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 轻取铜绿山
姬胡并没有因为荣夷对自己的赞誉而沾沾自喜,反而心事重重:“我赫赫宗周,总不能一心指望着对手的内讧吧!还是得富国强兵,方得长治久安。先生有何长策么?” 荣夷郑重一躬道:“启禀我王,臣对此已有些思路,但尚需实证与深思,方能成形。烦请我王给臣一段时日,臣定能交出一整套治国强军长策,提请我王核准。” “好,那便三月为期如何?”姬胡十分急切。 “三月太长,我王求治心切,时势亦是不我待,便以一月为期吧!”荣夷慨然道。 “好!就一月为期,孤时时等待先生的安国妙策。”姬胡十分兴奋地拍板道。 鄂鲲一行晓行夜宿,终于在杏花吐蕊之时赶到了汉水上游。望着眼前分岔的官道,众人齐齐望向鄂世子鲲,到底该走哪条呢? 选望东的这条路便可直接回到鄂城故地,也是最便捷最快的路。若是寻常,大家丝毫不会犹豫便会望东走,可这一路又是乔装又是躲藏的,虽然嘴上不说,但谁不知道世子是在忌惮那位夷夫人的暗杀呢?这条路会不会有埋伏的刺客呢? 鄂世子鲲一扬马鞭,指着望西的那条路,毫不犹豫地说道:“望西走,咱们不回鄂城了,直趋铜绿山,投奔叔父的大军去了!” “着啊!”座下的一幕僚高声叫好:“世子果然好思谋!待到了大将军营中,那个女人便再也奈何不了咱们了!” “走——” 马鞭一扬,无数飞蹄踏起烟尘弥漫,久久不得散去-------- 鄂骏本来以来奇袭铜绿山的军事行动虽然贵在出其不意,但怎么也会是一场恶斗,因为铜绿山乃国脉重地,随国在周围常年部署有一万人的总兵力。不想战役却进行得如此轻松,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原来在那个时代,金便指的是铜,可铸祭祀用的鼎器,可铸兵器箭镞,更可铸流通所用的金饼与各色铜钱。一个国家拥有铜量的多少,一定程度上决定了该国的国力为何。铜绿山乃天下最盛产铜料之地,等于是一座庞大的金山,这一万守军常年累月守着这么一座金山,如何能不腐化? 先开始,有胆大的军官借查验之机,偷偷从运送铜饼的辎车中顺手一块两块的,再私自去集市出售。到了后来,竟然成了公然索取,一车铜料至少得上交十分之一的回扣。这些巨额的金钱,大部分都进了将官的口袋;普通士兵呢,也能分一杯羹。虽不能像高级将官那般买地置妾,歌姬侍儿地侍候着,好歹也能娶房妻室不是? 如此的军队,早被酒色浸透了,再加上随侯远去镐京拜谒,更加无人辖治。面对突然从天而降的鄂国三万铁骑,便只剩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份儿了?哪里又有心去御敌? 说来也可笑,铜绿山号为大周国脉,到了这时候,仿佛已成了鄂随两国争夺的一块肥肉,便是底层的士兵也能咬上那么一小口。之所以运往周室的铜料逐年减少,层层盘剥乃是最重要的原因。无论铜绿山归属于鄂还是随,只要它不处于周王室的直接控制之下,这样的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既然是奇袭,那么兵贵神速,鄂骏刚一来到铜绿山,带来的三万步军便在响彻原野的号角声中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连排强弩发出的长箭,密匝匝如暴风骤雨般倾泻扑来。 随军尚在壕沟中慌乱躲避,一辆辆壕沟车便轰隆隆压上头顶,剑盾长矛方阵立即黑森森压来,步伐整肃如阵阵沉雷,三步一喊如山呼海啸,其狞厉杀气使随军还没有跃出壕沟布阵,便全线崩溃了。 踏过随军营垒,鄂军没有做片刻停留。降了护卫两座随军根本没有想到去拆除的石桥,鄂军无数壕沟车一排排铺进河水相连,一个时辰又架起了三道宽阔结实的浮桥。各种箭弩器械隆隆开过,堪堪展开在铜绿山脚下,步军马队呼啸而来,半日之间将铜绿山四面包围了起来。 一阵凄厉的号角之后,鄂骏亲自出马向山下的箭楼守军喊话:“半个时辰之内,尔等若降,可保铜绿山人人余生!若不肯,其时玉石俱焚,尔等亦是咎由自取!” 铜绿山头死一般地沉寂,只有鄂军司马高声报时的吼声森森回荡。 就在鄂骏的进攻令旗高高举起将要劈下的时刻,一面白旗从山腰箭楼上树起,山门隆隆洞开。一万铜绿山守军在他们的大将带领下垂头丧气地出了营门,在鄂骏面前堪堪跪了一地。 “尔等还算识相!”鄂骏十分轻蔑地冷笑着说了一句。 正因为铜绿山攻取得十分容易,容易得让鄂骏心里产生一种强烈的不踏实感。直到鄂世子鲲不请自到地来到大营之中,鄂骏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大致将此次战役的经过平实地讲述了一通后,鄂骏搓着手问道:“世子,你看,这铜绿山得来如此容易,别是有什么陷阱在后头吧?” “有何陷阱?”鄂鲲笑了笑:“叔父此番乃是偷袭,既然是趁人不备,得之自是容易,有何怪哉?得之容易而守之难,接下来的事才是叔父的挑战。” “哦?”鄂骏顿时来了精神:“此话怎讲?” “小侄是接到密信才离开镐京的,想来铜绿山已被我军占取之事现已传入王宫,周王必会有所反应。便是成周八师不倾巢而出,亦会在北翼侧动,呼应随国反攻。此时随侯正在归国途中,定会举倾国之兵向我军扑来,意欲夺回铜绿山。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叔父可得有准备呀!” “世子放心,兄侯说了,一旦大战将起,他亦会率十余万军队前来襄助。至于隗多友,有淮夷部族拖着他的腿,谅他也无力南下。我所忧者,是我这三万人马兵力单薄,又无智勇双全之大将,如今世子前来,顿解我忧也!我鄂骏何惧之有?哈哈哈--------”湛兮若存的西周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