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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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抿唇。 她考虑很久,张行简把信都看完了,才听她说:“好,那我就先欠着。日后你有需求,我会偿还。你放心,我不会忘掉的。” 张行简微笑。 他笑得很冷淡,很疏离。沈青梧勉强意识到他心情不是很好。 沈青梧探头:“信上写的什么?让你这么不高兴?” 张行简默默看她一眼。 他不高兴的是信? 沈青梧:“拿到信后,博老三那伙人追着我不放,我就知道信件很重要了。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能还给他们,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看出信上写什么,快告诉我。” 张行简心神便放回到信上,告诉她:“也没什么,信以博老三的口吻,在和另一个人聊话。这封信是告诉对方,他们已经找到了张行简……即是在下。博老三请对方放心,他们会除掉张行简,不会让张行简活着回东京。” 沈青梧:“博老三要杀你!这几日我不在的时候,你还好吗?” 张行简:“还好。” 长林等人都在的事,他没打算告诉沈青梧。 沈青梧:“那博老三这信是给谁写的?” 张行简:“孔业吧。” 沈青梧明白了:“孔相是吧……就是那个一直和你作对的人?蒊。博老三居然和这个人走到一起了!天啊!”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那孔相不是知道博帅的身份作假了吗?孔相拉拢博老三,就是要对付博帅对不对?博帅是不是会被拉下来,再当不成益州大帅了?” 张行简低着头:“看起来是这样。” 沈青梧:“我不会让孔相得手的。” 她催问:“这几封信都写的这些吗?” 张行简:“嗯……还有几封信写的一些吃喝问候的事,没什么有用信息……不过,这几封信让我觉得很奇怪。” 但奇怪在哪里,他一时想不出来。 张行简端详着这些信思考,一抬头,见沈青梧摩拳擦掌,将墙上悬挂的弓背上,又往腰间别剑。 张行简默然看她。 他问:“你要做什么?” 沈青梧:“事情已经很明了了,我不耐烦与你玩过家家游戏了。博容处境很危险,我要上山,抓到那个博老三。绝不能让博老三和孔相继续往来。” 张行简轻声:“可是博老三如今想杀的人,不是在下吗?” 沈青梧:“可是博容处境更糟糕呀。” 张行简沉默。 沈青梧做决定:“我要去找博容。” 她思考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很久不听到张行简声音。她需要他帮自己想主意,便回头疑惑看他。 她理所当然地觉得,他既然为博容而来,他自然与自己目的相同,自然和自己一样着急帮博容。 她回头,见张行简清清冷冷地看着她。 张行简:“你去找博帅,那在下呢?” 他笑一笑,笑意不达眼:“沈将军,你是要与在下分道扬镳吗?” 沈青梧莫名:“你自然与我一起呀。” 她道:“别想摆脱我!” 张行简道:“带着我去找你……仰慕的人?是不是不合适呢?” 张行简诚心问:“沈将军,你有没有想过……你也许十分倾慕博帅呢?你于情感一向迟钝,不知在下可有帮到你认清?” 沈青梧:“……” 她终于发现他的态度平静中,带着那么几分古怪的阴阳怪气。 让她想想,这是为什么? 第51章 沈青梧猜,张行简是嫉妒博容。 不然为什么他总是会在无意中提起博容呢?不然为什么很多时候她明明没想起博容,他也要刻意提。 博容那般优秀的兄长,得人嫉妒,也很正常。 沈青梧突然有些兴奋,突然有些理解了张行简:他也有怎么也比不上的兄长,正如自己一直输给沈青叶一样。 沈青梧忍不住勾唇。 原来这世上不只沈青梧得人讨厌,高贵的月亮也会卑微。大家都平等地“不如人”啊。 张行简见她竟然在笑:她唇角勾的弧度很小,然而碍于沈将军本来表情就少,这么点儿笑意,已经是她身上很丰富的表情了。 