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拾叁章，不尝世间酸与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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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少年佳节倍多情，老去谁知感慨生。不效艾符趋习俗，但祈蒲酒话升平。鬓丝日日添白头，榴锦年年照眼明。千载贤愚同瞬息，几人湮没几垂名。 长安城，皇宫，慈宁宫。 慈宁宫乃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地处皇宫东侧，寓意紫气东来，乃是萧氏皇族之中最年长之人所居。 慈宁宫中，总管太监——寒心，正在厨房之中忙碌。 虽然后宫膳食，一般都由御膳房和光禄寺准备，但在后宫各妃的寝宫之中都会备下一间厨房，用于解燃眉之急，慈宁宫也不会例外，每月太皇太后都会亲自下厨，次数不一，也是少有的悠闲之事。 不过近来倒是很少下厨了，这三年来总共下过五次厨房。 寒心将一支约有三斤大小的乌骨鸡，放入滚烫的沸水之中，上下来回五六次，见鸡皮已经紧贴于肉，便顺势将其放入一旁的冷水之中，进行过凉，随后换上一锅清水，盖上锅盖使其慢煮。 片刻之后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寻来了几根牛骨，将其放在锅中一同熬煮。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铁锅开始沸腾，寒心将火加大，就这样炖煮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一股浓郁的香味，将整座厨房全部包裹，就连房外也能闻道。 庭院之中太皇太后也闻道了味道，看着萧若渝问道：“渝儿，如此香味，今日所做的究竟是何物？” 眼前这一位身材略小，精神烁烁，身着虽然奢华，但让人一眼看去倒是显得十分的朴素、典雅。而这一位满头银发，却满脸笑容的老妪，便是萧氏皇族之中年纪最长之人，即便是政渊王见了，也必须按照臻国之礼，向其行大礼。 而这一位，便是太宗唯一的皇后，唯一的妻子——张皇后。 而今已经成为了太皇太后。 萧若渝笑着说道：“这是一道来自南诏的特殊的美味，老祖宗您是知道的，这寒心大监曾经游历江湖，于南诏呆了一年多的时间，知道这道美味的做法，孙儿便让他，为老祖宗做上一顿尝尝味，正好今日是端阳日，此菜所用之物，正好可避五毒。” “你这小滑头，老身都被你给说馋了，说起南诏，倒是多次听闻，不过没有机会一看。听说那是山清水秀，还有江湖四大名城之一的雪月城，风花雪月各色风景，可尽收眼底，如此奇妙之景，渝儿看到过？”太皇太后笑道。 萧若渝点头道：“看到过，不过也就那样，并没有传的那般好听，风景虽好，只不过就是人多了些。” “南诏近百越，其中风俗应当相差不多吧？”太皇太后问道。 “相差不多，哪里相近百越连接益州，相邻苗疆，倒是不太适合中原之人，孙儿也只是在雪月城中待了些时日，便匆匆离开了。” “嗯，出去看看也是好的，此番归京可不要闹得太过，不然你父皇那边，不好交代。”太皇太后笑道。 此时一声传入道：“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他今日在朝堂之上让邹庄下不来台，满朝文武会如何看待？”话音落下景和帝走了进来，朝着太皇太后俯身行礼道：“孙儿，参见皇祖母。” 太皇太后看着景和帝笑道：“起来吧。在这后宫之中便莫要谈及朝中之事了，不过老身破例骂一句，那邹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渝儿也莫要太过，毕竟是朝堂之官。” “是，老祖宗。”萧若渝点头说道，随后看向景和帝，脸上可是十分得意。 景和帝瞪了他一眼，不过却没有说什么。 太皇太后笑道：“坐吧，皇帝，渝儿为老身做一道美食，你倒是会挑时候。” 景和帝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若渝，说道：“没有想到逍遥王，还会做菜了？倒是少见。” 萧若渝不咸不淡的说道：“你自己走完三千里，也可以尝试一下做菜。” “……” 景和帝有些尴尬。 过了一段时间，凌风才姗姗来迟，手中还抱着一条四尺长短的大鱼，笑着说道：“太奶奶，我来看您了。” 太皇太后笑着说道：“来了就坐吧。” “好勒，我先将这一条鱼送到后厨去。”说着，便抱着鱼直接朝着厨房跑去。 太皇太后看着凌风抱着的鱼，微微一笑道：“这般大的鱼，看来小风儿，这是又在御花园呆了不久吧！” 景和帝则是满脸黑线。 萧若渝不嫌事大的说道：“这条龙鲤可是极为少见的，我和皇兄钓了三天都没有将它钓起，今日倒好，被他给抢先了，这鱼烤着吃，味最是美，这一条应该有近二十年了吧？还是凌风最会找。”说着还侧眼看了一眼景和帝。 