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能合作吗?
其实,在何迈没来的时候,这样的差事都是由刘穆之来做的。 何迈到了之后,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有那副机灵劲,很快就把差事揽到了自己手里。 刘穆之虽然也是脸皮厚的不行,但是比起何迈还是差了些。 自从见到了何迈,刘穆之就彻底退出了第一账房的争夺。因为他发现,虽然这位何公子是大家族出身,身体特别体面,但他的作风却与市井小儿无异。 不只是作风无赖,脸皮还比刘穆之还厚,更可怕的是,他口才绝佳,死的都能给说活了。 颠倒黑白,不在话下。 若论算账,记录,刘穆之还真的比不过何迈。 人家何迈有经验呐。 人家在京口城里也算是做了一年的生意,自己张罗,自己算账,自己卖货,全都靠他一个,活脱脱的一个社会人。 刘穆之这样的山野村夫遇到他,也只能遗憾的让出了部分职权。 这次真的是遇到对手了! 枉他刘穆之还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北府军营内第一谋士了,看到何迈才发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何迈的起点就比他高,自己尚需倍加努力。 何迈算好了账目,夹着小本本从军帐里出来,正巧看到了王谧,只见某人脚步匆匆,似有焦急之色。 “稚远,走!” “吃饭去!” 日已正当空,一直都没有挪动地方的何迈都觉得腹中辘辘,王谧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时间。” “你先去吧!” 王谧急匆匆的离开,甚至都没有用正眼瞧一瞧好兄弟。 他心里急啊! 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一头钻进军帐,便伏在了桌案上,提笔便道:“阿宁兄台鉴,仆有一事相求……” 要钱才是第一要务! 没有钱,哪来的枪? 没有钱,去哪里搞火药! 十万火急! 现在朝廷上是谁说了算? 当然是他王阿宁说了算,北府是朝廷的军队,他不出钱,谁出钱? ………… 别人在为了北府的建设殚精竭虑,牢之刘将军也在为北府心焦。 不过,他担忧的方向,显然和那些个小将军不是一路。 “无忌,你莫要忘了,我才是你的舅父。” “不要一天到晚的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人才是。” 何无忌才刚刚忙完了训练新兵的差事,汗还没有擦干,就被刘牢之招到了将军帐。 将军帐内菜饭、酒水齐备,刘牢之的对面,已经摆好了小垫子,何无忌乖巧的走过去,坐好。 “舅父,我什么时候向着外人了。” “我和他们混,可都是为了舅父。” 何无忌喝了一盏酒,训练新兵需要不停喊口号,此刻他口渴的紧。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刘牢之嗤笑道:“你这个小子,越发的滑头了!” “你且说说看,自从你和那帮小子混到一起,什么时候做过有利于舅父的事?” “原本送你去读书,让你在北府里历练,正是为了给自己培养个帮手。” “你可倒好,锻炼了半天,居然去帮别人了,把舅父扔到了一边,你来说说看,这样对吗?” 事到如今,刘牢之已经不指望把何无忌再拉回到自己这边,他只是希望,何无忌不要帮着外人坑他就好。 “舅父多虑了,我怎么会这样做呢?” “有我在稚远他们那边,也能左右周全,以后,若真的是闹了什么大纠纷,看在我的面子上,稚远也能稍稍留些情面。” “你这是什么话?”刘牢之怒了。 “你这是认定了,舅父一定会败给那王谧小子?” 虽然刘牢之自己也隐隐有这种预感,但他绝对不会承认。 无忌笑道:“舅父,不是我要如何认定,是事实如此。”