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薄情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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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没挺过六日,奄奄一息间,彼时为新任太后的顾香君,将萧家江山托付给顾辅成,至此,天下易主,改姓,换国号。 新号建武元年,顾辅成得登大宝。 顾云庭深夜归来,尚未去换衣裳,便急急叩开邵明姮的门,一见到她,便双手环住她的腰,紧紧抱着,脑袋埋进她香软的颈间。 邵明姮没有动,任由他抱了会儿。 “邵小娘子,用膳了吗?”他忽然抬起头,狭长的眼眸沁着暖笑,抱着邵明姮走到膳桌前,不待她起身,便一把摁在自己膝上,双臂钳住,使她后背贴着自己胸膛。 “你放我下来。”邵明姮挣了下。 顾云庭往前一凑,亲在她腮颊,“让我抱一会儿,我很想你。” 一整日,他都没来得及吃口热饭,宫中前朝事务稍稍平稳,新旧交接得以顺利进行,整个宫城全都换了遍人,层层筛选才将萧氏亲随清洗一净。 待所有事落定,他脑中也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见邵明姮,一刻都不能等了。 “我用过膳了,并不饿。”邵明姮看着端来的各色佳肴,没有半点胃口。 顾云庭放开她,拍了拍旁边的圆凳,“你坐这儿,陪我吃。” 邵明姮便坐下,看得出他很饿,但吃相很好,时不时朝她笑笑,她倒了盏茶,推过去后问:“现在能告诉我哥哥在哪吗?” 顾云庭掀开眼皮,道:“再过两日。” “为什么?”邵明姮不解。 顾云庭握着她的手拉到膝上,“你和你哥哥准备去哪?” 邵明姮避开视线,瓮声瓮气道:“我不想告诉你。” “但我想知道。”顾云庭笑,“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邵小娘子,听明白了吗?我在哪儿,你在哪儿。” 邵明姮惊讶极了,起身往后退了步:“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不讲道理,死缠烂打的人啊!” “我喜欢你。” 就像极为稀松寻常的一句话,他说完,又继续喝汤。 邵明姮呆住,被他扯了把,拉到跟前,“不是开玩笑,是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的喜欢,我很认真,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都不喜欢高娘子了,为什么还要喜欢我?”邵明姮不明白,甚至有点糊涂。 “我跟你的事,同她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若不是高娘子,你也不会收留当初的我。” 顾云庭顿了顿,又道:“你恨我吗?” 邵明姮越发不理解他了,摇了摇头:“我不恨你,我感激你当时的帮忙。” 顾云庭低头,小口咀嚼炙羊肉,不恨,也就是不在意,不喜欢。 “我和宋昂哪里不一样?” “你说什么?”邵明姮看了眼门,又看着他。 顾云庭擦拭嘴角,目光灼灼朝她望去。 “你是不是喜欢这双眼睛,尤其是笑起来的模样,”他拉着她的手覆在眼皮上,温声说道,“你喜欢的,我也有,且我愿意给,邵小娘子,看看我。” 邵明姮被迫看向他的眼眸,深得像一潭水,晕开浅浅的墨色。 她想低头,被他握住下颌,温热的气息袭来,他弯起眼眸,露出清雅的笑,声音带着蛊惑。 “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他。” 邵明姮脑中轰隆一声,看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眼底,她想退后,可脚底生根一样,从那深深的瞳仁里,仿佛浮出另一个人影。 他笑着,明朗的面庞满是汗水,暴晒过的脸颊泛红,冲她勾了勾手,“阿姮,给你。” 他从营中回来,路边采了一大捧花,藏在身后。 一下,堆了满怀。 还有蜜蜂跟着飞舞,嗡嗡的声音,宋昂轻快的笑着,伸手给她抿了抿鬓边的发丝。 “阿姮,别忘了我。” 