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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补偿

    第九卷黑炎之灾篇

    第三十四章补偿

    堕天城东海岸有一栋白色的塔楼,在岛上充当着真神教堂的作用,是许多信教人士告解的地方,也是属于拉斐尔的心理辅导室。

    要是在往日,不管是出于信仰来祈祷也好,还是单纯的找那个天使唠嗑谈心也好,或多或少都会有人来这里。但自从群众得知带来灾难的那个黑炎使者,就是来自西秀大陆光明真神教廷的人,这份信仰便一落千丈,塔楼也再无人问津。

    这份仇怨虽与拉斐尔无关,但难免会让他受其连累。一些偏激的受害者发出的言论,也许并非本心,中伤了曾经被视为真神天使的拉斐尔也是事实。

    然而,拉斐尔一如往常,在天从影总部处理完工作,都会来到这里。倾听别人吐苦水,又或者免费当一个治疗师,给人们祛除伤痛安抚人心。同僚劝他不要再来了,可他还是没法放着那些被抛弃的信徒不管。

    明知道来这里听到那些指责,甚至只是一些寻常的哭诉,遭受了那般折磨还不被理解的自己只会更痛苦。拉斐尔也不知道除了这些日常的琐事,他还能做点什么阻止自己那要跌落深渊的心。

    熟能生巧,久病成医,他也算是半个心理医师,很清楚自己只是在借工作麻痹自身。但如果不让自己忙起来,他就会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天所经历的一切。

    可南联使团离开,能让他忙的工作也没有了多少,塔楼这边更是冷清,即便他不愿意,也越来越空闲。他能倾听别人的痛苦,治愈别人的身心,现在却无法治愈自己。

    空荡荡的大厅,正对着东方的高窗透进来一片微弱的日光。海边的风很大,就算坐在屋内,身处那阳光下,也丝毫不觉得温暖。

    拉斐尔缓缓抱紧了双臂,看着空无一物的高台上发呆。这要真是教堂,那里应该要设立一座太阳十字圣辉,或者光明真神的神像吧?像这样空着,就算有信徒也没有一个精神寄托的地方。

    “明天让暗星叫人来设一座神像吧,天从影圣教该走到台面上来了,正好可以给那些信仰崩塌的人们填补心灵的空虚。”自言自语着,他走到那高台之下,想象着前方树立起他们信仰的神明石像,缓缓跪在了地上。

    他仰着头闭着双眼,双臂一点点张开,仿佛在迎接看不见的圣光洗礼。从高窗透进来的日光刚好在过道两边,拉斐尔就在中间的阴影之下,幻想着神明垂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怜悯又充满慈爱。

    雨中高楼废墟之上的画面突然闯入眼前,那神像的目光顿时化作了厌弃之色,甚至都不再停留飞速挪开。就像那些见证了他堕落的同僚,那些不忍直视他的眼睛里,尽是同情与可怜。

    温暖耀眼的辉光没有了,窒息而粘稠的黑暗不屈不挠的缠绕上来,拉斐尔在那冰冷的世界猛然睁开双眼。冷汗滑落额角,呼吸急促,身形也颤抖起来。他不需要同情,也不想看到那些可怜他的眼神,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肮脏可笑。

    阴影之下,那耀眼的金发似乎也暗淡了下来,瘫坐在地上的身影,直到外面的阳光换了方向,才从那如泥潭的黑色情绪中回过神来。

    “已经没有必要再来这里了,就算设立了神像,我也没那个资格侍奉在他的目光下。哈哈,看样子我要提前退休了。”留恋的看了塔楼最后一眼,拉斐尔自嘲着关上了大门。

    不管是教堂也好,还是寺庙也好,都是供奉神佛的清净之地,拉斐尔自知如今的自己没资格进入那样神圣的地方,也不打算再去塔楼了。老老实实回家躺着,不被需要,淡出人们的视线,最后宅死在房间里,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怀着丧到极致的心情,顺着森林的小路回到了不远处的独栋小宅,拉斐尔推开原始风情的木制院门,而在看到院子中的人影时,愣在了原地。

    今年东洲沿海并没有下雪,但天气寒冷,拉斐尔种在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枯黄的草地上为了应景,之前还撒了一层白色的海沙,现在看起来就像雪地一样。生长得极好的梅树蜿蜒着枝条,盛开的红色梅花灼灼如火。

    冬日的夕照下,被海风吹落的红色花瓣,带着金色的余晖像坠落的流火。那梅花树下的人,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袍随风翻飞,纷飞黑色的发梢与那带着哀伤的眉眼间,也有如血的火光闪烁,好一副君子如画的景象。

    “回来了?忙得挺晚啊,我等得腿都麻了。”听到声响,白无哀才将注意力从梅花上收了回来,活动了一下站久了有些隐隐作痛的右腿,开着玩笑说。

    被那熟悉的声音换回了神,拉斐尔连忙上前开门将人迎进屋内,思绪翻飞,带着无比复杂心情问道:“陛下,你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那漫不经心的回答让拉斐尔在暗中露出一丝苦笑,想来也是因为那个谪仙人说了什么,这个伤都没好的大魔王才肯来他这里的吧?要不然凭什么让大魔王放着心上人不管,有空来看他这个肮脏的罪奴?

