后,周渊绅士地把手抽离,笑的一如既往的让人心里痒痒。

    “你干嘛不躲啊?”

    祁天心虚地哆嗦着手,好像那只胳膊做了什么罄竹难书的坏事似的塞进背后藏起来。

    “说了让你打回来,这下不许生气了吧。”

    周渊伸手摸摸祁天的脑袋,细皮嫩肉的祁天在他身边儿就跟个白瓷娃娃一样,就是脾气暴躁嘴里不干净,这坏习惯还得改改。

    祁天望着周渊粗壮结实的胳膊猛吞了口水,这肌肉线条简直不像人造出来的,被短袖遮住的宽阔胸膛肯定硬当当的,贴上去一定得劲儿。

    妈的,长这么好看干什么,活该被人惦记。

    “快进去吧,小粲在等你呢。”

    周渊给祁天拧开门,自己就立在走廊等,虽说也没什么不能听的话,但他总觉得只两个小孩儿相处会自在些。

    祁天搂着奶箱子迈步的时候飘飘然的,脚步都踩不实,等一屁股坐在程粲的病床上才回过神来,两个人眨巴着大眼相视无言,嘴角一先一后的歪了起来。

    “还得靠哥们吧,”祁天掰开奶箱,从里面掏出一盒被保鲜膜裹的辨不清原本形状的块头扔给程粲,丁零当啷几声,又抽出两瓶啤酒,“你要的炸鸡,还有酒。”

    程粲猫着身子往门口瞥了一眼,跟个饿狼一样三两下扒开缠的紧实的炸鸡盒子,啧嘴摇摇头,手套也不带就噙了一个小鸡腿,带酱的酥皮吱嘎吱嘎的碎进嘴里,他兴奋地蹬起腿来,被单都被蹭的起飞。

    这些日子他过的生不如死,疼是一回事儿,无聊是一回事儿,主要是他嘴里疼,打营养针吃流食、喝稀饭吃没味儿的菜,该说不说小渊哥就跟个大爹一样严格按照沈恣的指令把他照顾的妥妥贴贴,可他实在是太馋了,他吃的比和尚还健康,再吃几天就能升仙了。

    “嘶——”

    程粲把被蛰疼的舌头吐出来,眼角挤出两颗莹泪,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爽的。

    “就得吃这才有营养,”祁天翘了酒瓶盖,站着给双手沾油的程粲嘴里倒,倒着倒着就忍不住笑了,手抖着给程粲洒了一脸,鼻孔里都钻进几滴,忙给程粲抽纸去擦,“哈哈哈哈对不起啊哈哈哈——”

    程粲身子猛的一起,紧着咳嗽两声,鼻尖儿红透像只哭过的小兔,就这样了还往嘴里塞肉,顺手杵了笑的快倒地的祁天一拳,“唔会不会倒——”

    一声门响,周渊探了半个身子进来,三个人霎时没声了,你看我,我看他,程粲屏住了呼吸不吭声,祁天张了张嘴晃晃酒瓶子,结结巴巴地开口,“要、要不,你,也来点?”

    周渊愣了几秒,把目光移到天花板上,转身关门一气呵成,等靠到走廊墙面上才无声地笑了。

    算了,难得两个小孩子开心,他今天只当没看见吧,小粲这些日子伤也好的差不多,吃一点儿也不碍事的。

    “你这跟坐牢一样,”祁天调了好久的电视没有心仪的节目,嘚瑟着就把遥控器甩了出去,在病床前踏着步子乱晃,“我看你这活蹦乱跳的,啥时候出院啊,我天天来看你,我爸以为我他妈把人肚子搞大了,定时定点儿来看孕妇了。”

    程粲摇摇头,只顾着埋头吃,腾不出嘴来回话,油乎的两只小爪子抱着酒瓶往嘴里灌。

    门再响时,祁天啧了一声准备怼周渊,一个你字还没出口唇形凝固在脸上,脸色突然就泛青了,他捣捣床上的程粲,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咚的一声,程粲手里的酒瓶顺着床边儿掉在地上,酒水洋洋洒洒露了一地,瓶身翻滚着被一个皮鞋脚尖儿踩住。

    “我,我下次再来看你啊,拜拜!”

    祁天呲牙尴尬地笑了两声,一溜烟儿的功夫就从病房里闪了出去,外面也没周渊的影子,应该是被叫走了吧。

    程粲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刚才还在起伏的胸口霎时平稳,呼吸已经被吓的漏了好几拍,他的目光既惊恐又呆滞地盯着沈恣并不算友善的脸色,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呃的一声,半根还没啃干净肉的骨头从齿间掉砸在胸口上,顺着蓝白相间的条纹滚下去,留下一道酱印子。

    “哥、哥、哥,我、我……”

    沈恣没有做声,光是眼神就把程粲瞥的马上哭出来,等他走近之后,程粲更是颤的身子骨缩了起来,觉得小腹一酸,强烈的尿意就涌了上来,沈恣要是现在训他一句,他就能当场变成三岁娃娃湿裤裆。

    “收拾东西。”

    沈恣语气听不出不悦,只是也没等程粲,转身就出了门。

    程粲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听着走廊的渐远的脚步声心慌的厉害,一边儿穿鞋一边儿抽了三张纸把手擦干净,顺便蹭了蹭胸口脏的那一道,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怕沈恣走远,就这么拖拉着拖鞋,穿着并不体面的病服追了出去。

    沈恣坐电梯刚下去,程粲也不敢等下一趟,从楼梯间飞奔下去,十几楼被一个身着病号服的小伙儿跑出了百米竞赛的速度,程粲只觉得自己满肚子的酒水在晃荡乱窜,难受的想吐,可一步也不敢耽误,勉强和沈恣在大厅门口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