她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顾云庭。 那双手悬在半空,弯起的眉眼缓缓恢复郁冷。 “我介意。”邵明姮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很介意,我不想和任何人谈论宋昂,那是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 “天底下,谁都不能取代他。” “你也不能!” 作者有话说: 说到做到,宝儿们我来啦! 顾大人:我这么卑微,想当个替身,不行吗?! 女鹅:.... 最近疫情严重,我这儿好久收不到快递了,虽说已经全面放开,但是更要注意安全防护啊!吃肉去,然后下午保证6点前放出二更! 第74章 ◎禁锢◎ 秋雨淅沥, 下了一整夜后,屋里便有些凉湛湛的森寒。 晨起时,邵明姮多穿了一件天青色绣花长褙子, 仍觉得冷,从内打开门,愣了下。 罗袖正好过来,见她醒了便赶忙招呼长荣等人,一同搬着那盆比人高的石榴树挪进旁边的暖阁中。 “郎君知道姮姑娘喜欢石榴,特地叫人移栽过来,冬日冷,但咱们暖阁四季如春。郎君说, 等到年底没准石榴就会开花结果。” 邵明姮跟着过去,四五个人抬着花盆往里挪动,将石榴树放在当中修葺好的雕花白玉栏当中, 里面引着活水, 地下渠直通外头花园的假山池子, 撤掉原本的花盆,又埋了些土, 灌溉湿润后, 那石榴树便就此落地。 不知从哪运来的, 此时树上仍有绿叶, 只因途中颠簸,叶子有些耷拉下来,但过两日吃透了水, 便可生机勃勃。 兰叶负责侍弄花草, 仔细修剪一番枯枝, 打理了形状, 又在土里翻了翻,捡出硬石碎屑之类影响观感的。 “姮姑娘,我还从没见过暖阁中种石榴树,树这么大,得亏咱们暖阁也大。” 邵明姮看着石榴树,有些震动。 入夜,顾云庭照旧没回。 两人如今住一个院子,隔着一堵雕花墙,他院里黑漆漆的,直到邵明姮躺下,都没有半点光亮。 她睡不着,翻来覆去叹了会儿气,索性爬起来倚着床栏看书。 “是谁?” 楹窗外有道黑影,一晃而过。 邵明姮直起身来,重新穿好衣裳下地,她握着灯烛,绕过屏风走到门口,院中静悄悄的,鸟雀无声,她又问了遍。 没有回应。 打开门,冷意袭来。 罩纱内的火苗矮了半截,又兀的拉长,她想起上回在假山后看到的人影,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会是哥哥吗? 念头一起,便又自我否认,定不可能,若是哥哥,他没必要避着自己,定会早早出来与她相认。 那会是谁? 她想去看看,遂掌着灯沿着游廊往前走。 “去哪?” 背后冷不防传来低沉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汗毛耸立。 回头,发现廊庑下站了个人,长身玉立,瘦削挺拔,头顶的灯笼不时摇曳,他半边身子笼在暗处,刀劈斧砍的面容像是一尊冷玉。 冷风吹动他的衣角,披风鼓的簌簌作响。 说话间,他上前走了几步,露出完整的脸来。 长睫浓黑,眸光清浅,低头打量她受惊的模样,伸出手,覆在肩上将人抱进怀里。 邵明姮问:“你怎么回来了?” “方才在宫里,趴在一堆案录中睡着了,做了个可怕的梦,然后就回来了。” 邵明姮嗯了声。 “你不问我做了什么梦?” “我不大想知道。”邵明姮还想着那个黑影,于是仰起头,问他:“院里还住着别人吗?” 少顷后,顾云庭淡声道:“没有。” 极短的犹豫,邵明姮从他僵硬的躯体感知到,他在撒谎。 也就是说,院里真的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他藏在这儿,身份一定是极其隐蔽,不能公之于众的。能让顾云庭伸手帮忙,主动藏匿,那个人会是谁? 邵明姮蹙眉深思,被顾云庭拉开距离。 “邵小娘子,我梦见你走了,抛下我走掉了。” 邵明姮看着他,所以,是为了回家看看,确认她没有离开? 她笑:“门外有那么多侍卫守着,我又不会飞檐走壁,能去哪?我哪都去不了。” 回屋,关上门。 那张冷峻的脸一点点被关在外头。 顾云庭站在门外,听见下雨声,雨点打在梧桐树上,滴滴答答,很快汇成细密的水流,屋檐清润,天冷的一点热乎气都没。 新朝建立往往有很多棘手的事需要处置,翰林院忙得脚不沾地,各类书目需要编纂誊抄,旧史需要重修,新史需要专人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