景和帝干咳一声说道：“慕容临城当街杀人，这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说法？” 萧若渝说道：“杀了便杀了呗，师兄不会轻易出手，能够当街杀人，龙卫还不管，说明另有隐情。” “能够光明正大的在长安城内杀人的，不超过三人，而你这师兄便是其中之一，而他杀的人是琅琊王氏，还是当着邹庄的面杀的，这，朕，是不是能够看做是一种震慑？”景和帝问道。 萧若渝说道：“这天下本就一直在变，琅琊王氏不安分自然是要给一个震慑，邹庄同琅琊王氏走的这般近，你就不好奇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朕在一天，琅琊王氏便还是臣，难不成他还敢造反不成？” “这可说不定，琅琊王拥兵自重，迟早会乱世，在这暗中还有一个不嫌事大的‘地府’。” 听到“地府”二字，太皇太后身形微微有些颤抖，开口说道：“在老身这里，便不要谈及朝堂之事了，这难得的家宴，便好好聊一聊家中事。” “是。”景和帝和萧若渝点头道。 随后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再说话。 大约又过了小一个时辰，寒心抬着一只比牛头，还要大上两圈的大瓷碗走出。 “殿下已经好了。” “嗯，就放在这吧。”萧若渝则是见怪不怪的说道，眼中倒是还多几分期许。 “诺。”寒心将瓷碗放在来石桌上，这一放，整张石桌便已经没有下脚之处。 “……” 三人看着这瓷碗，皆是一阵无语。 随后浊灵、浊江，二人抬着一张圆桌放在庭院中央，这才将三大瓷碗放下。 接着寒心又将一些配料抬了出来，一样一样的放入在瓷碗之中。 萧若渝点头道：“嗯，确实同在雪月城之时，所见一般，只是不知道这味道如何？” “陛下、太皇太后、殿下，长安城中有些材料没有，便只能寻找替代之物，可能味道不是很好。”寒心说道。 “无妨。”景和帝说道。 此时凌风端着自己的那一大碗走了出来，身后两名内官，小心翼翼的抬着刚刚烤好的鱼，色泽金黄，使人一见便勾起食欲。 景和帝看着鱼，脸瞬间便黑了下去，但也没有说什么。 寒心再次进入厨房，抬出几碗色如白玉，细长散发着阵阵米香的东西放在了圆桌之上。 “殿下，此便是米线。” “本殿知道。”萧若渝说着，便抬起一碗，自一边轻轻的将其放入瓷碗之中，汤为乳白色，夹杂着点点油花，香气扑鼻而来，怎是“美味”二字所能概括的了的？ 景和帝迫不及待的学着萧若渝的模样，将米线放入瓷碗之中，轻轻搅拌之后，夹起一筷子，猛吸一口那味道，堪称绝世，就是烫了些。 太皇太后尝了一口之后说道：“味道不错，只是这鱼骨和牛骨有着几分不搭，下次将牛骨换做羊骨试试。” “诺。”寒心站在一旁应道。 听到太皇太后的话，景和帝差一点被呛到，看了一眼这大碗，顿时少了一半的食欲，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命人自黄河之中打捞、运送到长安城的龙鲤，一条便可价值千金，就这样被吃了一条，而且还是他最大的一条。 想的这不由得侧眼看了一眼吃的津津有味的凌风。 凌风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连忙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之后，点了点头，这下舒服多了。 景和帝也没有说什么，“含泪”吃下了，这一条养了近二十年的黄河龙鲤。 吃完后，景和帝意犹未尽，但此时已经什么也吃不下了，看着萧若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接下来你想要做什么，朕都不会拦着你，至于天权楼你想好了，什么时候都可以闯。” 萧若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景和帝起身，侧眼看去在庭院一角，浊灵、浊江二人正在享用美食，便也没有打搅，自己在庭院之中闲逛起来。 太皇太后让人将餐具撤下，笑着说道：“味道倒是不错，只是油腻了几分。” “太婆啊，你为表兄找门亲事吧。”凌风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道。 “老身为你物色了几人，要不去看看？”太皇太后看着凌风问道。 凌风一听连忙起身，装作没有听到一般在庭院之中闲逛。 此时一道道人影进入慈宁宫。 “孙儿参见老祖宗，老祖宗万福。”众人跪地道。 太皇太后说道：“平身吧，你们啊！还真不会挑时候，你们看看皇帝，闻着味道的就来了。” “是孙儿有事耽搁了，几位皇弟皇妹等待孙儿这才来迟，还望老祖宗勿怪。”萧若云说道。 “云儿回京了，来到老身这里来，让老身好好看看。”太皇太后见到萧若云，心中欢喜，招了招手说道。 萧若云上前，此时萧若月嘟着嘴说道：“老祖宗这是见到皇兄就不要我们了。” “就你会贫嘴。”太皇太后笑道。 她拉着萧若云的手看了看说道：“倒是比之前要魁梧几分，不过也憔悴几分了，那谢氏之女，可带进宫来了？” “带来了。”萧若云点头说道。 “在哪里？”太皇太后左右看去，并未看到人，有些着急的问道。 “皇祖母您着什么急嘛！我先看看这儿媳。”