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陆章，长策御宇内（拾伍）

    “百代胜迹凭问谁，千秋功业逝如水。直叹红尘原是梦，江湖一去几人回？”

    郑怀义微微颔首，颂出一首诗句，随即出剑，只见一道红光入九天，下一瞬天空皆被染成红色，似是被一头不知几千里的朱雀所掩盖一般。

    王言文眉头紧皱不敢有丝毫松懈，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郑怀义身上所散发出的浓浓杀意，踏出一步，三人一体，巨剑直立，一道道剑威显现。

    这一刻，一方空间，皆被四人那浓浓的剑意所笼罩，郑怀义身后朱雀发出一声长鸣，随即飞身而起，双翅一展，火热的气息夹杂着深邃的剑意肆意挥洒而下，每一次的展翅都带着无数的剑气，下方官道在这磅礴的剑意之下，化为砂砾。

    三人合力一剑斩出，中心处的巨剑缓缓倒下，四周散发着磅礴的剑意，再加上三人的杀意，这一刻完全汇聚在了一起，化为了寒冷之域。

    冰与火的碰撞，无形的杀意使得四周的空气开始下降，而朱雀的红火，却让人感受到了炙烤一般的热度，随着一声巨响传来，接着又是入汪洋一般肆意倾泻的剑意，紧接着便是两道刺眼的光芒，众人皆感受到了冷、热。

    而也在这股威力的碰撞之下，原本谢书浩牵制住的王言兴和王言君，都借助这一短暂时间挣脱而出。

    王言文、王言明、王言亭三人被这一股巨大的冲击震退，重重的摔在巨石上，几乎同时的吐出一口鲜血，三人颇有几分吃力的站起身，看向官道之上。

    随着尘埃散去，郑怀义依旧站立其上，除了他脚下二尺之地，其余地方皆化为了齑粉，露出了原本的土径，在中心位置，相战之地，还留下了一道深三尺宽六尺的土坑。

    而郑怀义也被这股威力所震伤，虽然不是十分严重，但嘴角还是溢出了鲜血。

    三人看到这一幕，皆是不敢置信。

    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就是，在开始的一瞬间，谢书浩便在郑怀义身上布下了一道护身之阵，再加上从一开始郑怀义便以真气包裹全身，若非如此他必定重伤。

    王言兴看到三人落败，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谢书浩冷冷的说道：“久闻书剑仙之名，未曾一战，不知此番能否堂堂正正一战？”

    谢书浩抬手拂去山上尘埃，看向王言兴道：“生死战？”

    “是，请书剑仙赐教。”

    “既是生死战，那便要用剑。”

    萧若渝从破损的马车之上取下一只锦盒，丢给了谢书浩说道：“用此剑。”

    “多谢殿下。”

    谢书浩接过锦盒，将盒中宝剑取出，正是越王八剑之一的断水剑。

    谢书浩右手一推，剑鞘离身，径直飞入巨石之中。双指拂过剑身，寒光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缕白雾，谢书浩点头道：“剑神佩剑，当真绝世好剑。”

    王言兴点头道：“请。”

    “请。”

    两人没有对言直接出手，王言兴最善腿法，双腿之力可比千斤，谢书浩自然也不差，常年习书道，以书道入剑道，虽然极少握剑，但江湖“书剑仙”之名可不是凭空捏造而来的。

    两人的速度很快，只是短短数息之间便来回百招，两人退开，谢书浩赞叹道：“好俊的腿功，若是不用剑，阁下已经胜了。”

    “书剑仙不愧是书剑仙。”

    谢书浩微微摇头，双指抚过剑身，口道：“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随即身后一道虚影缓缓浮现，而在王言兴眼中却是看到四面八方的儒家正气，向着谢书浩汇聚而来，就连萧若渝身上的浩然气也未曾落下。

