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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撕破脸

    北滩上的状况,自然被秋家庄园里的一些人看在眼里。

    “这个秋恩明,倒也有些手段。”阁楼高处,一名褐衣中年人淡淡笑声,“秋英还是那个样子,整天喊打喊杀……”

    其身侧一位老者看似半眯着眼,实则目透锐光:“秋家子弟文物齐备,真是可喜可贺。”

    中年人对这位老奴的说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略有偏转:“你看,那二人如何?”

    意下所指,自然是严飞龙前后,各穿白衣、青衣的两人。

    老者端详一眼,稍显郑重的道:“人中龙凤,秋家子弟所不及也。”

    “人中龙凤?”中年人眼角一颤,忽然明白过来,“难道说,是他们?”

    老者淡笑:“同门情深,无可厚非。”

    “哼。”中年人倨傲哼声,“区区‘鱼雀’,便敢欺我东莱岛无人?”

    老者却道:“阁主,严飞龙至今未露‘那张底牌’,想是另有缘故。既然‘鱼雀’齐至,这北滩之战,倒正好有个结束。”

    “哦?”褐衣中年人,正是东来阁主秋云劫,在东南十大战豪名列前五。

    他冷笑连连:“老苟,你就不想看看,严飞龙的底牌?”

    叫做“老苟”的老者嘶哑发笑:“真逼到那份上,以后脸上须不好看。迟早都是一家人,又是何苦呢?”

    秋云劫颜色一垮,白他一眼道:“你这老苟,还真是狗。怎就迟早一家人了?我可没说要把女儿嫁给他!”

    老苟无辜的撇了撇嘴:“昨夜在此处,阁主看见严飞龙接连吐血时说了什么来着——哎呀这傻小子,怎就在大庭广众约了个九日生死擂?三日不行?哪怕是五日呢!”

    “……”秋云劫嘴唇蠕动,似在无声怒骂。

    整理了一番心情,他才微叹的道:“焉梦这几日,一直在房里捏着刀子呢,严飞龙若是没了,她也……唉!”

    老苟闻言,倒是不慌不忙:“所以老奴才说,‘鱼雀’齐至,北滩之战才好结束——严飞龙之表现,已副‘飞龙大侠’之名。再有东南大陆最为顶尖的两大天才助阵,阁主嫁女,脸面上亦是说得过去。”

    “须知严雀之师为白仙翁之女,她日后不仅是鹤山宗主,亦有机会在无为学院领袖群伦。”

    “而那余斗,跟大圩顾清风、西荒秋玄清,皆为挚友。在清澜国虽无根基,却是西荒帝国的三品侯爵,是玉荆帝国的辅国大将军——老奴听闻,大圩帝国在危机解除之后,也给余斗封了个三品武职,与顾清风同列。”

    东莱阁遍布东南大陆,其掌握的消息,自然堪称恐怖。

    “余斗这小子……”秋云劫凝目眺望,“年纪轻轻便执三国将印,如此智勇双全——嘶,当初怎就被扣上个‘东南大陆第一废柴’的污名?”

    老苟心有沟壑,答曰:“昔年梦魇之乱,其祖父余飞被清澜宗‘误杀’。其父余化悲愤之际,在家中修建平澜阁,以明志向。”

    “但是余斗天赋过高,余化生怕清澜宗细查,提前牵扯出余飞的冤案,故而与鹤山宗主严泽,一起布置了这出好戏。”

    秋云劫眉尖一挑:“你早就知道?这么多年,为何只字不提?”

    老苟缓缓笑声:“东莱阁立世存身,准则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再说了,看破不说破,方显我东莱阁超然物外。”

    “你是真的狗……”秋云劫连连摇头。

    他看穿严雀、余斗身份之时,便知北滩上的战斗,已经失去悬念。此二人皆为战灵,哪怕对上秋家最顶尖的小辈天才,也有不低的胜率。

    何况是秋英、秋恩明之流?

    秋云劫偏转视线,看向东部的汪洋:“老苟,那个老家伙,还在三戟岛?”

    “……”

    听到此问,老苟不再玩笑,正色应道:“‘那位’,还与‘海神大人’苦战不休——族内四位战豪均在渔岛周围,随时待命。”

    秋云劫眼眸闪过几分厉色:“倒也是时候,揭开‘海神’的面纱了。”

    “阁主……”提起海神,老苟的脸色明显凝重,“东莱海神,关乎东莱岛之气运,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阁主三思。”

    秋云劫凭栏远眺:“哪有什么东莱海神?即便有,那老家伙都冲上三戟岛了,咱们却一直坐视?万一三戟岛上真有什么宝物,岂不是落入外人之手?”