正文皇后拉着一名女子走来说道。 “参见母后。”几位皇子公主跪地行礼道。 “都起来吧。”正文皇后跪地道：“孙媳参见皇祖母。” “起来吧，快太上前来老身看看。” “小女谢琳参见太皇太后。”谢琳跪地道。 太皇太后笑道：“起来吧，以后便不要叫什么太皇太后了，就叫老祖宗吧！” “是。”谢琳起身答道。 “上前些，让老身好好看看。” 谢琳走上前。 太皇太后点头说道：“嗯，倒是标志，你出身青州谢氏？” “是。” “谢鼎天是你什么人？” “是小女曾祖。” 太皇太后点头道：“你和他倒是有几分神似。” “太……老祖宗知道曾祖？”谢琳有些吃惊的问道。 “何止是认识啊，当年你曾祖可是长安出了名了君子，饱读诗书却只为经商，可是一朵奇葩啊！”正在此时政渊王走进来说道。 “参见皇叔祖。” “儿臣拜见母后。” “起来吧。” 政渊王起身说道：“将东西抬进来吧。” “诺。” 片刻后几人将一只巨大的花瓶抬入庭院之中，这只瓷瓶足有丈二，其上满是“福”字。 政渊王笑道：“母后这可是这些小辈给您的礼物啊！三年前本王便让他们一人书写一百个‘福’字，这只瓷瓶之上一共有着一万三千个‘福’字，前前后后耗时一年半的时间才将其烧成。” 太皇太后笑道：“一个端阳日，倒是被你弄的这般浓重，你啊！” 政渊王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是我。” “那是谁？” “嘻嘻嘻，皇祖母是孙儿。”八贤王探出个脑袋说道。 “没个正型，过来。” “哎。” 萧景宇跑了过去说道：“皇祖母。” “人看到了？” “看……看到了。” “觉得如何？” “还……还行吧！” “那明日便去下聘礼吧！” “这……是不是快了些？” “你还要老身等多久？”太皇太后瞪了他一眼问道。 “是是是，孙儿明日便去。” “带上渝儿，云儿、小风儿。” “为什么？” “嗯？” “是。” 太皇太皇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不管他们看向谢琳说道：“你和云儿何时完婚啊？” 正文皇后说道：“已经定下了，在六月初七。” “六月初七好，景宇也是在那一天吧？” “是。” “好，你办事老身放心，不过渝儿和风儿的婚事也该着手了。”随后她招了招手，一名丫鬟取来一本簿子，她递给了正文皇后说道：“这些都是老身仔细挑选的，你看看是否有合适的？” 正文皇后翻看了两页，微微蹙眉道：“皇祖母这是，琅琊王氏之女？” 太皇太后接过一看，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这小妮子，老身看过，不论是长相还是见闻都好，不过老身记得是将她给剔除了，为何还会出现？” 正文皇后一笑道：“倒也没什么，我下去看看。” “嗯。”随后她自怀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递给了谢琳说道：“这算是老身代云儿给你的定情之物，你可要好生保管，万不可将它遗失。” “是，多谢老祖宗。”谢琳看着手中雕刻精美的玉佩跪地道，她翻过面便看见一头貔貅，这可是她谢氏的族徽，她不会忘记。 太皇太后将她扶起说道：“这枚玉佩，是当年你曾祖，送于太宗之物，留在老身身上也有一甲子了，先便交还与你，它的用途你因该知晓吧？” “是。” “如何选择在于你，老身只希望，你是真心而非交易。” “琳儿明白，多谢老祖宗。” “嗯。”太皇太后点头说道：“既然人都已经到期了，那便还是往年一样，开始包粽子了。” “好。”一众公主欢呼，她们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 众人走到一旁开始准备。 太皇太后起身，拉着正文皇后的手说道：“涛儿还是没有出门吗？” “是。”正文皇后轻叹一声说道。 太皇太后看着院中盆栽说道：“这也怪不得他，毕竟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心病，还须心药医啊！这只能够靠他自己，你回去的时候，将他们包的粽子各选一个带去看看他吧！” “是。” “虽老身进屋，这包粽子的事情不着急。” 正文皇后想了想问道：“皇祖母，刚刚那枚玉佩是……” “那是谢鼎天在九州的地库钥匙，有了它，便可执掌于谢家，我萧氏祖训，后宫不得干政，但可以干扰于江湖，渝儿、云儿、小风儿，都长大了，有谢氏一族为后盾，他们办事也可轻松一些。” “还是老祖宗想的周到。” “也算不得周到，若是真的周到那你手中的册子里，就不该出现那个人的名字，这件事你暗中查查吧！结果也没有必要来告知老身。” “是。” “听说叶政回京了？” “是。” “现在在什么地方？” “父亲去了军殿。” “还是放不下啊！” “毕竟是袍泽。” “也是。” 两人说着便进入了大殿之中。 -------------------------------------------------------------------------------- （本章未完，待续）灵昀子的朝云啸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