    王言兴想要出手打断，他就在他刚要行动之时，一道洪钟从天而降直接将他给镇压，谢书浩手掌向下一压，瞬间，整座洪钟向下而去。

    王言君见状，也顾不得疲惫得疲倦的身体，直接出手。

    只见他扇面开合，一道罡风就地而起，向着洪钟撞去，同时萧若渝挥出一剑，生生将那一道罡风斩碎，而这一剑，萧若渝所用的不是儒家浩然气，乃是自身真真实实的内力。

    看到这一幕，王言君没有丝毫等待转身便直接离开，就在萧若渝踏出一步准备探查之时，王言君绕后带着王言山再次遁身离开，同时开言道：“萧若渝、谢书浩、郑怀义，此账我琅琊王氏记下了，太子殿下，既然你想要琅琊王氏反，那自今日起我琅琊王氏同你萧氏结下死仇，不死不休。”

    萧若渝吐出一口鲜血，看着王言君远去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神色。

    见到王言君离开，王言文、王言明和王言亭也一同离开，郑怀义正要出手，但却被萧若渝拦下。

    谢书浩抬手，洪钟消散，只见官道之上留下了一条向下的通道，王言兴早已不知去向。

    “殿下……”谢书浩还未说明便被萧若渝打断道：“无须多言，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看琅琊王氏是否会按照这棋局，一步步的走了，原本孤确实有斩杀六人的想法，可仔细一想，留着他们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准备一下，回学宫。”

    “诺。”

    两人相视一眼，大致清楚了萧若渝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此番放走王门六杰，并不是萧若渝心软，而是在计划中的一环，想要彻底搞清楚，琅琊王氏身后究竟还有谁存在？那只能先将他们给激怒，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们露出马脚，以此来寻找到一丝线索，不过这也将是一步险棋。

    现在的琅琊王氏虽有谋反之实，但却没有谋反之名，若是真的谋反，那徐州便会在一夜之间，成为琅琊王氏的占据之地，数年的沉寂，徐州早已成为了琅琊王氏的囊中之物，这是萧若渝、景和帝乃至整个朝堂都不愿看到的。

    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只有琅琊王氏真正谋反，那凌国公才能够毫不掩饰的出手，也只有这样，琅琊王氏才能够真正的化为历史。

    萧若渝看着天空，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遗留的鲜血，随后轻叹一声，向着学宫方向走去。

    郑怀义和谢书浩，检查了一下马车上是否还有需要的，除了锦盒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谢书浩将断水剑背在身后，又将锦盒放在了昏迷的车夫身后。

    郑怀义直接一把提着车夫，向着前方走去。

    谢书浩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一刻钟后。

    问情踏剑来至，但只是看到满地的碎屑以及遗留的鲜血，亦轩后一步来到，看到四周的场景笑道：“看来之前倒是有着一场恶战啊！谢家那小子还有锦玉剑仙两人进步不小，能够用出天墉城的朱雀九剑之中的前三剑，还能有如此威势，他不负‘剑仙’之名。”

    问情俯下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尘埃说道：“我感受到了三家之气。”

    “书剑仙？”亦轩笑道：“我是越来越想弄清楚他所走的道路究竟是怎样的？”

    问情起身道：“能够将道家、儒家以及墨家的气运同时借调，谢家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师弟的意思是？”亦轩听到这话，也不由得眉头紧皱，似是想到了什么。

    问情道：“《诸子行述》此书于秦末消失，哪怕是师尊也未能寻到，此书之中记载着百家之法，若是此书一直藏在岭南谢家，那这一切就能够说的通了。”

    亦轩点头道：“此事我们不好插手，《诸子行述》乃是少有的圣贤之书，若是一直藏在谢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想师尊应该早就知晓了。”

    问情点了点头道：“以他的性子，居然没有将书给抢过来？倒是有些奇怪。”

    苏伏姗姗来迟，刚一到便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死气，随即一步踏上前，开始四处查看。

    亦轩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苏伏道：“我感受到了，在岭南所闻到的那一丝诡异之气，适才是何人再次大战？”