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如今,稚远把大权让给了叔父,叔父也应投桃报李,有所表示才对。” “北府兵将士都敬重舅父,舅父何不趁着这个好形势,与稚远通力合作?” “你这个小子!” “你是让老夫对那王谧小子俯首称臣吗?” 刘牢之这就是吹毛求疵了。 以他的能力,还能独当一面不成? 何无忌早就看出以他舅父的资质是走不远的,要是谢玄还能管事,说不定还能多苟几年。 如今,谢玄已经无法视事,一旦大战再开,这北府将落到谁的手里,就真的是说不定了。 “舅父,”想到这里,何无忌就觉得,还是要多劝他几句,他给刘牢之满了一盏酒,刘牢之别过头去,根本不愿意饮酒。 无忌又道:“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舅父,王稚远志向高远,雄才伟略,跟着他做事,你也不吃亏。” “我!”刘牢之抓起酒盏就想扔他,看到何无忌无耻的笑脸,又悻悻的放下了。 “你小子再说废话,我就打死你!” “舅父莫要着恼,我怎么能不知道舅父多年在北府的经营,舅父的志向?” “只是,难道,舅父的志愿就只是做一位大将军,控制北府就足够了吗?” 刘牢之眨巴眨巴眼睛:“要不然呢?” “我还能做皇帝?” 何无忌面容一滞:“皇帝舅父是肯定做不上了。” “不过想再进一步却并不难。” 大晋现在的形势,北府兵这支骁捍的部队不论是落到谁的手里,都避免不了被当做打手,被利用的命运。 刘牢之思忖片刻,打算听一听好外甥的想法。 “你说说看,我如何能再进一步?” “舅父先别急,我先来为你分析一下现今朝堂上的局势。” “现今朝堂上是太原王氏一家独大,可是那在朝廷上说了算的王恭,王仆射,却也忌惮着稚远。在朝堂之上,王恭的名声自然要高过王稚远,但是在北府军中,就完全反了过来。” “稚远虽然入行伍时间尚短,但几个月来,表现勇猛,身先士卒,这是兵士们都亲眼所见的,王恭不得不看稚远的脸色。” “而稚远和王恭二人比较起来,我认为还是稚远更胜一筹,再加上,我私底下认为,他的志向远不仅仅是当个北府的大将军就算了,他应该还有更长远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 刘牢之眼珠一震,顿时明白了何无忌所指。 “他能吗?” “岂有这样的胆量?” 多少年来,世家均衡把持朝政便是定例,各大世家的子弟虽然贪恋权力,却也并不想真的去统领朝廷,做个皇帝。 在这些人的观念里,能够在江左维持朝廷和地方上的势力,过幸福的舒心日子而已。 前几代的人都没有做到,也不想做到的事情,到了王谧这里,居然想要打破传统。 一跃而上? “为什么不能?”何无忌为王谧辩解道。 “稚远的能力,舅父你是亲眼所见,他可不像以往的那些豪族子弟,只知争权夺利,做表面功夫。” “他是有真本事的,这次又给北府送来了这么多的新兵器,这些兵器,不只是给了北府,也支援到了桓冲带领的荆州兵,舅父不妨想一想,他如果只是想要掌控北府这一支军队,何必去援助桓将军?” “如果他只是想要掌控北府这一支军队,有何必带着我们远征南阳?须知,若是把北府兵当成自己家的,只要壮大这一支队伍即可,何必去长他人的威风?” “是啊,为什么?”刘牢之重复了一遍。 自从知道了这些新兵器竟然不是北府独享,荆州的那些弱鸡居然也有份,刘牢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何无忌笑道:“当然是因为,稚远是把北府和荆州两支部队全都当成是自己的。” “绝不偏私对待。” “他这样做,瞄准的就是日后号令天下的时候,能够做到一呼百应。” “舅父或许有所不知,那荆州的桓老将军与稚远关系甚密,相当和睦,如若有那么一天,稚远真的想再进一步,桓老将军必定会鼎力相助。” “而我们北府又将如何自处?” “舅父,到时候,若是让桓冲老将军抢了先,稚远亲手带起来的北府兵反而与他离心离德,我们岂不是太冤枉了!” “桓冲?” “你是说,桓冲有可能和王谧联手?”刘牢之坐不住了。 