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够霸气，但是有效

    这帮人外厉内荏，眼见老大老二都折在这个小仙姑面前，意识到这丫头并不好惹。

    此刻，陈圆面色煞白，双眸通红能滴出血来，乌发披散，神情凄厉状若厉鬼上身，吓得几人倒退几步。

    小银找到机会，猛抬小腿，一脚踹在混混胫骨上，毫无章法却极为有效。

    那人吃痛一松手，小银接连两个灵活无比的兔子翻身，挣脱束缚三两步再次向陈圆冲去。

    “师姐！”小银奶呼呼的叫声听来尤为心酸。

    陈圆不敢耽搁，抓起小银的胳膊，忍着剧痛，提剑就跑。

    沙粒在眼中割得她泪水长流，模糊中只能看到一片不甚清晰的道路。疾风在耳边呼啸，她也不知自己跑的有多快，只知道自己提着小银，慢一步就是死路一条。

    根本没机会像电影里的英雄豪杰一般留下几句狠话，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种你等着姑奶奶来收拾你”之类的，甚至来不及回头瞪一眼，陈圆已经带着小师弟蹿出去好几丈远。

    不够霸气，但是有效。

    她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幸运的是，虽然眼睛看不太清，可她误打误撞刚好混进了逃跑的人群，与刚刚接到斗殴报案前来镇压的防卫队擦身而过。

    及至城门口，正因刚才的混乱，城门口闹哄哄一片。城门守卫在汹涌人潮中，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泪流满面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孩，并不像凶恶之人，也没多问便放她进去了。

    终于，陈圆抱着小师弟蒙混进了登云城。

    眼瞅着美貌仙姑夹着小师弟像母猫带着小猫崽子似的逃出包围，崔海升大大松了一口气，回头见秦领若无其事地低着头，不由问：“老大，您不是不让我管她吗？”

    “静观其变”，老大你的原话，我没记错吧？

    秦领抬起眼皮，瞪一眼崔海升，这家伙惯会耍小聪明，他微微一乐：“哦？你现在记得本督说静观其变了吗？刚才是谁喊了几嗓子，让女刺客抓紧时间逃跑的呢？”

    他声音不高，在混乱人群中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到崔海升耳朵眼里。

    老崔小眼睛一眯，笑嘻嘻道：“老大亲自出手，我老崔自当想办法。再缠下去，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只怕耽误了大事。”

    提到“大事”二字，秦领刚刚一丝笑意又默然隐去，望着地面上几枚铜钱不语。

    崔海升顺着秦督主目光瞧去，地上洒落好几枚铜钱，流窜的人群捡走了一些，更多的被大脚板踩进了泥土里。

    他走上前去，弯腰捡起几枚，又走到膝盖中招的混混面前，顺手从他膝骨缝里拔出一枚沾血的铜板。

    那混混抱着膝盖惨叫连连，伸着手想要抓眼前人的衣摆。

    崔海升嘻嘻笑脸一变，横眉立目一脚将他踢晕过去。

    秦领一言不发，看着崔海升一个个将这帮混混收拾干净，这才掸了掸袖子：“走吧。”

    老崔又换上笑脸，手中攥着一把铜钱，又举起一个黄澄澄的葫芦：“大哥，这个也带回去？”

    秦领瞧了一眼那葫芦，转身就走。

    被这点劣质药酒和低劣混混一搅合，原本晌午可以进城的女刺客，硬生生拖到了日薄西山才勉强混进登云城。

    秦领心中自然不爽，但是想到女刺客现在身上没钱，还带着一个小孩子，住不了客栈，必定在街头混不了多久，就会去联络地点汇合。他们顺藤摸瓜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任务。

    这么一想，今天下午这场闹剧，倒不算太糟。

    他一抬手，远处不知哪里迅速冒出几个人来，而且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似乎在暗处等候多时，就等督主一声令下了。

    为首的一人头顶带着一缕白发，正是田央。田大都尉手中牵了一匹青花大马，对秦领一拱手：“督主，刚收到传信属下就过来了。城内的弟兄已经跟上女刺客。”