    除了因公事在天从影总部或者魔王城,两人会见上那么几面,这是白无哀第一次来拉斐尔住的地方,难免对这个被誉为天使的住处有几分好奇,一进屋就四下打量了起来。

    小屋布置的很温馨,屋内屋外都种着很多花花草草。不同于拉斐尔那混血的西方外表,他似乎很喜欢神霄的古文化,屋里多的是字词书画的摆件。甚至在一个古式衣架上,还挂着一套红色的神霄服。

    注意到了白无哀停留的目光,拉斐尔顺着方向看到了那件他向往,却无缘的大红婚服,一下子感到脸上发烫,有些手忙脚乱的将衣服收了起来。他的相貌穿上这样的衣服也不适合,终究只是个念想罢了,被人看见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收起来干什么?你喜欢就穿,给你取个拉斐尔的外号,又不是要你一直保持西方的装扮。”在沙发上坐下,白无哀随意的道。一直以来拉斐尔好像都是西方古神那样的打扮,换个风格说不定会很惊艳。

    闻言,拉斐尔收衣服的动作一顿,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黯然。他会收集这些古风的东西倒也不是全因为喜欢,而是他喜欢的人爱看古风的美人,他只是妄想着能以此入其青眼。

    然而,当他看见镜子里那违和的装扮时,还是放弃投其所好的想法。再怎么东施效颦,那人目光不在他身上,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滑稽的小丑。

    “陛下说笑了,属下还是有自知之明,不适合的衣服,强行穿上也不过徒增笑料。”拉斐尔自嘲着将衣服塞进了卧室,来到客厅的小厨房沏茶,问道:“陛下要喝茶,还是咖啡?”

    “清茶就好,咖啡那玩意太苦了,喝不下去。”

    “是吗?属下刚好相反,觉得茶的味道太过清淡了。”

    冒着热气的茶与咖啡端上了茶几,清香与苦涩的味道随着热气缭绕,随意的几句交谈后,两人都在那白色的雾气下,陷入长久的沉默。

    拉斐尔只盯着手中的咖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忧郁柔和的脸上透露着一丝麻木,琥珀色的眼睛几乎没有一刻将目光停留在来客身上。

    白无哀看着拉斐尔出神,若是那个逗逼女神在这里,画笔下的拉斐尔周身肯定弥漫着漆黑的丧气,潮湿阴暗得能发霉的那种。那件事对拉斐尔的伤害果然没那么容易愈合,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拉斐尔。

    因为不管别人怎么安慰,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更改,过多的同情与怜悯,反而会让受害者心里更难受。起码白无哀将自己代入后,是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可怜。他更希望身边人的陪伴,又或者独自冷静生活一段时间,让时间治愈会更好。

    “果然,你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样好,比以前更丧了。平常你总是倾听别人的倾诉,今天就跟我说说吧,什么都好,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尽管提出来。”

    只是看一眼什么都不做,不是白无哀的风格,拐弯抹角暗中关心也不适合神经粗大的他。思来想去也只有直接挑明,问问拉斐尔需要什么帮助了,多少能弥补一下拉斐尔的心理创伤。

    端着咖啡的手一颤,拉斐尔的头低的更深了,温柔的声线里带着一丝凄凉,他紧咬了几次唇,才让声音没有颤动:“魔王陛下是来可怜我的吗?”

    “可怜?你需要那种东西吗?如果你需要,那我就努力一下看能不能装一下样子。”虽然对拉斐尔的遭遇感到惋惜,但可怜一个人要怎么做,白无哀还真不太清楚。

    金色长发遮掩下的脸上,那痛苦的表情一僵,拉斐尔稍微抬起了眼神,透过发丝的缝隙看向了对面坐着的男人。那平静喝茶的模样不似作假,眼中的思索似乎是在考虑那个可能性。

    这让拉斐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对他没感情,就连可怜一下他都这么难做到吗?可这也让他的心情放松了一点点,若真看见白无哀露出那样的眼神,那他大概真的是个可怜的家伙了。

    “难道,陛下不觉得我很可怜?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人媾合,在外敌的身下承欢...”原以为可以很轻松的将那段重复了无数次的记忆宣之于口,可喉咙蠕动了几下,拉斐尔终究是没能再说下去。

    突然涌出的热泪掉落在咖啡之中,溅起了污泥一般的水花。端着咖啡的手好像因此被烫到,在匆匆搁下杯子后,没入了垂下来的发丝中,捂住了阴影下紧皱的脸。

    拉斐尔那微微发颤的动作,白无哀并没有忽略,他叹了口气道:“当时你以自身为代价拖延了特洛伊的行动,换来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这是你的清白之重,也是你可以为傲的勋章。你要真把自己看轻了,不就等同于你救下的那些人也不过如此?”

