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个顾客

    六十年代的临榆哪里都是破破的，随处可见的都是泥土房、焦盖房和偶尔见到的青砖大屋房，色彩非常单调，尤其是冬天，更是光秃秃连点绿都少见，只看了一会江明月就失去了兴趣，转而靠着椅背发呆。

    幸好是坐火车，有铁轨不感觉颠簸，这要是坐客车，走在那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不给你摇晃的五脏六腑都打架也差不多了。

    再碰上不爱干净，一个月也不换衣服不洗头发都是虱子的乘客，或者带着小猪或者鸡鸭鹅乘车的，路上再撒点尿点，那味道……

    江明月想了想就忍不住强制中断了思路，画面太美不忍直视啊。

    路途很短，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小火车就到站了，此时的车站也是一层的房子，简陋的比现代的镇上房子还不如，江明月提着篮子下车，随着人群出了站才算是看到点临榆的人气。

    这天是12月31日了，明天就是元旦，历史的车轮即将驶入六二年，所以街上有的地方已经刷上了新的标语，看着带了点节日的气氛。

    江老太不曾来过黑市，自然不能给江明月提供有效的记忆，但是依照江明月的推断，临榆市的黑市应该不会只有一处，而火车站附近按理说就会有一处，一来这里交通便利，二来这里人员流动比较大，一旦被发现也很容易散开逃窜，所以她出了站就慢吞吞地走，然后放出意识开始搜寻四周。

    果然，在火车站东南边有处很可疑的地方，那里的巷子不算宽却很深，而且四通八达的，也就是说有情况的话从哪个方向跑都很方便。

    而且每个巷口都有个年轻人在守着，手里还把玩着一个哨子，看来就是通风报信的工具了。

    巷子往里走一小段拐个弯就能看到行色匆匆的买家和靠着墙或蹲或站的卖家，无一例外都背着背篓或者提着口袋，交易得十分小心翼翼，有的根本不说话，只是比个手势。

    江明月还观察到，带着货物的人进去是要交钱的，空着手只拿着包买东西的人是不收费的。

    原来黑市还在这方面有抽成。

    她心下了然，转到一处拐角的地方把东西都收到了空间里，只留了个空篮子，然后抻了抻围巾又拽了拽领口，把自己的脸遮的严实的只露出眼睛，这才慢慢悠悠的晃了过去。

    放风的小伙子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只是个穿着土气的农村老太太也就没提起什么警惕，连拦都没拦就放她进去了。

    她慢悠悠地走进巷子，拐个弯就迎上了来来往往的人群，有怀里揣着粮食所以走路躲闪的人群，也有背着背篓等着买家的卖货人。

    黑市并不大，可能因为白天的关系人也并不多，交易的东西五花八门，主要都是粮食、棉花和布匹，不过粮食种类很单一，大多是秫米、玉米和小米，精面和精米都看不到。除此之外还有交换票据的，

    前者江明月并不缺，后者才是她的目标，不过她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四下溜达了一圈，用她逆天的耳力先探听了下各项交易的价格，做到心中有数才开始寻找目标。

    “有糯米吗？”

    摇头

    “有糯米吗？”

    摇头

    “有糯米吗？碎米也行啊。”

    “有大米，大米要吗？”

    一个身穿破旧毛呢大衣的中年男人接连打听了好几个人都收到了否定答案后有些丧气，他耷拉着眼皮叹气“这可怎么好，我妈就想吃口粽子呢。”

    江明月凑上去压低声音“大兄弟，你想要糯米？”

    “婶子你有？”

    中年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要票。”

    “有的有的，我有粮票。”

    男人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小把票据来“粮票、肉票、糖票、副食品票，我都有。”

    江明月看了巷口一眼“出去说。”

    “哎哎哎。”

    中年男人连忙答应，跟在江明月后面一前一后出了黑市拐了个弯后急不可耐的开口“婶子，您真的有糯米吗？”

