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72 出走
第七十一章 出走 喜欢归喜欢，卫老板总不好放下手头一箩筐大小事务去陪小宝贝游山玩水。他对着周谡好生一通安慰，甜言蜜语说尽，周谡才打起精神，愿意做个勤劳的好人，继续上班去。 二人虽都不缺钱吃饭，负担却是全然不一致的。周谡不上班，只不过周母嫌他在家烦人；卫老板不上班，很多人的天就要塌了。 他每日有几件事是决不好落下的，首当其冲就要盘算哪些哨兵的症状快要岌岌可危，手里是否能有健康的向导配合治疗。现在是要拉拢各方势力的重要时刻，不能像过去那样等着众人来找，最好是趁他们焦虑不适，主动找上门关怀。 周谡这样可怜地不安，正巧撞到他的心口。向导加入军籍这件事，他人得去南一区走一趟。可他一直定不下时间：暂时找不出名目不说，东三区这头的哨兵们还离不开他。他扪心自问，也并不想离开周谡那么远。 周谡这一通视讯，显然正对他的情意忐忑不安，他就更加不忍离开。 其次，圣所里大的会发疯，小的会打闹，令他放心不下。他想给向导们充分的时间来成长，自己的时间却怎么也不够用。 想什么来什么，他这就听到外面何逍平的声音大喊：“不好啦！老板！幽琅姐姐离家出走啦！” 只见何逍平的花裙子被她提在手里，吧嗒吧嗒跑进来，除了那一句话，跑得“呼哧呼哧”只剩下喘气。 模样令人咋舌，卫天卜起身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安慰道：“她的电子脑有指纹式芯片，人是跑不丢的，你不要怕。” “啊？”南一区的电子脑还没有量产生物技术，何逍平慌乱中没有细想，怕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幽琅姐姐，急忙跑了过来。 “不要担心，你休息一下。” 人虽然跑不丢，但总要问个明白。卫天卜大致猜测，无非是谁说了什么让幽琅气急，居然直接跑出圣所。逍平喘顺了气，连手带脚一通评述，果然如他所想。 “没有事情，我去找她。”卫天卜听完事情前后，沉吟片刻，起身准备出门：“你照顾一下小朋友，让她们不要闹了。” “好的！”同样身为小朋友却被委以重任的逍平感到责任重大，挺起胸膛：“你放心去吧！” 想找人可以用的人有很多，卫天卜藏着一点假公济私的心思，找上了周谡。 周谡此时正在紫辉江旁的办公楼里一脸冷漠地嗑巧克力。 他在餐桌前正襟危坐，面前放着几盒子红金相间的漂亮巧克力，每过几分钟，他就从盒子里抽出一大板，面无表情地“嘎达”咬下去，嫉恶如仇地吃。吃完一块，就要大口喝水，像是吃药。 四周的员工们虽然看惯他做机器人，但第一次见他嗑巧克力，还嗑得很好看，纷纷侧目而视，偷偷观赏。 周谡嗑巧克力，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的内心一点也不想来工作，卫天卜让他来，他只能过来。打不起精神，就多吃一点巧克力来强打精神。 专心致志地嗑着巧克力，他就接到卫天卜的视讯，问他在什么地方。 他欣喜万分，怕巧克力吃了满嘴，连忙喝一大口水擦擦嘴巴，小心翼翼保持面目说：“我发位置给你。” 卫天卜不知怎么笑了笑，也没说话，就挂断了。 他担忧地想，难道嘴巴上还有巧克力吗？起身去照镜子，明明还是很整洁的。 周谡心里小鹿乱撞。他既想见卫天卜，又不敢见卫天卜。他们已经十几天没有见，卫天卜说是很想见他，但万一见面感受到卫天卜的心，并没有很思念自己，甚至有可能没有很爱自己，那要怎么办。 这段时间他连延伸知觉去偷看卫天卜都不敢，一直在做缩头乌龟，就是害怕这种看法也能共感，去知道卫天卜真正的心意。 “……馋猫。” 周谡仿佛听到卫天卜的声音，环顾四周，并没有卫天卜的影子。他心中惊奇，按奈不住亢奋，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又把感知放了出去，卫天卜的香味和身影一起被他的感知抓住，那人已经离得很近，近到他们的精神又将融为一体。 他来不及分辨令自己担惊受怕的爱与不爱，下意识心中反驳：“我不馋。” 卫天卜逐渐走近他，不需要他人的导引。 他指着餐桌上的巧克力纸壳说：“你为什么不同意？馋猫才吃这么多。” 周谡感到缠绵的疼爱与关心，说不出口自己不想上班。 卫天卜在周谡绵延不绝的委屈与依恋中收好他的巧克力，压低声音凑近他的耳朵：“你的办公室在哪里？” 周谡望向办公室，不知道卫天卜有什么事要办，跟着站起来收拾一桌的纸壳。 卫天卜这下要抬起下巴去说悄悄话：“好乖，待会儿去那里亲你。” 第七十二章 浪费 紫辉江横跨东三区的南北两岸，算是一处景致，因此能看到紫辉江的楼，身价还会更高一些。 卫天卜对着窗外的江水出神，盘算着要多少钱才能租下这层楼。但就算租下了，向导们暂时也做不成什么说得过去的事，赔本买卖罢了。 迷惘的愁绪传到周谡心里，仿佛会传染，周谡也迷惘看着他。 自从能感觉到卫天卜的情绪，周小少爷已经尝到许许多多新鲜滋味：先是为了心意相通喜悦，又是后知后觉的畏惧，再然后是随之而来的自我厌恶。 接二连三的体验让他措手不及，现在待在卫天卜的身边静下心来，竟隐隐理解了过去这人的复杂表情。 卫天卜总是有这么细的心思，这么多的情感，连忧愁都是这样磅礴的忧愁；而他是个空壳，喜怒哀乐都是卫天卜新给的。 