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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惊天的一道落雷,须臾间当空劈下,咔嚓一声,炸出一道巨响。

    在场的几人均是一惊。

    那天雷出现得过于突然,邵凡安不知其中缘由,更是被这晴天霹雳惊了一大跳。等他回过神来,那雷声早已响彻山谷,院门口的地上被劈出个不浅的坑来,四周的泥土一片焦黑,正往外冒着袅袅的白烟。

    段忌尘离那道落雷最近,明显也被惊着了,后背紧贴着院门站在那里,一张小脸儿煞白煞白的。

    方才幸亏他反应足够快,缩脚缩得及时,否则现在被劈得呼呼冒白烟的一准儿就是他了。

    贺白珏在他身后也受了惊吓,捂了捂心口,松出口气来,责备道:“忌尘,你禁足未解,行事怎可如此冲动……”

    应川赶了过去,满心关切地道:“段师弟,白珏,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邵凡安跟在应川后面,皱着眉迅速上下扫了段忌尘一眼,确认他无碍了,刚刚一瞬间提起的心才落了下去。

    虚惊一场,没人受伤,他此刻放下心来,一琢磨,这才明白过味儿来——段忌尘为啥被他爹关了禁闭,三个月里还真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来不是因为听话,而是因为他爹在院子周围给他设了禁止外出的雷障。

    这么一想,段掌门管教儿子下手也挺狠的啊,竟然舍得拿御雷符把他亲儿子锁门里。

    邵凡安瞥了眼地上那个还在冒烟儿的坑,心说这种威力的落雷,要真劈在身上,就算是段忌尘这身筋骨,不在床上老实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别想好利索。

    瞥完坑,邵凡安又抬眼瞧了瞧段忌尘,段少爷虽说人没被劈着,可也是一身的狼狈相,白衣服上都是被落雷溅起来的土渣子,看着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关键不光惹了一身脏,这一声雷炸出去,全重华的人应该都知道段小公子被禁了足还往外跑,触犯了雷障遭雷劈了。

    段忌尘什么里子面子这会儿全丢光了,一张俊脸脸色难看得要命,还恶狠狠地剜了邵凡安一眼。

    邵凡安眯了眯眼,心里暗骂了句小王八蛋,骂完抱起胳膊,一副瞧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避开其他俩人,朝段忌尘动了动口型,悄没声的说了句:“该。”

    段忌尘显然是听懂了,额角青筋都爆起来了,一脸凶悍的往前上了一步。贺白珏立刻喝止:“忌尘!”段忌尘气得胸口大起大伏,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袍,转头和贺白珏低声说了句什么,又扬声喊小柳给他房里备上热水,然后就转头把自己关屋里换衣服沐浴去了。

    小柳也被那声雷吓得够呛,哆哆嗦嗦的从院里探出头来,看了看地上的坑,又被段忌尘使唤去烧热水,一时之间有些为难:“这、这么大的坑呀,这可怎么办啊。”

    邵凡安默默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小柳的小脑瓜:“你去烧水吧,这坑我来处理。”

    门口这么大个坑确实不能放着不管,邵凡安挽起袖子,无奈的对应川道:“应兄,我看今天这顿酒是没法喝了,下次吧,下次我来请你。”他转过头,又和贺白珏说了句客套话,应贺二人离开,他去柴房找了把顺手的铲子,蹲在院门口就是一通忙活。

    等他平完坑,抱着铲子一进院子,小柳立刻端着盆水迎了过来:“邵大哥,辛苦你了呀,你快洗洗手。”

    “谢谢。”邵凡安边洗手,边和小柳说着话,余光扫过去,一眼就能看到主屋的门里头站着道人影儿。

    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主屋里头又点了灯,屋里那点儿动静全映在窗纸上了。

    邵凡安就故意大声道:“门口的坑都填完了,碎石头我都拢到一起了,说来也怪可惜的,好好的石砖说碎就碎了,该挨劈的没劈到——”

    果不其然,下一瞬,段忌尘一巴掌拍开门,从里头怒气腾腾地冲了出来:“姓邵的!你说谁!”

    邵凡安笑了一嗓子:“谁跳脚我说谁。”

    两个人剑拔弩张,小柳缩了缩脖子,赶紧站在中间和稀泥:“少爷,邵大哥,你们、你们不要吵架呀。”

    段忌尘怒声道:“做你的事去!”他把小柳吼走,又转过来吼邵凡安,“姓邵的,我说过的,你滚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你怎么还有脸面站在这里?!”

