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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藏鹭 第94节

    他今日下午处理了一些朝中的事务,一直都并未回到寝间,现在天色渐晚了,也没有掌灯,屋中晦暗不清。

    只除了从罅隙之中渗进来的光,能隐约看清布设。

    窗外月色潺潺,能看到窗外浮动的树影。

    傅怀砚抬手将寝间门扣紧,下一瞬,他就感觉到了方才的酒气在逼近。

    柔顺的发丝犹如绸缎,很轻地拂在傅怀砚的肩侧,然后他就听到明楹唤他:“皇兄。”

    傅怀砚抬步去点灯,随后看到明楹此时头发未挽,乖巧地看着他的样子,他面上仍然是如往常一般的矜贵,只是喉间不动声色地滚了滚。

    他摸着自己腕上的佛珠,“饮酒了?”

    明楹其实脑中有点儿芜杂,因为方才饮了酒,所以反应也稍微比平常的时候迟缓一些。

    傅怀砚身上是她熟悉的檀香味,她脑中清明了片刻,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

    傅怀砚抬步过去,凑近问她,“为什么饮酒?”

    明楹此时有问必答,小声回道:“为了壮胆。”

    “壮什么胆?”

    明楹因为饮了酒,眼中显得雾蒙蒙的,像是沾着湿漉漉的水汽。

    她抬着眼,全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对于傅怀砚是怎么样的折磨,有点儿不好意思拉了一下傅怀砚的小指。

    “昨日我不是与皇兄说好。”

    她抬了抬眼,“……是今日吗?”

    傅怀砚看她此时有问必答的模样,笑了声,随后还是哄诱般地问道:“嗯?今日做什么?”

    趁着明楹此时脑中昏沉,多少都有点儿像是在引诱她。

    却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再答了,只是抬起眼睛,看着傅怀砚。

    此时屋中只亮了一盏小小的烛灯,她漆黑清润的瞳仁被这盏灯照亮,倒映着晃动的灯火。

    傅怀砚方才分明是问她的人,但此时他却又不免觉得,遍食恶果的人,还是自己。

    明楹看着傅怀砚很久,然后才抬起手,双手交叠放于他的颈后,吻了上去。

    气息都在这一瞬间交缠,弥漫而来的清甜酒气几乎是在一瞬间将傅怀砚笼罩下来。

    先发制人的是明楹,傅怀砚却在片刻的愣怔以后,抵住她的颈后,俯身下去,加深了这个吻。

    明楹本来饮了酒,意识就有点涣散,此时微微喘不过气来,反而清醒了很多。

    虽然反应很迟缓,但是明楹的意识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唤他名字:“傅怀砚。”

    她此时唤他名讳,思绪却又不免飘回了从前在宫闱的时候。

    其实那日在东宫,明楹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他当初额发沾湿,喉间上下滑动,在那个时候认真地唤她杳杳。

    然后哑着声音和她说,听话。

    其实这段回忆算不上是好,毕竟她那个时候的本意,不过只是想活下去。

    也不想与面前的人,再有什么牵扯。

    那日再后来的意识就涣散了,她只记得那时东宫窗外的梨树,正逢早春,枝头已经开了一些细小的花,犹如簌簌的雪粒,藏在绿叶间。

    明楹不知道方才傅怀砚听没听见,片刻之后,才听到他轻嗯了一声。

    然后,他低声问她。

    “想好了?杳杳。”

    他的声音能听出来,压着很重的欲念,“现在你还有反悔的余地,但若是再继续的话,就没有了。”

    明楹想了想,没应声,只是吻了吻他的喉间。

    算是在默许。

    傅怀砚低眼看了看她,能很清晰地看到他此时眼中压着的情绪。

    寻常疏离几近到冷清的人,在这个时候,只剩下了风雨欲来的意味。

    他握着檀珠的手顿住,随后直接抬步,将她抱到床榻之上,俯下身来吻她。

    明楹有些愣,因为方才饮了很多酒,所以能感觉到蔓延开来的酒气。

    她此时觉得自己好像是半悬在空中的纸鸢,裹挟在风中,只一根细细的银线牵着。

    她手放在他的颈后,因为方才的动作,身上的衣衫有点儿散乱。

    傅怀砚手指先是落在了她的脊背之上,顺着往下,一点一点地触碰过,然后就碰到了她的脚踝。

    明楹抬眼看他,只看到他干净而流畅的下颔线,此时有些隐没在半明半昧的烛火之下。

    他的手指很快就碰到了之前盖着他私印的地方,并未停留,当初她前去求他的那夜的回忆,在此刻重现。

    明楹几乎是下意识缩了一下,身体瞬间僵起,声音几近带着颤音,“……皇兄。”