    老苟张了张嘴,却未再言语。

    ——

    日头渐渐偏西,北滩上的棋局已近尾声。

    “揽月公子,你可心服?”秋恩明经过数百手苦战,总算柳暗花明,渐成胜势。随着一字落定,他脸上露出得胜的笑意。

    余斗下意识看眼天边,心里暗笑:拖到此时,便是赢了大半,棋局胜负,小爷压根不在乎!

    不过,真正执棋的严雀,却还在静心控场。

    败像虽明,却有“长生”、“双提子”作为牵制,步步挤占,争抢所剩无几的气目。

    “明公子棋艺,确实不凡,不过……”余斗在棋盘上挣扎,却也笑容满面。两人出手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棋盘有尽头,终是由余斗出手,落下了明面上的最后一子。

    啪嗒。

    秋恩明呼了口气,在他之前的计算里,不论余斗如何抢占气目,都无法挽回败局。因此他看也不看,视线掠过余斗,锁定了旁观许久的严飞龙。

    “现在……”秋恩明咬牙冷笑,就要起身。

    余斗却抬手一拦:“明公子,虽说不在乎输赢,此局终了,却也要算个胜负吧?”

    秋恩明拂袖轻哼,脸色不耐:“你落此子,我胜你五目半,其中输赢一眼分晓,哪里还要验算?”

    余斗淡笑:“明公子,你看仔细了。”

    “……”秋恩明闻言皱眉,再低头去看,视线扫过棋盘时,不由大惊——余斗看似争目的棋子,悄然之间穿插连线,竟在自己的防线上找到唯一的缺口。

    硬说缺口也不恰当,毕竟在另外一处,黑子绞缠,已让十余白子走投无路。

    恰是这两者之间,又存相互撕咬、犬牙交错。

    “这是……”秋恩明惊叹出声,“三劫循环!”

    余斗故作镇静,实则疑惑,灵元传音道:“雀儿,什么是三劫循环?”

    严雀做成此局,亦是费了不少心力,稍显疲惫的道:“三劫互相牵扯,循环不休——这局棋,永远下不完!”请下载小说app爱读app阅读最新内容

    “厉害了!”余斗虽然不懂,但是低头细看,果然发现三片棋子曲折勾连,多存巧妙之处。若是相互攻防,便会一直深陷其中。

    ——

    平局?

    秋恩明咬着牙,难以相信眼前的局面。

    不过……

    “三劫循环极难出现。”他故作欣然,站了起来,“我与揽月公子同铸此局,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揽月公子棋艺高超,再有机会时,定要跟揽月公子再行切磋!”

    秋恩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发狠的道:“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余斗心窍玲珑,如何不知?

    他轻巧站起,拍掉白衣上的砂砾,收起棋盘后,真就作了个“请”的手势,自己退出了圈外。

    “呼……”秋恩明怨怒的瞪了一眼余斗的背影,旋即再取宝剑,杀意迸现,尽数汇聚在严飞龙身上。

    “总算,只剩你我了。”秋恩明被阻挡多时,并未打算说什么废话,剑锋一抖,便欲斩下严飞龙的头颅。

    恰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忽有一个人影从严飞龙身后闪掠而出,玉指相并,疾如闪电!

    “问雪公子,你!”

    秋恩明的反应倒也不满,看清对方的面孔,暗暗咬牙:“既然你不仁,休怪不义!”

    嘭嘭嘭,三朵战魂接连爆出。

    正要施展战技时,问雪公子的动作更快,两指角度巧妙的往他剑锋一磕,强横的气劲登时爆发,竟让秋恩明手心摇晃,宝剑几乎脱手!

    恰在秋恩明惊愕之际,问雪公子两指瞬下,冷不丁划出一道璀璨的剑芒,其中的锐利之感,在其刚刚迸发之际,便让秋恩明有种被撕裂的错觉……

    玉品低级战技,信手为锋!