    邵凡安之前当着别人的面不想场面太过难看,不多计较罢了,忍了两句还真当自己没脾气了,他立马回怼道:“我想走就走,想回就回,还是那句话,段少爷,你管天管地,管得着我拉屎放屁吗?”

    “你!满口粗鄙之言!粗俗不堪!”段忌尘咬牙切齿,气得不轻,“我不对你多加管束,谁知道你拿着我的腰牌天天往外跑,会和别人做出什么……什么丢人的勾当来!”

    邵凡安听得脑子直嗡嗡,好家伙,这话从段忌尘嘴里一说出来,他还以为自己结识了什么邪门歪道,三教九流呢,他压着火气道:“我结识什么人是我的事,愿意做什么也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指手画脚?”

    “你、你……你品行不端!下流成性!”段忌尘气红了脸,咄咄逼人,“谁知道你会不会和别人做……做那等不堪之事!你既爬了我的床,就得洁身自好!”

    “什么玩意儿?我干什么了就下流成性??”邵凡安火儿压不住了,气血直上天灵盖,气得他脑仁直疼,“我和应川出趟门你这么大反应作甚?你和贺白珏不也交情深厚,我寻你不痛快了吗?!”

    段忌尘愣了一愣,勃然大怒:“住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起白珏!”

    邵凡安也愣住了,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脱口而出这么一句来,平白无故把人家贺公子牵扯进来,的确不是他平时说话的风格,但他这会儿吵架吵上了头,心里一整个大拧巴,便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道:“我提都不能提的贺白珏,知道你想给他下情蛊吗?”

    段忌尘神情一滞,继而脸色大变。

    邵凡安一个跑了几年江湖的,别的本事再没长进,察言观色这点也还是练出来几分了,就段忌尘天天上赶着贺白珏的那个劲儿,他藏了什么心思,稍微有点眼力见儿的人一瞅便知。段忌尘的情蛊原本是想给谁准备的,那可真是不言而喻了。

    这几个月相处里,逐渐显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只要理出个线头,一牵起来,立马就能串成一串。段忌尘最初在床事上总是习惯从后面上他,还总爱把他的脸压进被子里,他原先只是以为两人互不对付,段忌尘不想看到他的脸,本来是没在意的,结果现在这一琢磨,恐怕段忌尘在床上压着他肏得起劲儿,脑子里想得全是别人。

    是了,邵凡安想起来了,有回段忌尘还抱着他后腰喊了个字。

    当时他含含糊糊的没听清,现在清楚了,那是个“白”字,贺白珏的白。

    邵凡安无意识皱起眉:“段忌尘,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便要给他下蛊吗?”

    “我……我的事情,不用你来评判。”段忌尘心事被人戳破,脸色涨红了,底气弱了半刻,又强硬起来,扬了扬下巴,“没错,我是喜欢白珏,但此事与你无半点关系,没有你插嘴的地方!”

    “你心术不正,偷养虫蛊,结果坑害到我身上,还想说与我无关?”邵凡安这会儿确实是动了气,气得心尖儿都麻麻的疼,“要不是深受蛊毒之害,你当我愿意天天窝在这里陪你玩儿呢?”

    一提“玩儿”,段忌尘就想起邵凡安用狼影传来的那句“陪你在床上玩玩儿”,心里顿时气到一钝一钝的疼。他磨了磨牙,从牙膛里磨出话来:“姓邵的,你记住了,虫蛊确实是我养的,可中蛊却是因你自己擅自动了我的东西,是你自找的。”他瞪圆了一双桃花眼,恨恨地道,“有本事你毒发时别来找我,看看你那时会不会如现在一般硬气!”

    两人大吵了一架,最终不欢而散。

    第二天起来谁都没搭理谁,段忌尘房门紧闭的,头一回到了时辰没出来晨练。

    邵凡安也不想在院子里多待,一大早便和端着食盒的小柳出门取饭去了。路上小柳还眨巴着眼睛问他:“邵大哥,你是不是还在和少爷吵架?”

    这话邵凡安都不知道怎么回,段忌尘就是一个讨人嫌的小屁孩儿,脾气又臭,又幼稚傲慢,按说他不会跟着吵架吵上头的,可这次他还就真别着股劲儿,不想哄了。

    食盒在邵凡安手里拿着呢,小柳空着手,揪了揪自己手指头,又道:“邵大哥,少爷说话不好听,嗯……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好不好?”

    邵凡安笑了笑,心说段小王八蛋还没人家小柳一半可爱,便道:“好啊,邵大哥都听小柳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推开院门。院门口正对着主屋的门,门外一左一右各候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

    邵凡安脚下一顿:“这是……”

    “啊!”小柳惊呼道,“段夫人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