    江明月查看了下发现四下无人，转身掀开篮子上的破布给他看。

    “呀，糯米。”

    中年男人见到这白花花的足有四五斤的糯米简直高兴地要哭了。

    “婶子啊，你可救了我的命啊，我妈是南方人，病了好久了，就馋这口糯米粽呢，可是这两年实在太困难了，别说糯米，苞米面都是细粮了，大米都买不到啊，更别说糯米了。我找了好多人都找不到。您这多少钱？我买了，我全买了。”

    中年男人既激动又要控制音量，不由得整个人看着都有点颤抖起来。

    “我不要钱，我就想要票，各种票都行。黑市的价格你也知道，一斤粮票都炒到快一块钱了，其他的票也不便宜，我这里是五斤糯米，你折算一下，除了粮票，其他不拘什么票都可以给我。”

    “这，这我还真没有这么多票，不然这样吧，婶子你跟我回去，我是玻璃厂的工人，我们家属院的人都有票，我去串换一下，您跟我过去行吗？我有自行车，我可以骑车带您。”

    自行车在现在是稀罕物，除去要工业券外还需要一百二十元到一百五元，是一个高级工三个多月的工资了，目前能买的起自行车的绝不是普通人家。

    不过他在玻璃厂上班，这是临榆市的大厂，大工的工资可以达到一个月四十元钱，所以能买得起自行车也就不稀奇了。

    江明月点头，“也行，不过我还有点东西，不知道你们家属院的人会不会要，要的话我一起带着。”

    “都是什么啊？如果是吃的，肯定没问题。”

    “你去取自行车，五分钟咱们在这见。”

    江明月看着中年男人往外走后朝着小巷里面走了几步，看不见人影后瞬间进了空间，不一会出来时不仅眉眼被她加粗改变了些，还弄了个遮的严严实实的背篓出来。

    这背篓得有六七十斤，压在江明月身上却跟玩似的，不过她还是弯着腰，做出东西很沉的架势，已经等着的中年男人一见立即迎了过来。

    “婶子，我来帮您。”

    男人一接过去也被压了一下，适应了下才把背篓放到了自行车后座的外侧货架子上，

    现下的自行车不像后世那般单薄，二八大杠那质量是杠杠的，所以很多家庭都会在后座装个放挂篓的架子，方便走亲访友的时候放东西。

    那时候的自行车，前车把上可以左右挂网兜，大梁上可以坐人，后座坐个大人抱小孩的同时还可以放挂篓装货，一辆自行车可以载着一家四口还带着东西，堪比现代的私家车了。wap..OrG

    所以此时背篓就被捆在了后座侧面货架处，江明月人也坐在了后座上，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停后退，然后穿越了半个临榆城区来到了玻璃厂家属院。

    玻璃厂家属院就在玻璃厂后面，说是临榆市最大的厂子，其实现在也都是一层的厂房，不过是占地比较广，厂房举架高，接近二层楼的高度而已，远远的就能看到烟囱冒出的浓烟来。

    家属院也都是小平房，一般都是三间正房带着两间厢房，看着比农村的空间还小，有的院子里还栽着枣树或者柿子树，此时也都光秃秃的了。

    路上中年男人已经简单介绍过自己的情况了，他叫周建军，今年三十六，是玻璃厂的大工，媳妇姓张是市医院妇产科的护士，家中还有三个孩子和一位老母亲，老母亲姓姜，是杭州人，有喘疾，一到冬天就很难受，见不得冷风，最近又犯病了，胃口很不好，就想吃糯米藕，可是这冬天哪里来的糯米和藕啊，所以只有退而求其次看看有没有糯米，做个糯米粽也是好的。

    周建军的家在靠北的第二户，他一停好自行车就朝里喊“妈，咱家来客人啦，我表姨来看你了。”白山碧玉的逃荒路上，我靠签到系统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