    “这份代价很重,所附带的伤害也很深,他们知道这些却不知如何补偿你,才对你有所顾虑。我没办法让时间倒流抹去那一段历史,但如果你需要,作为补偿,我可以帮你抹掉那些痛苦的记忆,甚至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的那段记忆。”

    此事并非不能做到,不管是白无哀自身也好,还是被抹去记忆的人也好,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件事就可以变成‘没有发生’。如果拉斐尔选择这个方法,哪怕那个代价有点重,白无哀也愿意去冒险一试。

    被承认了那不堪经历所附带的价值,心情万分复杂的拉斐尔没能压制住这些天积攒的心理压力,想起种种的委屈,他趴在茶几上痛哭出声。他不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是认同那种所谓的‘等价交换’,他只是为自己遭遇不甘。

    而在听到白无哀所说的抹去记忆一事时,拉斐尔犹豫了。他从茶几那一滩泪水中抬起狼狈的脸,看见那双黑色凤目中的认真,知道只要他点头,这个大魔王就会不惜代价,删除所有知晓此事之人记忆中那一段历史。

    一个清白的未来对此时深陷泥潭深渊的他来说,是多么的诱人。可拉斐尔知道,那样的逆天之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定然不轻。即便白无哀说那是对他的补偿,可就算大家都忘记了,已经发生过的事还是发生了。

    而且,就算那事连他自身都忘记,也会有一个人记得。他们可以选择轻松的继续向前走,但那份沉重的过去就会只有一人背负。

    这样的代价,拉斐尔不愿,那是他信仰的神明,怎么可以让他的神明为他背负那不堪的人生。他的神明就应该高高在上,能为他停留一刹那的慈爱目光,就足够他从那泥潭里爬起来,再度追随那圣光前行。

    “不必了,如果非要人忘记那件事,我更希望是陛下您能忘记那天看到的一切。”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拉斐尔起身来到了白无哀的身边,不带希望的苦笑着问道:“您能抱我一下么?”

    要他忘记那些信息,这事他已经没法做到,但一个怀抱还是可以给的,白无哀没有犹豫张开了手臂,看着那哭红了双眼的天使落入了怀中。

    这是拉斐尔只敢想不敢奢望的怀抱,除了那天被救,今天是他第一次与憧憬的人如此之近。熟悉的声音,不熟的体温与气味,他曾幻想过很多次,如今得偿所愿,有的只是越来越快的心跳。

    没有精力去沉溺在那些黑色的情绪里,鼻尖的气息,头上那轻柔的抚摸,都让他的思绪从悲痛的黑色,快进到混乱的粉色。他可不是那个古板的谪仙人,是个独居近十年的纯gay,现在能躺在喜欢的男人怀里,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既然你拒绝了我的提议,那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我能做到的话,都可以算作对你的补偿。”这么说多少有些不负责任,可白无哀也想不出更好的弥补方式了,让拉斐尔自己要求,总比他乱想一通要好。

    “陛下,您...您这个怀抱就可以了。”在那轻柔的安抚下,逐渐恢复了心绪,拉斐尔也不敢奢求太多,很是客气的回答道。

    “这个算什么补偿?你有需要的话,以后也不是不能给你。你总是治愈着别人,在我面前也不用那么客气。”白无哀并没有开玩笑,只要谪仙人不生气的话,给别人一个拥抱而已,他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听那话的意思,他还可以再多要求一点?拉斐尔不由得抓紧了那黑色的衬衣,眼眸也稍微睁大了一些,心底埋藏的妄念不受控制的纷纷冒出,让他呼吸都停滞了一刻。

    他缓缓爬起身来,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视线从那如画的眉眼掠过,一路下滑爬过脖颈,路过胸膛,停留在那双修长的大腿之上。他方才就枕在那腿上,紧贴着这人的身体,如果再进一步,他是不是可以要的更多。

    如果能形容,那拉斐尔此刻的瞳孔深处,定然是乱成麻线的欲念在缠绕涌动。那句什么都可以,让他莫名的想起了那次不堪的经历,他将特洛伊替换成心中人之后,身体的躁动更加不可遏制。

    “陛下,您想要补偿我的话,就跟我做一次。像那个男人一样,填满我,折腾我,让我欲-仙-欲-死吧。我想要您,现在,立刻,马上!”梦境衍生的神衍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