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莹莹顽劣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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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兰不听,仍是怒瞪着武玉倩。 炎炎夏日,一股冷意如蛇顺着脊背爬起,武玉倩还是头一次见到比嫡母更威严的人,而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一时慌了心神。 然而仪兰,其实并不知道武玉倩为何在这里。 很抱歉,她那番慷慨陈词之时,车距太远,没有听清。 侍卫们散去打听一番,很快前来禀告,一个说此人状告长公主,一个说是要告驸马爷,更有一个,居然说武玉倩不满的是当今圣上。 这,就不在仪兰能决策的范围内。 她看向武玉倩道:“方才说的话,你在马车前复述一遍。” 她的嗓音太冷,语气却很平静诚恳,武玉倩分辨不出这是真心要问,还只是杀她的威风。 两侧街道也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缩回店里,看着仿佛是在忙自己的事,实则都悄悄竖起耳朵听。 两个侍卫,分别带了馄饨铺与对面糕点铺的老板过来,态度倒不倨傲,只是要他们协助对证。 这份处事的细致,亦透着一股冷漠无情。 所有的人看她,好像看一个犯人。 武玉倩的眼睛红了,跪着复述,却是说得坐立难安,没有方才一丝一毫的傲气。 听罢,车内传来一声娇俏轻笑。 秦月莹听她一番陈词,说到“长公主拿着凤贼勾结别国得来的银钱……”一句,终是没忍住。 她用钱?她需要用他的钱?他有钱给她用? 除开现下是住他的房子,拿了他临走留的两千两,其余帮他管理府中事项,照顾伤退兵士,还要倒贴。 个赔钱货。 “当街拦车,编排皇族,乱棍打死了,尸体送还回去。” 武玉倩惊慌抬头,面前的女使已经恢复淡然神色,脸上连怒意都消退,竟是如此平静的宣判。 立马,有两个侍卫伸手来抓她,武玉倩挣扎起来。 “不……不,你们如此霸道行事,可是心虚?” 那凤贼卖国一事,就不让说吗? “再霸道,能有横在路中央的小姑娘你霸道?”福伯这时挥动了下马鞭笑道,“小姑娘,你可别忘啦,官兵开过道,道上不行人。若非老夫技术了得,恐怕你现在肠子都流出来喽……” 武玉倩闻言身子一抖,不敢反驳,心里却是恼火。 谁让你们看见了不提前避让呢? 车内的秦月莹拨动手中念珠,想到那场面,很是恶寒了一下。 忽而又闻到一股肉香,掀了一角帘子看,原来那馄饨铺不止有抄手龙虎斗,还兼卖生煎锅贴等,一锅骨汤浓郁,一锅油香满溢,猪肉韭黄鸡蛋虾仁馅儿应有尽有,可现包任意拼,实在很勾人馋虫。 外面的事是不必她管的,因此她在心中困难的选择着。 正当那武玉倩要被拖走,背后又是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几辆马车至。 一紫衣美妇带着几个丫鬟匆匆奔下来,眨眼到了她马车边。 “倩儿,倩儿……”那美妇失魂落魄的叫。 “母亲!”武玉倩大喜过望,有救了。 秦月莹唇边多了一抹笑,原来是早有安排,那还不如撞上去呢,福伯做事就爱烂好心,跟那穷酸男人一个样。 来人是武玉倩嫡母,大理寺少卿武大人的正头妻子王氏,正儿八经先皇亲封的四品诰命夫人。 若说武玉倩拦路在先,位份又不够,打杀便打杀了,王氏的面子却是皇家不得不给的。 “仪兰姑姑,我家倩儿……”王氏略带惶恐的看了一眼仪兰,目露忧心,在武玉倩肩头一连推了三五下,险些将人推在地上。 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丫头,是要气死娘吗?失了兄弟后便一直这般失心疯!在自个儿府里要死要活就罢了,还丢人现眼到街上来,冲撞了仪兰姑姑,还不道歉?!” 言罢,又略带恭维的看向仪兰,“姑姑,您快叫车把式检修下,看看马车有无哪里损坏了?别耽误了长公主上山,这等罪过,民妇承受不起。” 武玉倩反应过来,连连磕头,嘴里说着求饶的话。 什么公平正义的,被那马车险险横到脸上,她方才明白,还是小命最要紧。 仪兰眼神平静,不多开口,倒真让福伯下车检查起来。王氏亦不料赶车的居然是个跛脚老头儿,见他一瘸一拐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讥诮,很快又神色如初。 看来外头所传不假,长公主失了帝心,唯一可以依靠的夫君又死了,这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也只有起新房子,坐大马车,粉饰外在充门面,才勉强撑得起她皇室的身份。 可就她那点儿食邑,这般花销,还能维持个几年呢? 这般一想,王氏心里难免得意,扶了扶鬓,状若无意的露出手腕上一条缀着翡翠的纤细手链。 秦月莹透过帘缝看到她这般做派,掩嘴一笑,朗朗出声道:“武夫人这般说话,是想让街边百姓觉得,你武家失去的只是一个儿子,而本宫失去的可是一个车轱辘啊?” 此话一出,又传来细微的噗嗤一声。 车内的丫鬟没忍住,笑了。 仪兰古井无波的脸上有了些许龟裂,王氏亦是羞恼,不曾想到,长公主会点破得这样直接。 “福伯,你可得好好看看马车有无问题,否则一会儿上山。车轱辘掉了,本宫连人带车翻下去,是不是还得找武夫人你呢?”秦月莹不紧不慢的吩咐,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福伯了然,从车侧拿来一只小马扎,绕到阴影处,展开坐下,手里还掏出一蒲扇,盯着车轱辘慢悠悠的看,哪个晓得是在检查还是在休息? 马车不检修完,武玉倩就不得起身,王氏也得站在一旁陪着。 仪兰上去了,帘子一掀,里头凉气四溢。 她轻斥起四儿来,只是没两句,又被秦月莹调笑着化解。 马车之外,太阳火辣辣的照在每一个人身上,众生平等。 陆氏馄饨铺的老板在屋檐下看得津津有味。铺子开在此处,吃了几年瓜,打脸见得多了,他可不敢一开始就偏向谁。 不过这还真是叫那啥——你方唱罢我登场,棋逢对手了啊? 大约过了半柱香,那紫衣妇人已是满额头的汗,脸上明显有不耐之色了。 老板看见,那华贵马车的窗内,伸出一只女人的手。 素白的衣袖挽着一截黑纱,纤细皓腕上套了只冰种翡翠镯,一看就知价值连城。 好巧不巧,硕大一只镯子,刚刚好横在王氏眼前。 不过,这种迥异的搭配,也让人猜不透这位长公主究竟是视亡夫为无物,还是本就是百无禁忌的性格。 老板思索间,只见那手缓缓抬起,一指。 方向所指之处,不偏不倚,正巧是自己! 无数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他顿时脚软。 他,只是一卖馄饨的。 有他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