    觉醒战意者,凭基础招法以及战技,释放战意的威能。

    但并非战技等级越高,就越容易取胜。

    还关乎使用者的武境等级、熟练程度,以玉品胜地品的战技对决,在江湖上也时常有之。严雀的“信手为锋”自幼习成,其熟练程度不言而喻。

    往日居家,削苹果、切菜什么的,皆可信手拈来。

    秋恩明终是世家子弟,而非宗门所处,勤学苦练之项相去甚远。

    当时遮拦不住,只觉凉意卷透全身,再回过神来,自己早被剑芒卷出五丈之外!

    ——

    余斗让出圈外,严雀当然不会坐视秋恩明对严飞龙行凶,若不是有所克制,这位秋家公子怕是会在瞬息之间被撕成碎片!

    “怎么……怎么可能?”

    秋恩明手腕发抖,握剑不稳,在对上严雀之时,仿佛面对东海汪洋的无尽波涛,自己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严雀以指为剑,锐意迸闪,“明公子想要取胜,未免太过自信了。”

    秋恩明浑身衣衫,皆被剑芒所破,好端端一个翩翩公子,竟在眨眼的功夫被打得衣衫褴褛、体统不存。

    “这是……信手为锋?”秋恩明倒也有些见识,总算醒悟过来,“你,你们……你们是鹤山宗的弟子!”

    严雀下巴一扬:“算你不笨!”

    “……”

    秋恩明总算醒悟过来,眼眸颤颤的扫视一眼余斗,怒气冲冲的道:“你们,你们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十丈外的余斗警惕着东南方向的大队东莱青俊,声音慵懒的道:“不然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以为会有什么年轻俊杰前来投奔?嘁……”

    如此一言,直把秋恩明堪堪建立的信心撕扯得粉碎。

    他身子稍显踉跄,瞠目结舌的瞪着内外,视线最终定在了严飞龙身上:“你这厮,好狠的计谋!我还以为飞龙大侠是什么英雄好汉,到头来,还不是依靠这等魍魉计策?”

    严飞龙不言不语,趁着两人下棋的时间,他还和严雀分享了一顿颇为丰盛的午餐。不过美食叫唤皆由虚戒完成,旁人极难看清。

    余斗看着时辰不早,已然作好决战的准备:“明公子,翻船了就要认。再说了,输在小爷手里,你说出去也不丢人。”

    秋恩明对其早有杀意,听此一眼,更加怒不可遏:“你到底是谁?”

    余斗将时间拖到此刻,早已无所畏惧,呵呵笑出声来:“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鹤山宗主之女婿,余斗是也!”

    “……”

    话说出口,秋恩明、严飞龙、严雀三人,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说的什么玩意儿?

    “余斗?”秋恩明虽是气急,却也为之大惊。东莱阁虽在东海之上,消息却最是灵通。余斗的种种情报,早被编成演义小说,在坊间流传。

    此刻见着真人,由不得秋恩明不惊。

    那可是改变东南乱局的关键人物!

    “你是余斗……”秋恩明眶眦发颤,嘴唇连抖,剑锋在两人之间逡巡不定,“难不成,他就是顾清风?”

    “……”

    严雀瞧着对方的剑锋指着自己,却叫出了“顾清风”的名号。

    不禁和余斗对视一眼。

    这啥哟?

    ……

    “不错,我便是流风少宗主,顾清风!”严雀偏还有些鬼点子,占着便宜道,“怎么茬,你还敢不服?”

    秋恩明脑袋凌乱——刚才那句话,分明是老子乱扯的!

    顾清风你妹啊!

    你刚才那招信手为锋,是大风刮来的吗?

    流风少宗主会信手为锋?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你……你是不是顾清风,你是严——”秋恩明脑筋一转,一个名字脱口而出,“你是严豹!”

    严雀心里揶揄:“这人猪脑袋么,怎就猜到了我哥头上?”

    殊不知斗战神大陆的江湖世界,终是讲些侠义。

    什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是基本准则!

    余斗那种死不要脸的,也就排除在外,一辈子当不了大侠。

    似这等女扮男装、浑水摸鱼之举,更是令人不齿!

    哪怕秋恩明长着八个脑袋,也猜不中自个儿就是严雀……

    ——

    “喔嚯,还有点脑子?”严雀索性应下,想起大师兄在东莱岛上吃的苦头,倨傲哼声,“一隅之族,也敢无礼骄纵。我严豹此来,就是要让尔等掂量清楚,鹤山宗的份量!”苏落名的斗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