    顿了顿，他凑近秦领压低声音道：“督主，九王爷已经回府，回去就继续躺下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个丫头，陪着他。”

    秦领低垂着眼眸不说话，半晌抬头长吸了口气。

    田央办事，秦领是放心的。他点点头：“天色不早了，进城。”

    田央看了一眼掂着一小袋铜钱、提着葫芦姗姗而来的崔海升，也笑道：“海升今日可进城去？弟兄们多日未见了。”wap..OrG

    崔海升抬了抬手中葫芦：“那正好，这个顺道送督主府上去。咱们哥俩再约一个。”

    田央看了一眼秦领，不知督主还有什么嘱咐。

    秦领也知道他的意思，遂点点头：“我今晚要进宫一趟，你们不必跟着了。”

    田央知道这是今晚放假的意思，马上道：“女刺客那边若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报告督主。”

    也不知秦督主听见没有，只见青花大马和马背上的人影一同迎着漫天霞光，渐渐远去。

    田央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今日督主好像跟往常不太一样，愣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而崔海升乐呵呵今日又有一晚空闲，一巴掌拍在田央后背：“老田愣着干嘛？走，西春胡同喝酒去。”

    西春胡同本名戏春胡同，后来前朝皇上路过，觉得不雅，专门让人改了名字。谁知这么一改，反倒让原本八大胡同里平平无奇的戏春跃入了达官贵人们的眼帘——原来皇上也逛胡同，还专门去戏春胡同里逛！

    估计前朝皇上自己都没想到，风雅一时的念头，反给戏春胡同做了个天大的免费广告，让寂寂无名的小胡同变成了名扬天下的烟花盛地。

    一时间，贵人们整日络绎不绝，有点身份的人物都以在西春胡同里包养几名名妓为风尚，就连外地来登云城的官员客商，也都会在喜春待上一待，体验一把贵族极致享受。当然，戏春胡同里的姐儿们个个身价也水涨船高，蹭蹭蹭地往上长了好几个数级，摇身一变在八大胡同中翘楚。

    崔海升邀约田央去西春喝酒，无非是喜欢凑个热闹，又想着法子让田央腰包出血而已。

    谁知田央直摇头：“别别别，你我兄弟饮酒便饮酒，何必去那烟花之所？一来失了身份，二来那里人多嘴杂，也聊不上几句。”

    崔海升眯着眼亲热一笑：“谁要跟你聊啊？——兄弟我在那里安排了几个妞，今日去听她们聊天才是乐事！”

    田央明白了，八成是崔海升领命在西春胡同里埋伏了几条新的眼线，今日喝酒聊天属于半公半私，无非是让自己掏腰包给他的眼线发点油水。

    他笑笑道：“话虽如此，不过海升兄弟也知道，我们时常在督主身边，这……不方便。”

    提到督主，崔海升也默了一默。

    秦领原就是内宦，自然算不得真男人，更甚少去烟花之所。凡与他结交的外臣邀约在花柳堂下，秦领虽必赴约，却只坐三巡便告退。所以连带着秦领手下的下属和官员，也都忌讳在他面前提跟女人有关的话题，更别说明目张胆去逛窑子。

    崔海升当然是个例外，他看着愁眉苦脸的田央呵呵一笑：“哎哎哎，这话从何说起呢？老田你这是看不上兄弟的身份吧？——你整日陪督主，劳苦功高，兄弟自然是佩服佩服。不过，这次真不是兄弟要老哥出血，而是西春胡同里姐儿带信过来了，确实有事必得走一趟。”

    老崔的嘴，骗人的鬼，田央才不会上当。

    说也奇怪，老崔为宦官，却成日家在酒楼烟花之所流连，消金无数；田央本就是大男人，反倒谨言慎行，轻易不肯走到江边湿鞋。

    两人相互挖苦自得其乐，眼看就要下城门放闸，便留下几个属下收拾残局，随即二人也进了城。

    刚进城门半里路，已经有探子回来报田央：“启禀大人，你让盯着的那个女人和孩子，好像……不行了。”药师娘子的督主，江湖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