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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败亡

    眼见第一次进攻失利,洪承畴脸色不变,只是将手握拳放在嘴边,发出了几声剧烈的咳嗽声。

    在他的视线中,明军在发起的反冲锋加大了清军的溃败范围后,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有序的退回到火枪手的后方,在他们的面前倒下了数百具清军步卒的尸体,被击溃的清军一直撤退到两百米开外才终于停下来,惊魂未定的重新列阵。

    趁着清军撤退的机会,苏言也命令将步兵炮转移到前线与旅之间的连接处,希望能够在敌人发起冲锋之时用霰弹大量杀伤敌军,然而就在炮兵开始转移的时候,清军再次发起了新的进攻。

    在数十架盾车的保护下,清军再次向明军线列逼近过来,他们以密集箭雨提供火力掩护,那一轮轮箭矢如雨点般落在明军军阵之中,射杀众多士兵。

    与此同时,洪承畴发现了明军旅与旅交界处的薄弱,下令将全部骑兵一口气投入战斗,意图撕开明军防线,为己方步兵打开缺口。

    在他的命令下达后,部署在中军两翼的清军骑兵开始动员起来,朝着明军中军两翼奔去,在清军骑兵有所动作的第一时间,苏言就发现了他们,他顺着清军骑兵前进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了第一旅左右与其他两旅相接的突出部,顿时明白了清军的意图。

    他思索片刻,下令侧翼的哥萨克步兵做好迎接骑兵冲击的准备,分别部署在那的炮兵在卸下火炮后也匆忙装填炮弹,在装填完成后,向奔腾而来的清军骑兵打出了第一次试探性炮击。

    轰——

    侧翼响起数道炮响,伴随着硝烟的散开,数枚炮弹飞上半空,迎面就撞进了清军骑兵的阵型之中,将挡在它飞行路径上的骑兵不论人马皆砸得粉碎,强行犁出了一道血路。

    遭到炮击的清军骑兵随即陷入短暂的混乱中,但很快就散开阵型,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蒙古骑兵冲在最前面,他们很快就冲进射程范围,在马背上搭弓引箭,朝着侧翼的明军射出箭矢。

    那箭矢顺着骑兵奔跑时的惯性,再加上这是顺风,飞得比平时更远,淅淅沥沥地落入明军军阵中,不时有人痛哼一声中箭负伤,很快就被拉到后面。

    炮兵们也急忙调转炮口,对着那些蒙古骑兵就是狠狠一炮,意图将其驱赶开来,而在蒙古骑兵射出的箭矢的威胁下,哥萨克步兵纷纷开始重整队形,他们以军官、旗手和鼓手为中心,三个连队为一个单位,迅速组成内外三层的空心方阵。

    组成方阵后,他们纷纷装填弹药,看向那正在朝这边杀来的清军骑兵,在清军骑兵冲入两百米的范围后,步兵炮炮手开始装填霰弹,在骑兵冲入一百五十步以后,哥萨克步兵们开始开枪射击。

    在声声枪响中,不时有清军骑兵惨叫着坠马死亡,但他们并没有理会那坠马的骑手,怒吼着加快战马奔跑的速度。

    终于,在骑兵冲入霰弹的杀伤范围后,部署在两翼的八门火炮先后开炮,无数细细小小的铅弹形成一道巨大的伞状面向清军骑兵横扫过去,奔跑中的清军骑兵就好似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一般,前仆后继地坠马毙命。

