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午后温柔

    91

    陈圆可不是傻瓜。不管是这一世十七岁少女，还是上一世二十五岁剩女，毕竟她是个女的，还是有一点做女人的自觉性。

    就比如，现在一个变态大太监盯着自己的脚丫子看，肯定有问题啊！心理变态，所以爱好脚丫子？

    她嗖一下把脚穿进鞋子里。

    再抬头时，大太监早就眼观鼻鼻观心望向另一个方向，仿佛刚才那副吃人脚丫子的眼神都是陈圆的幻觉似的。

    这个丫头智商不高，但并不是傻。秦领提醒自己，她的很多反应看似无意，细想起来，又有几分不是巧合的巧合在。

    比如现在。

    陈圆当然不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经过一个下午的噩梦，她扎扎实实回忆起了上一世当街被流氓调戏的惨痛记忆，结合着到了这一世也不咋地的经历，算是给自己好好上了一课。

    最后她得出了结论：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还是要借力使力、借船出海才能保命。

    “夫人在想什么呢？”秦领第一次猜不透她的想法。

    “我……督主大人吃过了吗？”陈圆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话，催眠自己忘了刚才那个脚丫子的事。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读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嗯。”依然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小圆刚睡醒，还不是很饿。督主大人下午还去辑事厂办公吗？”

    “嗯，看情况吧。”

    “那要午休吗？小圆帮大人宽衣。”

    大丫鬟受了重伤，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丫鬟，大太监又是不愿意让外人近身的，陈圆的自告奋勇让秦领稍稍满意了一些，暗戳戳的不满也略微驱散。

    “大人，赵瑟……情况如何？”

    陈圆自从睡醒到现在，关节也醒了，这才感觉到浑身每一处关节都在酸痛，只好慢吞吞地给大太监除衣。

    她难得的柔和让秦领舒服了不少。他张开手臂平举，任由她一点点解开衣带。

    事实证明，古代衣裳的袢钮极其难弄，而衣带又多得令人头皮发麻。好在内室窗户开了一条窄缝，带进一些清凉微风，让陈圆多了几分耐心对付衣裳。

    她见大太监一直举着胳膊，有些窘迫，于是轻轻搭了一下他的胳膊：“大人把手放下来些吧，不碍事的。”

    说完，她的手又绕回腰侧对付袢钮，似有意若无意地擦过他左肩上的伤口。

    那里有一个横亘近十天还没好透的伤口，狭小且深邃，是她用发钗扎的。

    他俩谁也没提伤口，可两人心里都有数。

    轻柔的触感让秦领微微一怔，顺着她的手势将胳膊放下些，目视前方，余光却能瞥见她乌黑鬓发就在自己下颌稍稍摆动。

    这个距离有些突破了某个他俩平时默契一致的有效距离。一缕似有若无的奶香又不失时机地冒了出来，横亘在两人之间。

    秦领干咳了一声，突然明白了。

    她在服软。

    她过问赵瑟的情况，却绝口不提雪甲郡王的事，是不屑，还是委屈，亦或是害怕？

    秦领垂眸睇她雪白的脖颈。

    “老药头已经给她开了药、施过针，放心吧，死不了。”他言简意赅地说了赵瑟的情况。

    陈圆不说话。

    又两个袢钮解开了。前襟松了些，陈圆微微按着他的胳膊，并不让他举高手臂，轻手轻脚脱他的外袍。

    毕竟是练剑的女人，她的手灵活却并不柔嫩，相反，虎口和掌根的薄茧一直划擦着丝滑贵重的衣料，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然而，她举着短小圆润的手臂，却忍不住“嘶”一声。

    秦领唰一下把手臂放下，抓着她的手腕问：“怎么了？”

    上次尤隔着衣袖，这回大太监居然直接上手，抓住了她腕关节最敏感的一处。

    略微粗糙的指腹冰凉，掌心却似带着火，一股热意直接传到她的皮肤上，烫得她一哆嗦。

    这一回陈圆反倒没力气抽回手腕了。算了，手脖子么，抓就抓吧，只要不掐老娘的脖子，都可以商量。

    说来也是冤家，大太监是日理万机的权宦，没日没夜忙朝廷公干，几乎每天天不亮就去上朝办公，半夜三更也不回家。陈圆当然也不会专门等大太监回家再休息，一般情况下这样就能相安无事。

    不过，秦督主回府早的日子也是有的——他俩见面，大多数时候就都是在卧房。

    陈圆扒着手指数一数，基本只要在卧房里，一言不合两人就能掐起来，然后文斗演变成武打，最后变成他掐她脖子，她插他胳膊。

    对，就是这样冤家路窄。

    不过今日这个大太监好像哪里吃错了药，怎么好像画风有点不对劲？

    黑白分明的翦水双眸抬起，不确定地望着秦领。

    她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点小小让步，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投进秦督主大人平静的湖底，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点点交织，层层扩散，竟让他一时怔仲。

    “怎么样？”秦领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

    陈圆勉强笑道：“没什么，有点用力过度——”

    秦领眼底点点星光，笑得晦黯不明：“是么？”

    啧，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遇上她的脑子，是不是也被传染上低智了？

    明明两人受敌，赵瑟重伤，他怎么就没想到，陈小圆也会受伤？

    也许，在潜意识里，他就是觉得这丫头命硬，不论如何艰难困苦都能顽强地活下来。

    就跟他一样。

    所以，他根本就没把她往“受伤”上想。

    “叫老药头来！”他对着门外道。

    “大人……您不是要午休吗？”陈圆有点犯怵。老药头=要喝药汤。

    “本来也就没休息的习惯，没事。”看到她犯嘀咕的样子，他心情更好了一些。

    陈圆喃喃低语：“.…..下次不会出状况了。估计也举不动剑了。”

    “你说什么？”

    “大人不必避讳我。老大夫是不是早就跟您说过？我反正也活不长，不耽误您再娶。您若是愿意一个人待着，估计也快清净了。”

    她的身体感应越来越差，刚才在复礼大街，最后眼前一片白茫茫，差点把剑戳自己脚上。

    不难想象，这副身体再衰弱下去，仅存的一点肌肉记忆就会完全消失——

    下次她还能不能挥得动短剑，一跃而起，完成一次行云流水的劈杀？

    “胡说八道！”他忽然暴怒起来，“口无遮拦，矜功自伐，江湖大忌！”药师娘子的督主，江湖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