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督主夫人是要发飙啊

    外面的高谈阔论还在继续，一阵低迷神秘的对话之后，那个什么丁兄和对面的食客又对王孙贵族们评头论足，谁家子孙昌隆，谁家后代纨绔，谁家大智若愚，谁家无能鼠辈，似乎全天下都掌控在这些市井贩夫手中，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正是他们这帮草莽。

    陈小圆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可被秦领和封皇后的事一搅合，此时不仅一个字听不进耳朵，就连最钟爱的小笼汤包吃起来都没味道了。

    她瞪着两桌茶点，味同嚼蜡，心里酸甜苦辣不知是什么滋味，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为啥小银在许状元的照看之下还危险重重——分明就是，秦大太监压根没把小银放在心上！

    陈小圆脸色发白，后知后觉地想到：怪不得皇后娘娘时不时要拿我做个妖、施个法，原来是要在前未婚夫面前找找存在感！秦领被迫娶了老娘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恐怕心里还在念着原先的未婚妻。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红玫瑰与白玫瑰？？说来说去，我陈小圆原来就是那个蚊子血和白饭粒！

    我呸！

    陈小圆气得脸色发青，捏着筷子上插着的蒸饺都哆嗦起来。

    大丫鬟一看这情形，大事不妙，督主夫人是要发飙！

    赵瑟本就不爽有人编排督主大人，更何况被夫人听见，更是她的失职，她常年木然的面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微微蹙眉，一使眼色。

    蜀琴见状，赶紧轻声细语上前岔开话题，而赵瑟扭头对窗外远远打了个呼哨，眨眼间便有一辆小马车从街角茶楼的马厩里使了出来。

    姐妹二人正打算将督主夫人哄上马车，可气歪了鼻子的陈小圆哪有那么好哄？

    那俩食客话题又绕到大太监和皇后娘娘的风流韵事上，陈小圆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什么人放肆，胆敢编排当朝天子家事？”

    这一声言语，声音虽不高，可字字清晰，句句惊心，酒楼小二连忙过来打帘子想要劝解。

    谁知那俩食客一听是女人声音，顿时更嚣张了几分：“喂，我们大老爷们说话，关你臭娘们什么事？没事滚一边去，少踏马拿大话来吓唬咱！”

    另一个丁兄也嗤笑，举起酒盏：“来，妇人没见识，不必理会，咱兄弟走一个！”

    二人推杯换盏，根本不把陈小圆看在眼里。

    陈小圆一掀帘子，走出包厢，懒得跟他们废话：“赵瑟。”

    一旁肃立的赵瑟毫不含糊，砰一掌拍在那二人桌面，笨重木桌顿时化为齑粉，酒水饭菜撒满地。

    那二人又惊又气：“你，你干什么？！”

    “臭娘们撒野——”

    话音未落，赵瑟蜀琴齐齐一脚，将二人踹跪在地上，连滚带爬，惨叫不已：“来人，来人救命！泼妇当街打人！”

    酒楼掌柜闻声上楼来，一看食客争执，就要上前陪笑劝解，却被陈小圆的侍卫挡在一边。

    陈小圆被这俩无赖气得不轻，伸手抄出赵瑟的腰牌，刚要亮起“正乾辑事厂”字样，忽然听一个声音道：“何人放肆喧哗？——妄议国事，论罪当斩!”

    一听砍头，吓得跑腿小二两腿一软，扔了手中茶壶笼屉，趴在地上哆嗦不敢起。

    妄议国事，乃是杀头的重罪。他们不敢惹食客，但更怕平白惹祸上身，断送了一条小命！

    话音一落，外面大摇大摆走进来一个锦袍缎帽的官家人，踱着方步走上二楼包厢，身后跟着十来个威武侍从。

    陈小圆一见那人，顿时瞪大了眼：“李大人？”

    赵瑟蜀琴早就瞧见了，朝来人一拱手：“赵瑟/蜀琴见过李大人。”

    来人正是吏部侍郎李茂。

    李茂朝陈小圆作一揖：“李茂见过夫人。”

    酒楼掌柜见状，猜也猜到了来人非同小可，连忙上前陪笑又赔礼：“这位官人，莫跟他们小家小户的一般见识，都是些泥腿子，不值得大人动手。”

    李茂一边让随从摘风帽，一边整理衣裳，明明是一副油滑纨绔模样，却硬摆出一副忧国忧民正气凛然的官家模样，威严道：“你是掌柜？既然知道他们妄议，如何不阻止？——岂不知，按我大慧心律法，但凡妄议诽谤他人的，一经查实证伪，便判所捏造的罪行。旁人获知，而不告发的，与主犯同罪。”

    掌柜的每日迎来送往不少，可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懂得什么绕来绕去的律法条条？

    更何况，开门都是客，他哪里会傻到天天给食客挑错？那生意还怎么做？

    掌柜赶紧跪下，哀求道：“大人，官人！小人知错了！小人不敢，不敢！都是小本买卖，小人一时糊涂，没搞清楚情况，大人恕罪——”

    那两个食客原本还想犟犟嘴，可看来人一副不小的官架子，心知不好，早唬得屁滚尿流。

    此时二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跟着一起磕头：“大人恕罪，夫人恕罪！小人长了张破嘴，喝了黄汤满嘴胡话，该打，该打！”

    说着，噼噼啪啪一顿大耳刮子不要钱似的往自己脸上招呼，眨眼间便肿成了两个大猪头。

    陈小圆冷笑，也不谩骂，也不阻止，冷眼看着这二人自扇耳光。

    李茂也跟着乐，只跟没看见似的，随意在一旁包厢外找张桌子，放下风帽，拎了壶茶自斟自饮。

    食客二人和掌柜小二痛哭流涕，生怕得罪了官家吃不了兜着走，更怕就此人头落地，不明不白断送了一条性命。

    一看阵仗乱起来，分分钟有可能出人命牵连，扬州酒楼里喝早茶的食客一哄而散，瞬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半晌，等这几个人哭不动、打不动了，李茂才干咳一声，站起身，朝这陈小圆道：“夫人在上，这二人如何处置？”

    陈小圆算是解了大半气，也不欲追究，只好道：“由李大人处置吧。”

    她虽然是四品诰命，可毕竟只是个荣誉称号，并非实职，唯有官爵加身的李侍郎处置才合适。

    李茂油头粉脸居然很谦虚地笑笑，稍作推让，才取过赵瑟腰牌在二人面前摇晃，不阴不阳道：“今日算你们走运，这位陈夫人大人大量，且不追究你们妄议国事、诽谤生事的欺君重罪，否则——正乾辑事厂你们可愿意去待上一待？”

    那二人一听“正乾辑事厂”几个字，想到刚才编排的一大堆关于辑事厂督公大太监的混账话，那进了辑事厂大牢还有命活着出来？？

    他俩脸色煞白，吓得差点没晕过去，连连哭嚎着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指天发誓绝不敢胡说八道了。

    李茂望向陈小圆。

    陈小圆虽不乐意别人诋毁秦大太监，可瞧这二人实在可怜，只好道：“李大人明察秋毫，小圆佩服。他们既已知错，便饶恕这一回。”

    二人一听，连忙跪拜行礼，口中发誓不断，绝不再犯，否则死后堕入十八层断舌地狱。

    李茂心里好笑，别说死后，若是秦领本人在此，当场就让他们知道断舌地狱长什么样了。

    饶了两个混蛋食客滚蛋，李茂见陈小圆要走，连忙起身送到酒楼门外：“督主夫人，这是要去哪里？”药师娘子的督主，江湖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