    在明军士兵的眼中,他们就像是凭空爆出数团血雾一般,瞬间就有数百骑兵当场毙命,骑兵冲锋的势头也被强行打断,阵型大乱,后面的骑手慌乱勒马,惊疑不定,不愿上前。

    明军步卒趁机再打出数轮齐射,清军骑兵好似被打醒了一般,喧哗着调头后撤,战意全无。

    清军骑兵未战先败,步卒的表现也同样不堪入目,在哥萨克步兵和炮兵的联合绞杀下,清军步卒的损失率接连上升,被寄予厚望的盾车全然没有起到作用。

    盾车虽然能够挡住哥萨克步兵射出的弹丸,却挡不住12磅步兵炮射出的骇人炮弹,那炮弹能够轻而易举穿透铺着数层蒙皮

    的盾车,杀伤躲在后面的士兵。

    经常有炮弹砸穿盾车,将躲在后面的士兵砸成碎块,这些倒霉蛋甚至临死前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夺走了性命,不过说他们倒霉其实也不尽然,他们从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幸运的——更倒霉的还是那些被削去肢体而没有当场死亡的人,他们会抱着断肢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那些士兵惨死的模样和受伤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无时不再动摇周遭士兵的士气,为了避免那些受了重伤的士兵对士气造成进一步的影响,一些把总、千总上前挥刀将其斩杀,美名其曰减少他们的痛苦,让他们能够死的痛快。

    这仅仅是开胃菜而已,在清军步卒进入步枪的射程范围后,明军再次施以密集火力,清军步卒在明军的枪林弹雨之下前仆后继的倒下,他们的进攻势头很快就再次被打崩。

    当洪承畴看见损失惨重狼狈撤回来的骑兵时,直接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昏了过去,他原本打着的算盘是利用骑兵在平坦地形上能够将战斗力发挥到最大,直接冲垮明军,可谁能想到,骑兵甚至还没冲到明军面前就直接被霰弹打得损失惨重,大败而归。

    洪承畴心中顿时涌起浓浓的无力感,这种感觉让他似曾相识,如果没记错的话,曾经在辽东战场,被满洲大军围困于松山时也是这种感触,彼时的他身为大明要员已是困兽犹斗,而现在的他身为大清要员,反而被明军打出了这种感觉。

    与此同时,三面围攻皆被击退,第二次击退清军的进攻后,苏言便下令发起总攻,哥萨克步兵们踩着整齐的步伐、跨过一具又一具身前中弹的敌军尸首向清军败退的方向追去。

    见明军居然主动进攻了,清军不禁胆寒,但还是在各自将领的强令下勉强组织起抵抗,他们以鸟铳手为第一线,弓手为第二线,近战步卒为第三线殿后,又在鸟铳手前架起轻型虎蹲炮,对着朝他们靠近的明军展开炮击。

    虎蹲炮的杀伤威力虽然不高,但对于人体的血肉之躯还是致命的存在,明军迎着虎蹲炮的低效率杀伤一直前进到弓手与鸟铳手的射程范围内,不顾枪林箭雨的攒射,一路行进至三十步内才举起步枪,对着对面的清军步卒打出雷霆一击。

    这是无往不利的一招,一轮齐射过后,对面的清军就像是秋后的麦子一般成片倒下,甚至还不用三轮齐射,清军就因为惨重的伤亡而士气跌入谷底,纷纷丢下武器,转身溃逃。

    而明军在完整的打出三轮齐射后,就将步枪挺在胸前,刺刀对准敌人,呐喊着投入冲锋之中,哥萨克步兵的战吼响彻整个战场,让那些还保留几分战意的清军都心惊胆战,随后被如潮水般退去的溃兵裹挟着一块加入了溃败的浪潮。

    洪承畴绝望地看着这一切,眼前兵败如山倒的一幕让他梦回崇祯十四年的辽东战场,当初他也是率领大明官军与清军决战,最后被清军杀得大败,十余万大军全军覆没,毁于一旦。

    他想不通,明明大清兵马曾经还能横扫天下,战无不胜,为什么到了苏言这里就像是崇祯年间的明军遇到清军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被击败了?

    隆隆隆——

    炮声仍在响起,不时有炮弹呼啸着落入地面爆炸开来,明军火炮还在发力,不时落入溃逃的人群之中炸开,又收割了一波人头。

    清军炮兵虽然也还在努力向明军还击,但前线大败,炮手们已然是无心再战,火炮发射的频率大大降低,洪承畴身旁的部将也同样面色凝重,他们对着洪承畴开始了劝说,希望劝他下达撤退的命令。