张行简也有些被她气笑。 张行简摸桌上茶杯,喝口凉茶冷静情绪。待他酌一口,沈青梧想起他了,来回答他的问题:“我不倾慕博容。” 张行简撩目,透过茶盏中浑浊的水看她:“你怎知你不倾慕?” 沈青梧:“我不想睡他。” 张行简那口茶噎在喉咙中,不上不下。他用一言难尽的古怪眼神看她,而笨拙的沈青梧这次竟然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补充: “我和你,跟他不一样。” 她直觉不一样,但她想不清楚哪里不一样。 张行简慢悠悠笑:“在下是处处不如人,连点倾慕都不能从沈将军这里得到呗。” 沈青梧沉默。 张行简见她苡糀总是这副糊涂的样子,真是忍得辛苦。 他“砰”一下放下茶盏,在沈青梧目光冰冷地掠来时,他深吸一口气。 罢了,沈青梧迟钝,他不是不知道。他指点她一二也无妨。 张行简便压着心头不悦,温声点拨她:“沈将军,也许你喜欢一个人,但你自己不知道。你弄不懂人心复杂,错误地将所有感情归于最简单的原因。比如情与欲其实很难分开,若是强行分开,必然有特殊的原因。是否是你本身有什么感情,但你不知道,或者不敢承认呢?” 沈青梧沉默。 张行简等了她许久。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依然说得过于委婉,沈青梧依然听不懂他指的是什么。 张行简自我怀疑:“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吧?” 沈青梧站在门口,抬头向他望来。日光踩在她脚下,她连影子都笔直挺拔。 沈青梧若有所思:“你是说,我也许喜欢博容,但我将博容想得太好,一直压抑自己不敢去想,所以我不知道我喜欢博容?” 张行简:“……” 他轻声:“……我是那个意思吗?” 沈青梧觉得他就是那个意思。 沈青梧很认真地思考:“我确实一直将博容当做老师,他教我我应学的一切,对我一直很耐心。我以前总觉得看不透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想来,很可能是我没有认真去想。” 张行简提醒:“老师?师徒相恋,会被世人耻笑。” 沈青梧不以为然:“我不在乎。” 她停顿一下。 她不知道博容在乎不在乎。 何况……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张行简无言。 沈青梧竟然还扭头说:“你好像很懂这些。你再多说几句,我也许就明白了。” 张行简心想:我再多说两句,你就要和博容双宿双飞了。 张行简手撑着额头,开始装病弱:“头有些晕,看不清字了,在下要歇一歇。” 沈青梧太清楚他装模作样的毛病了。 她道:“为什么不想说了?如果我当真发现我对博容有情,自然就不会缠着你,不会囚禁你,不会逼迫你了。你不就可以得到自由了?这样对你我都好的事,你干嘛停下来?” 张行简手托着腮,一只乌黑的眼睛落在她身上。 他微笑:“思考了这么多,很累吧?” 沈青梧不吭气。 张行简:“你快不要思考了,徒惹人发笑。” 沈青梧怒:“张月鹿!” 她气势汹汹冲过来,就要揍他。隔着桌子,她低头看他托腮仰脸,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光华流动,璀璨耀目。 她挥动的拳头不知往哪里落:这张脸打到哪里,毁的不都是她的眼福吗? 沈青梧放下拳头:“你再嘲笑我,我下次一定揍你。” 张行简微笑:“下次不敢了。” 可她怎么觉得他分明是下次还敢? 沈青梧不想与他斗嘴,她笨嘴笨舌,本来就说不过能说会道的张月鹿。沈青梧手撑着桌子,逼迫张行简:“你快些出主意,我怎么才能拿下博老三,帮到博容。你觉得我直接杀过去,可以不?” 张行简叹口气,收敛自己的情绪,尽量冷静地劝她:“你先前还被他们的毒搞得狼狈,怎么又要去?那些山贼占山为王,对地势又远比你了解。你单枪匹马,能赢吗?” 沈青梧:“别说废话。” 张行简见她坚持要那样做,便知道自己拦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