手里捏着酒杯,悬空许久,却没有饮下,只是那样攥着,何无忌乘胜追击:“是啊,舅父,稚远自从入行伍就一直带领北府兵,将来若是有个从龙之功也应该是我们北府兵拔得头筹,怎能让别人抢占了先机?” “这也是稚远他叮嘱我的话,他知道,舅父在北府兵中人望颇高,又英明神武,不会轻易同意跟着他做事,所以,也不敢轻易向舅父提起此事。” “舅父,如果稚远真的打算更进一步,你愿意与他合作吗?” 襄阳拿下了,南阳也夺了回来,因为北边的第一强族氐秦自己陷入了分崩离析的状态,也无暇顾及这些丧失的江右领土。 这几个月来,这几个城池算是稳定的抓在了大晋的手中。 那么接下来呢? 王谧绝对不会仅止于此,他想去洛阳闯荡,他还想把昔日旧都揽入自己的怀抱。 王稚远看中的旧都,从来都不是弱晋曾经的都城,而是长安! 以现在这个年代的武器装备水平,定都长安要远远优于定都洛阳,洛阳四周天险终究还是少了些。 待到这一个又一个的城池攻打下来,王稚远就绝对不会止步于一个小小的侍郎。 他是能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他也是足智多谋的权臣,他可以是一切,却不会只把自己的身份限制于朝堂之上。 而那个时候,刘牢之又将如何自处? 到底是亲舅舅,何无忌希望能给刘牢之提前谋一个退身之路,就怕刘牢之自视甚高,不肯答应。 现在已经到了决断的时候了! 如果兵锋再起,王稚远的目标就不会仅止于江左江右了,待到那些北方重镇被他一一攻克,回头再来看,或许整个朝廷都要听他的号令。 到时候,一个区区的北府大将军又有什么稀罕? 以他的门第出身,再加上百万雄师为后盾,朝廷上谁还敢与他作对? 至于那王恭,到目前为止还在被王谧迷惑,正在积极构建自己的体系,殊不知,待到王谧凯旋而归,那点被他抓在手里的权力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到时候,即将展开的,或许就是王谧和王恭外加太后王贞英的大战了! 所幸,今日就把这一层面纱揭下去,看看刘牢之真实的想法。 何无忌追着刘牢之的眼神,端详着他的表情,眼看着刘牢之紫黑的大脸,由黑变紫,脸蛋上的颜色越来越浅。 刘牢之沉吟片刻,终于把目光转回到无忌这里。 “合作?” “谈何容易?” “你确定王稚远他不会夺取了北府的控制权就对我卸磨杀驴?” 无忌顿了一顿,随即就笑了。 “舅父,你想多了。” “如果稚远想那样做,这次返回北府,他就会把军权牢牢的抓在手里,这本来也是王谢两家,还有朝廷共同希望的事情,可他没有这样做,为什么?” “这就是他在给舅父你留余地。” “再者说,稚远的为人,难道舅父还不清楚?” “自从投奔了北府,他可曾冤枉过一人?” “辜负过一人?” 这还真的是问到了点子上,刘牢之顿时就不说话了,他不是不服气,他是在认真的回想。 自从进入北府,王稚远就一直以嘻嘻哈哈,不着调著称,你说他不干正经事吧,似乎有点冤枉他。 制作了那么多的新装备,还带领着士兵们打了好几场胜仗,这绝对是一个人才! 不只是北府的人才,更是朝廷的人才,是他琅琊王氏多少年也没有出过一个了的顶梁柱。 可是,对于那些本该他操心的正经事,他却毫不关心。 关于军权,他现在已经坦然交到了刘牢之的手里,不管王谧是真心还是假意,权力握在手里总是做不得假的。 再说在朝廷上的进步,不管是封赏还是加官,他都不是很在意。 若说有一个能令王谧十分在意的事情,或许就只有打仗了,攻城略地,还要打胜仗! 如果,一切诚如无忌所说,王谧的目标不仅止于北府的话,似乎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王谧小子,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吗? 刘牢之似乎是忘记了一件事,就连他自己都没什么信用,又为何要苛责别人?洗澡的兔子的大晋捡到一只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