    洪承畴没有理会部将们的劝说,他还幻想着能够挽回败局,他下令将撤回来重整旗鼓的骑兵再次投入战斗,要求他们向追击的明军发起冲锋,以此扳回一局。

    那些清军骑兵经过短暂的修整后

    已经从刚刚的恐惧中缓过来了许多,他们见明军火炮并没有跟随追击,心中的胆怯消散了许多,便在洪承畴的命令下重返战场,向朝中军方向追击的明军步卒奔驰而去。

    然而,那些本就对朝廷心怀二心的蒙古骑兵并不愿意为这眼看着就要败亡的战局继续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他们在跟着绿营骑兵冲出一段距离后,居然公然朝着战场的另一个方向撤退——这一幕落在洪承畴眼中,他目眦尽裂,当即气血上涌,喉头一甜就吐出了一口浊血。

    「背叛!叛徒!他们是一群叛徒!」

    洪承畴含着血,大声咒骂道,他身旁的部将连忙搀扶着他,让他不会昏倒在地,洪承畴不知道的是,他身边的几名部将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迟疑之色。

    与此同时,剩余的数千清军骑兵奔腾地向哥萨克步兵杀去,追击溃兵的哥萨克步兵见状不慌不忙的开始在原地组成反骑兵空心方阵,在清军骑兵冲进射程范围后,他们纷纷开枪射击,那些绿营骑兵接连中弹落马,但还是冲到了明军方阵面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哥萨克步兵手中的步枪都装上了明晃晃的刺刀,他们组成的方阵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个无从下嘴的刺猬一般,那密集的刺刀惊吓着战马,让战马迟疑不敢上前,骑手只能驱赶战马绕过方阵跑了过去,在他们绕过方阵的时候还是遭到了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弹丸的射杀。

    几番拉扯后,这些绿营骑兵终于失去了战意,他们挥舞着马刀朝着战场的另一边撤去,来时就像一群骄傲的骑士,去时却像是落败的公鸡。

    绿营骑兵的撤退就像是压在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眼见这最后的希望都失败了,洪承畴面色乌青,嘴唇煞白,就像是老了十多岁一般,他刚想下令撤退,可就在这时,站在他身侧一直搀扶着他的部将突然放开了他,并从腰间拔出佩刀,架在洪承畴的脖子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在周围警戒的洪承畴亲兵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明晃晃的腰刀就架在了这位清军统帅的脖子上,接着,其中一名部将用含有几分愧意的语气说道:

    「抱歉了,洪大人,大清已经要完了,我等也要为自己的出路做好准备了,所以就委屈您老人家了。」

    他说话的同时,与他合谋的部将则是举刀指着那些反应过来的亲兵,厉声喝道:「放下武器,大清已经快完了,尔等不应该继续在这颗腐朽的大树上吊死,鸟择良木而栖,人择贤主而事,都各奔前程去吧,谁胆敢阻碍我等,必诛之!」

    那些亲兵一听这赤裸裸的威胁,都迟疑地相互看了一眼,却都没有上前半步,明显是被那部将的话说得动摇了,那部将见状,又添油加醋道:「尔等皆为汉人,清室将亡,何必为了蛮夷付出自己的性命,若是尔等现在回去,等明军收复山东,还可以靠多年来积攒的银两回家当个富家翁哩!」

    他的话彻底说动了那些亲兵,他们点了点头,先后将手中的佩刀扔在地上,接着骑上拴在一旁的战马,头也不回的就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洪承畴见他们居然抛弃自己跑了,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心想平日里白对他们好了,现在自己有难居然直接被说服的跑路了。

    他看向挟持自己的部将,心中一片悲凉,他也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对方肯定都不会放过自己,大清灭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能够靠自己的脑袋在新朝换取荣华富贵,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因此,他也放弃了嘴遁的念头,长叹一口气,认命似的低下了头。

    挟持他的部将也不管洪承畴心中所想,他们随即以洪承畴的名义命令全军向明军投降,希望能够以此在自己的功德簿上再增添浓浓的一笔。

    战场上的清军将士一听到这个命令,也不考虑背后发生了什么,纷纷转身向追击他们的明军投降,仅有少数一心想当奴才的汉军继续负隅顽抗,最后被明军尽数剿灭。

    洪承畴和他带来的大军,就此覆灭了。泪曲.的全面战争之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