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六 第一次猛攻
公事已毕,芮良夫还不忘关心隗多友的私人生活:“子良,听说弟妹有了身孕了?” 隗多友俊脸微微一红,想起温柔的妻子不由心中一暖,低声道:“此等小事,怎的还传到镐京了?” “不是我多事,实乃是子穆特意嘱咐在下过问的。说你漂泊多年,如今才终于安下一个家,不容易。怕府上有经验的老仆不够,特意分派密叔带几名得力的婆子过来相帮,人已经在路上了。”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啊!”隗多友十分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有时候,我还真的羡慕你呢!”芮良夫忽地话锋一转:“子良,你的这份上书怎么不直送王书房,反而送相府呢?大王已经加冠亲政了呀!” 隗多友一愣:“以前一向如此,一时没转过弯来,想着先让子穆看看把把关,没想许多。怎么?”他心中一紧:“莫不是会给子穆添什么麻烦?听说如今在朝中荣夷越来越得天子重用,可是-------”若是因自己的上书而给好友的政敌递上一份把柄,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芮良夫见他脸色忽地转阴,顿觉自己言重了,微微一笑道:“哪有那么严重?不过一份上书而已。荣夷的确得倚重,但子穆与大王少小相知,师生情重,非止一日。我不过白说这么一嘴,提醒你注意罢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隗多友长舒一口气。 铜绿山的两军已各自列好阵营,大战一触即发。 其实这回鄂骏带来的三万多精兵多以骑兵为主,善骑善射,而山地防御战没了飞骑驰骋之战场,只能最充分地发挥骑士们善射之长,与步军弓弩营结合为壁垒,将铜绿山下的空地变成箭雨覆盖的死亡之地。 鄂世子鲲下令军器营,将弓弩长箭大量囤积到两翼山地的废矿洞中,并加紧赶制连发远射的大型弓弩与能够洞穿盾牌云车的大箭。同时,还下令在左右两山各建一座制箭坊,随时赶制并修葺弓箭。各式弓箭之外,又命令留山矿奴与鄂军兵士采伐大树锯作滚木,凿制山石打磨为两种石制兵器——可单人搬动的尖角擂石,可数人合力推动的碾压石滚,于两山间囤积尽可能多的巨石圆木。 鄂鲲负责的两侧翼战场以弓弩防御压制为主,而正面鄂骏亲领的一万五千人则分作十营依次驻扎,每营一千五百士卒,营地相隔五百米,迭次向后延伸,纵深直达铜绿山深谷。鄂骏的命令是:每两营为一个防守轮次,前营作战,后营输送军食兵器并相机策应;三日一轮换,务求士气旺盛精力充盈。 鄂军的防守器械大多集中于正面十营,一路上处处机关,道边亦布满各色路障陷坑以及顺手可用的投掷兵器,壁垒十分森严。 就在铜绿山被包围的第三日,随军便开始了第一次猛攻。 随侯亲临前军,登上了一辆十几米高的斥侯云车,而随军的大纛司令云车巍巍然矗立在山脚大军之中。随侯在斥侯云车里鸟瞰,战场情势一目了然。遥望铜绿山外侧两山,左山顶峰隐隐有旗帜飘动,然又与山地林木的隐兵地带相距甚远,显然不会是临阵大将的司令台所在。 可他失算了,鄂骏偏偏站在那里,看见了那辆突兀矗立于平地之上的高高云车。 “随侯亲出,必给随军以当头痛击!”遥望云车,鄂骏断然下令。 传令司马尚未回程,随军的战鼓已经雷鸣而起。 此番随军出动三万,其攻关部署是:两翼各列一方五千人的强弩兵,专一对外两山的树林中倾泻箭雨,压制两山中的防守鄂军;中央谷地的攻关大军从后向前分作三阵:后阵为五十架大型远射弩机;每两架大型弩机一排,连续摆成二十五排;弩机前的方阵为三千盾牌短剑的锐士,每三伍(十五人)一列,排成两百列一个长蛇阵;最前方是扫清峡谷通道的大型攻城器械兵,主要是壕沟车与大型云梯。 此为初战,随军人人发誓报铜绿山被夺之仇,士气之旺更是无以复加。 太阳爬上了山顶,初夏的山风依旧弥漫出丝丝凉意。薄薄的晨雾已经消散,平原上的红彤彤军阵与两山的褐色旌旗,尽清晰可见。异常的是两方都没有丝毫声息,仿佛猛虎雄狮狭路相逢,正在对峙对视中悄无声息地审量着对方。 “起——” 正当卯时,云车上的随侯一声大吼。 骤然之间,战鼓雷鸣号角呜呜,随军三大强弩箭阵一齐发动,木梆声密如急雨,漫天长箭呼啸着扑向两面山头与正面关隘。 强弩齐射的同时,随军中央的攻关步军立即发动。第一排是壕沟车兵,清除拒马路障,刮去遍地蒺平,再飞速铺上壕沟车,在幽暗的峡谷一路向前。通道但开,云梯与攻关步卒隆隆推进,紧随其后的大型弩机也不断推进,连番向山头倾泻箭雨。如此不到半个时辰,红色的随军便渐渐逼近关下。 关下的地势稍见开阔,随军立即汇聚成攻城之阵势。 饶是情势如此危急,鄂军两山与迎面的关城依旧毫无动静。 “火箭——”随侯遥遥怒吼一声,云车大纛立时平掠三波。 三大箭阵倏忽停射,突然间梆声复起,大片捆扎了浇透猛火油的长矛大箭带着呼啸的焰火直扑两山与关城,恍如漫天火龙在山谷间飞舞。片刻之间,两山树林一片关城陷入了三面火海,烧得整个山谷都红了起来。 “攻山——” 随军战鼓再次响起,前阵十架云梯一字排开隆隆推向关城,恍如一道与关墙等高的红色大墙迎面压上。此时铜绿关城头一片残火烟雾,十架云梯已靠近关墙两尺处,后队士兵已经发动冲锋,纷纷爬上了云梯。 此时,一阵凄厉的号角声突然传来,垛口后森森然矗立起一道褐墙。 鄂军开始了猛烈的反击。箭雨夹杂着滚木擂石,射向攻城士兵,砸向大小云梯。更有几辆可怕的行炉在垛口内游走不定,见到云梯靠近,迎头便浇下通红的铜水,巍巍云梯立时在烈火浓烟中轰隆隆哗啦崩塌。 行炉者,可推动行走之熔炉也。设置于城头熔炼铜水或铁水,在危急时刻推出,从炉口倾泻通红的铜铁水,任你器械精良也立见焚毁崩塌。湛兮若存的西周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