    傅怀砚嗯了声,另外一只手直接抵进她此时紧张到握起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明楹不敢乱动,原本还有些涣散的思绪在这个时候无比清晰,甚至能感觉到他此时晦暗的神色。

    明楹眼中湿漉漉的,就这么看着傅怀砚。

    傅怀砚下颔微抬,很轻地笑了下,一边咬了一下她的颈侧,然后他抬手攥住明楹的腕骨,吻了下她的指尖。

    明楹霎时感觉自己的脑中嗡鸣一片。

    方才感触在这一瞬间卷土重来,明楹忍不住小声抽搭了一下,她抬眼看着他,“傅怀砚。”

    “你很过分。”

    “嗯?怎么过分了?”他垂眼看她,“这就算过分了?”

    他随手将擦拭的帕子放在一旁,腕上一直带着的檀珠也被他搁在小桌之上。

    这串檀珠他其实很少离身,大概也只除了此刻。

    他抽走鞶带,也随意扔在一旁,玉石碰到桌案,发出清晰的一声脆响。

    傅怀砚半支在床榻旁,拉着明楹的手,往下碰。

    “皇妹这话说早了。”

    他嗓子带着清楚的哑,“待会说不得还有更过分的。”

    明楹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一点儿危险,然后就听到珍珠绦带伶仃相碰,发出些微的声响。

    傅怀砚拿过被褥垫在明楹身下,手指顺着她的脊骨碰了碰。

    此时空中弥漫着明楹熟悉的檀香味,却又带着清甜的酒气,交缠在一起。

    因为方才饮过酒,明楹此时脑中也觉出一些昏沉,她拉着傅怀砚的手,稍稍起身,也咬了他的颈侧一下。

    她咬得比方才的傅怀砚重,现在能看到很清晰地出现了一道痕迹。

    明楹手指碰过,小声道:“私印。”

    然后又肯定了一下,“我的。”

    傅怀砚应声,看着她轻抬下颔:“……杳杳的。”

    温吞的热几乎把人吞没,明楹此时陷进其中,不得挣脱分毫。

    缠枝裙已经落在榻边,上面的织金被灯火照着,逶迤出浮光。

    交错的光晕恰如流萤,散布在被衾上。

    明楹眼睫很轻地颤动了一下,傅怀砚俯身,手指撑在她的肩侧。

    他缓慢地,拢了一下明楹散落的发,因为方才的事情,此时也沾着一点儿薄汗。

    却又迟迟都没有继续。

    就好像是原本信手被他拿在手中的纸鸢,他任由纸鸢晃荡,闲来无事了,会牵扯一下线,但却又漫无目的,就算是风雨欲来,也迟迟都不收线。

    任由纸鸢被沾湿,任由手中的银线松松垮垮。

    明楹唤他名字,“傅怀砚。”

    他也只是慢条斯理地嗯了声,剐蹭了下,然后抬眼看她,“怎么?”

    好像是当真要她说出来。

    可是明楹大概能猜到,他应当也不好受。

    上下滚动的喉间,克制而隐忍的神色,漆黑淡漠的瞳仁压低,不见过往的片刻疏离。

    却又是在生生的忍耐。

    明楹都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想了想,还是小声道:“你就不能……快点吗?”

    傅怀砚手撑在她身边,好像就是在等她这么一句话,挑眉看她,“皇妹忘了当初孤说的算账?”

    “当初的账,孤都一笔一笔地记着,现在,也该是还一笔的时候了。”

    明楹脑中昏沉,她反应比寻常迟缓,顺着他的话问道:“怎么还?”

    傅怀砚低声凑近在她的耳际,呼出的热气萦绕在明楹的肩侧。

    “杳杳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他就这么吊着她,一直都是似有若无的触碰,实在是恶劣得很。

    明楹眼中水汽上涌,此时手指攥紧。

    然后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简单。”傅怀砚喉间缓慢地滚了滚,手腕上的脉络在此时一一浮现,“求求孤。”

    求他?

    怎么求?

    明楹寻常的时候不会这么任他哄诱,可是今日或许是酒意稍稍上了头,远比寻常的时候乖顺。

    方才就有问必答,此时也是完全循自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