周谡沉思着，下意识用手拨动剩下的巧克力，卫天卜闻声转头看过来，俊俏美男子乖巧柔顺地等待自己，像是马上要呜咽的幼犬，心中大为怜惜，立马抱住他的头：“怎么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 “随便想一点事情。你这里景色很好，不小心看呆了。”卫天卜微笑着摸摸他的脸，俯下身用嘴唇碰了碰：“忘记亲你了，是我不好。” 周谡听他随便想一点事情，都那么复杂，更加惆怅，觉得自己怎么也追不上他的脚步。于是伸出手也抱住他的腰，长长久久地叹出一口气。 小宝贝居然没被亲吻哄好，卫天卜很稀奇，问：“到底怎么了？” 周谡诗意地感慨道：“你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我好难受。” 向导的精神共感是比较危险的能力，幼年向导常常因为无法控制的共感精神受创。卫天卜担心周谡这是无法习惯与他的共感，告诫道：“要是离我太近会头晕恶心，就离我远一点，会好很多。” “怎么会恶心？”周谡抬头：“我是……明明能感觉到你，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样好难受。” “噢！”卫天卜瞥见桌上巧克力问：“说你馋你就能知道。” “是的。”周谡也去看巧克力：“可能我只能听懂你骂我。” “我哪有骂你？” “你骂我馋。” 卫天卜见他有心情调皮了，捏捏他的脸，默默琢磨。他们的这种链接能让周谡得到向导的精神共感，明白对方的情绪，还能明白比较浅显的心思，再多就是不行了。 “不要太依赖感觉，这不是什么万灵药，很多向导都把控不好。”卫天卜想起夏幽琅：“小少爷，我是来找你帮忙的，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 听到自己可以帮上忙，周谡精神振奋，重新成了一个有用的人，利用安全等级极高的隐私权限，轻而易举获取到监视代码，很快确定了夏幽琅的位置。 卫天卜立刻表扬他：“太厉害啦，不愧是你。” 周谡整个人活过来一般，这种感觉太好，他故而想要继续派上用场，积极提出：“我陪你去。” “不要这样，你陪那些……”卫天卜看周谡的同事们都很不像氏族，居然有许多戴着眼镜的人，连矫正手术都没有做：“那些小伙子，做正经事吧。” 周谡眼里没有什么事比卫天卜的事更正经，想胡搅蛮缠到卫天卜同意为止，被对方一眼识破，卫天卜露出怒容：“不许闹。晚点我要检查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做事的。”独自就走了。 被留下的小少爷逐渐体会出二人的区别：他爱谁，就要与谁日夜黏在一起。而卫天卜说是爱他，却可以随时去做其他事去。只有在两人世界，鱼水交欢时，卫天卜才是全然只属于自己的。 他一边如卫天卜吩咐的一般做正经事，一边恍然大悟地计划着什么时候再大干一场。 卫老板此时还不知道周谡的顿悟，拿到夏幽琅的位置就风尘仆仆赶去找她。 夏幽琅正在一家贵的吓人的点心店胡吃海塞，卫天卜赶到时，她已经吃掉好几个碟子，面前正摆着个棕色的方形点心。 卫天卜自然地坐到她对面问：“这是在吃什么？” 夏幽琅低着头，眼珠滚上来瞥他一眼：“黄金栗子杏仁巴巴尼亚巧克力布朗尼。” 她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在吃，卫天卜柔和地说：“你想吃点心，可以让逍平给你做。” 夏幽琅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南一区的东西太天然，做不出这种矫揉做作的精致和浪费。”说着几口就把黄金栗子杏仁巴巴尼亚巧克力布朗尼吃进去，又向点餐机器人要了一个银河抹茶芝麻苦相元稻慕斯冰淇淋。 “你想吃，可以叫我来买嘛。你不喜欢外面，还一声不吭往外跑，逍平又被你吓了一跳。” “卫老板，我就是想要自己来吃。” 夏幽琅冷峻地说：“我也想体验体验浪费。浪费我的时间，浪费我的金钱，浪费我的肚子，来吃没有营养，没有价值，没有回报的垃圾食品。” “这个黄金……什么尼，也不一定没有营养，起码应该很好吃的。” “天卜。”夏幽琅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太久没挨揍了？” 卫天卜不多嘴了，乖乖看着她吃。黑着脸吃完新的银河什么的绿色蛋糕后，夏幽琅往后一靠，摸着肚子惆怅道：“我没想到活到今天，还要为这些小崽子们操心。” 卫天卜沉默片刻，静静道：“你爱谁，就要为谁操心。” “哟。”夏幽琅啧啧称奇：“你现在是爱情大师了。” 卫天卜露出害羞又调皮的表情：“难道你不爱我？” 夏幽琅心有所感，卫天卜从前最不愿谈爱字，最讨厌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现在说得这样顺口，必定是和周谡脱不了关系。 她头一歪问：“我爱你多一些，还是周小少爷爱你多一些？” 卫天卜摇摇头道：“你不要也来这套，讨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