    “是希之他们，至于其他人，则是没有丝毫的气息留下，这一点我和师兄也感觉到奇怪，你天生便对死气有些特殊的感知，看来在我们到来之前有人特意打扫过，之留下了希之他们的气息。此人很强，十分神秘，看来要多加小心了。”

    苏伏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前方的巨石，随即走了上去。

    亦轩抬头一看，随即一掌击出，巨石摇晃，灰尘落下，两行字出现在三人眼前。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九万里风鹏正举，蓬舟吹取三山去。

    苏伏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问情也是一阵头大，丝毫没有任何想法。

    亦轩也没有看出什么，走上前直接将巨石抬起，向着学宫而去。

    问情和苏伏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一阵无语。

    苏伏问道：“这一块巨石应该有个万斤吧？你说它内部会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吗？”

    问情白了他一眼说道：“里边可能藏有美玉。”

    “真的？”

    “假的。”

    苏伏有些失落，问道：“那大师兄将他搬回去干什么？直接拓印下来不就好了吗？”

    “他脑子抽风了。”

    “我看也是。”

    “你们俩再在后面瞎嘀咕，回去之后有你们好受的，我们三人谁最后到，谁就将学宫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

    问情和苏伏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的开始行动，似是一阵风一般，将原本沉浸的灰尘再次扬起，而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在两人离开之后，一道黑影出现在官道之上，看着消失的巨石，轻叹了一声道：“还真是袁玉的弟子，行事风格皆是一样，那便让老夫看看，你们究竟有何等能力能够寻到老夫？”说罢化作一缕黑烟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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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处山坳，暗影斩杀了三十余人，鲜血浸染了土壤，还站立着的三人已经满头大汗。

    暗影右臂受了伤，鲜血已经将黑衣染红。

    他的脸色也远比之前要白上一些，环顾三人后冷冷地说道：“血祭阁，你们若是还懂得江湖规矩的话，就离去吧！我不想再杀人了。”

    其中一人道：“暗统领，你又何必多言呢？身为杀手你应该清楚不达目的，誓不回转，今日我等自知，不是暗统领的对手，但想要我们临阵脱逃，是绝对不可能的，暗统领可以将我们杀了，同样暗统领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暗影微微摇头，他没有多言，直接出手，速度之快只是一道残影，便听到一人倒地，说话之人还未反应过来，他身旁之人再次被一剑封喉。

    暗影回到原地，看着这一名杀手说道：“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你若是愿意臣服，我可让你进入暗卫。”

    “暗统领果然还是如当年一般，出手丝毫不留情，想要我臣服？暗统领想多了，既然杀不了你，那你也别想伤我。”说罢直接提刀割喉。

    暗影微微摇头，正想要离开，又想起之前他所言，但暗影每次出手皆不留活口，难道？

    暗影一想便上前，准备拉开面罩看看他的本来面目，就在伸手的一瞬间，又猛地收了回来，连忙跳开，只见三枚银针插在杀手的额头之上。

    “你不想活了？”一道声音传来。

    暗影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身着麻衣的男子，背着一个竹篓缓缓走来，他看了一眼暗影说道：“此人身上布满了毒药，体内还有着一只蛊虫，若是你贸然拉开面罩，死相会很难看。”

    暗影拱手道谢，随后问道：“阁下是药王谷之人？”

    “在下薛正峰，见过暗统领。”

    “原来是小毒王，失敬。”

    薛正峰，江湖人称小毒王，玉面毒王——药中仙座下大弟子，药王谷三代弟子之中最善用毒之人，用毒之法，直逼药中仙，更是将苗疆蛊毒和寻常之毒合二为一，所修炼的“千毒手”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因此也被江湖各大家族、酒楼、茶铺列为头等危险人物。

    薛正峰来到杀手身前，从竹篓之中取出一柄薄如蝉翼，长一尺的短刀，挥手间，杀手便被开膛破肚，薛正峰取出一只乳白色的东西将其收起后，转头看向暗影说道：“暗统领可以看看，此人是否是熟人了？”

    暗影上前只是看了一眼，便惊讶出声道：“怎么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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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灵昀子的朝云啸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