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大男孩的秘密
张良态度坚决,说要帮我把锁头弄开。我反而犹豫,说要不算了吧,我该回去了。 “别啊,”张良急了:“程序员,你不是答应要和我儿子聊聊吗?” “你这个家长都不配合,我能怎么办。” 为了防止他甩锅,我必须先甩,这样才可能全身而退,不留下隐患。 “草!你等着。”张良“噔噔噔”下楼去了,时间不长,提着一个大号的老虎钳子上来。 我目瞪口呆,刚想说不至于吧,他把老虎钳子卡在锁头上,用力一绞,“咔吧”一声,锁头应声而断。 我喉头动了动:“你儿子回来怎么办?” “开都开了,他还能怎么,把我这个当爹的宰了吗?”张良哼哼说:“猜密码也是动,还不如直接撬了锁利索。” 他用手一推,门开了,里面是大概十平米左右的小单间。 房顶是三角形的,有很明显的坡度,上面开着一扇小天窗,阳光难入,导致室内很阴沉。一张床,一台书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家具摆设。 床上的被子没有叠,乱七八糟堆在上面,床头还有用了半卷的手纸。床下堆着很多纸箱子,露出一角,有点碍脚。总而言之,房间非常之乱。不过倒也符合一个青春期大男孩的人设。 我坐在床上打量房间。张良问锁已经开了,你想查什么呢? 我非常不爱听这句话,好像是我命令他开的一样,必须要查出点什么。门真的开了,我反而有些意兴阑珊。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找点什么,书桌上倒是压着一堆书,还有一台很老式的苹果平板,但我动都不想动,且不说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光是入户乱翻东西,就违背了我做人的底线。 我坐在床上说,“算了吧,今晚你儿子回来,我亲自向他道歉,把话说明白。” “不找了?”张良嘬着牙花子:“程序员啊,你真是害苦我了。” 我一脸不高兴,我还不是为了帮你,怎么说这种话呢? 我哼了一声,站起来想走,没想到裤腰带上别着钥匙链,缠在被子的线头上。这么一动,把被子带了起来。 被子下面是枕头,连锁一动,枕头发生了偏移,露出了下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a4大小的厚本子,封面写着“秘园”。我和张良对视一眼,我把本子拿出来,随手翻一页,页面上没有字,画着一些铅笔画。 画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人脸,类似毕加索的印象派,一只眼大一只眼小,鼻子像水一样扭曲。 “你儿子画的?正经不错呢,有点天赋。”我说。 “我不知道这臭小子还会画画。”张良坐在旁边,我们一起看着这本书。 这应该是涂鸦的本子,我原以为是日记本,刚看的时候还有些偷窥的心理压力,里面只有画没有字,我的压力小了一些。 翻到后面,也不是完全没有字,零星会出现几个莫名其妙的繁体字,都连不成句。比如一张页面上,写满了繁体的“发”字。 我纳闷地说:“你儿子会打麻将?写这么多‘发’干什么?” 张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翻到后面,画风突然一转,出现了很多主题暧昧的画。一张页面上画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手拉手,两人一直向前跑。 下一张页面,画着校园教室,放着一张大书桌,男孩和女孩四目相对,互相看着。 要说这些画有多么的不堪,倒也不至于,可明眼人一看,画中两人的关系肯定不正常。 我说道:“你儿子谈恋爱了?” 张良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根,自己也点上。 他的表现很奇怪,我又问了一遍。张良吐出一口烟圈,满脸苦涩,“这个女孩不是外人。” 我疑惑不解,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良叹了口气,指着本子,我迟疑着把本子交给他。他往后翻了几页。 本子的后半部分基本都画着这一对男女,他们出现在各种场景里,有一张图极为夸张,竟然是外星球。两人站在星球表面,手拉着手,看着黑色的星空。 张良指着女孩的脸说:“你看到这个了吧。” 他说的是女孩脸庞上一颗痣。我拿过本子仔细看,其实开始时就看到了,以为是笔误点上去的。 我把前面的画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果然如此,每一张女孩的嘴角边,都有这么个美人痣。很小很小,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什么意思?”我问。 张良道:“这是我的亲生女儿,也是我儿子张小林的妹妹。” “你有两个孩子?”我大吃一惊。 张良点点头。 “她叫张小霞,也就是不到两年前,初二下半学年的时候,失踪了。”张良眼眶红了:“其实就是死了,后来警方通知我在一百多公里外的郊区,发现了她的尸体。不过发现尸体的事情我从没和张小林说过,怕他难受,一直就说妹妹是失踪的。” 我拍拍他,没法追问往事的经过和细节,等于是给当事人伤口撒盐。 “所以你儿子非常想念妹妹,在本子上画满了他和妹妹的画。”我说。 张良触目生情,有点崩溃,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脸,肩膀一动一动的。 我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兄妹俩感情很深,妹妹突遭意外,当哥的生不如死,加上又在青春期,本来就不成熟,便想通过清醒梦来麻醉自己,逃避现实。 这件事细细说起来,真不能算是清醒梦的原罪,当事人本身就有很大的心理创伤。 我摸着下巴暗暗盘算,这篇稿子应该怎么写,从哪个角度切入。一边想一边随手翻着本子,翻到了最后一页。 本子外面套着塑封书皮,最后一页书皮里可以夹东西。张小林还真往书皮塞了东西,黑乎乎一团,一开始我没认出是什么,等看明白了,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书皮里黑乎乎的东西倒在手上,我拍拍张良,示意他看。 张良擦擦眼泪,有些惊讶:“你从哪弄的,这是头发?” “嗯,是头发。” 我点点头,把这搓黑色头发拿起来,放在光前照了照,很长,像是从辫子上剪下来。 “哪来的头发?”他问。 “夹在本子的最后一页。”我说:“你不是说你女儿已经过世了吗?” “我骗你干什么。”张良说。 “那这搓头发是谁的?”我说:“头发这么长,很明显是从女孩的头发上剪下来的。你儿子没留长发吧?” “毛寸,学校不让男生留长头发。”张良说。 “那奇怪了,这搓头发是谁的?”我眯着眼睛说。 “怎么奇怪了,可能是我儿子同学的。” “奇怪的点在于,”我分析说:“你儿子秘密的本子里画满了他和妹妹的画,并没有出现第二个女孩,妹妹也已经过世了。那么,这搓头发是谁的?假如是其他女孩的,那么这个女孩有什么资格,头发可以收藏进这个秘密的本子里?”奔放的程序员的清醒梦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