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深海的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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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树枝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将虞幸的身体裹在其中,带着他就飞速顶上了高空。 那扑面而来的劲风让虞幸不得不眯起了眼,视线转换之间,他几乎看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藤柱上的沉没之阳。 然而就像坐跳楼机似的,刚刚达到顶峰,那条足足有十几个人站在一块那么粗的枝桠似乎意识到了虞幸已经被它卷住,又硬生生止住了上冲的势头,朝着旁边的地面轰然落下。 那股撞击力……哪怕是虞幸都觉得有点心惊胆战,他直接拍在地上的话,会变成一摊肉泥吧。 还好枝桠像是被谁控制着一样,把他的身体完全保护在了其中,除了视线骤然的黑暗之外,虞幸没有感觉到更多的不适。 他随着树枝又冲进了地底,并且一直向下,空气开始消失,整个震荡的空间变得逼仄起来。 越往下,视线越黑。 一开始只是没有了任何一点点的光而导致的看不见,到了下面,则是由于数不清的诅咒之力,压缩得如同墨色汁液一样,充斥在虞幸所处的空间里,他的视野被墨水覆盖,是真正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远离了地下之城,远离了尚存有一丝热闹意味的鬼沉树中部,被枝桠拖拽到了底部。 呼吸不过来对虞幸来说不算大事,仿佛在吞噬了水鬼得到了水下呼吸的能力时,与他而言的呼吸就已经和普通人的概念不太一样了。 更别提有诅咒在,似乎一些人类的基本行为概念也被篡改,呼吸变得可有可无。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往下延展了多深被裹着的虞幸终于感到自己的位置停止了移动。 无边无际的寒冷从四周朝他包围,那股寒意甚至钻透了密不透风的诅咒之力,开始附着于他的身体。 接触到了实质性的寒冷,虞幸才知道,原来这些冷意都是怨念。 很多很多年来,很多很多人的怨念。 他被动地打了個哆嗦,紧接着,包裹着他的树枝缓缓朝四周散开,那股令人难受的、也很难淡定忍耐的窒息感和被包围感越来越淡了,直到虞幸可以正常活动,眼前的黑色才散去。 这地底居然有灯。 不,应该是说居然有光。 虞幸睁开眼睛朝四周望去,鬼沉树树根处也有沉没之阳的存在,并且散发着光亮,正在正常地运作。 和他平行着的是交错而纤细的树根,每一根都只有虞幸小腿那么粗,但胜在数量多。 这些树根向下延伸着,在虞幸的脚下兜成了一个露着缝的网,黑色的一切都化为了雾气,附着在这些树根上,最后变成黑色的纹路,被树根吸收。 而除了把他带到这里的枝桠正散去的巨响外,虞幸还听到了一种很古怪的声音。 好像是水流声。 带着很深的压迫感的——那种宛如深海的水流声。 他愣了一下,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脚下树根做成的网兜的缝隙中。 扑进鼻尖的是很潮湿的味道。 “哗啦啦……” 在果实们散发的光芒之下,他在地底看见了几乎不可能看见的神迹。 网兜之下是蓝色,一片幽暗深邃的深蓝。 就在他目光集中过去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黑色脊背在他的注视之中,从脚下缓缓划过。 那只带着鱼鳍的脊背甚至触碰到了树根网络的边缘,让网兜轻轻震动了一下。 水流声经久不息。 那是一只巨大的看不清全貌的鱼从脚下游过的声浪。 在很遥远的地方,虞幸听见了一声悠久又奇异的来自生物的吟叫,宛若鲸吟。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正站在大海之中。 在死寂岛周围无边无际的海域下,鬼沉树的树根最终突破了死寂岛的土层,延伸到了海里,在海里创造了这么一个带有空气的空间……也或许并没有空气,只是虞幸现在不需要空气了,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虞幸:“……” 还好他胆子大,没有什么巨物恐惧症,深海恐惧症。 就刚刚游过去的那一条鱼,恐怕一个眼珠子的直径都有他整个人那么长了。 就连直视都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这让他想起了刚上死寂岛时在海边看到的那只花纹特别像人脸,却有好多对眼睛的巨大怪鱼。 要是整片海洋都是这样的怪物,那这处海域还真是不比任何一个布满了死亡点的推演副本弱,这棵鬼沉树所在的这个世界本身,也太诡异怪诞了一些。 充斥着无法言喻的危险,或许在这个世界里,鬼沉树也算不了什么。 这种事不宜多想,越想,就越能意识到人类的渺小。 “喜欢大海吗?”突然,虞幸的身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虞幸把目光从脚底的奇异景象中收回,寻声望去,只见在重重叠叠的根系的另一端,喻封沉正带着淡淡的笑容望着他。 “刚才那个大树枝你控制的?”虞幸挑了挑眉,树枝的控制者显然对此并不太熟悉,不然就不会掌控不好距离了。 “是我。”喻封沉承认了。 他说话时,身前的树根枝条像是有意识一样,纷纷自动给他让开一条通道,就好像喻封沉已经成为了这些枝条的主人一样。 “我还以为控制枝条的会是女巫,没想到是你。”虞幸放松地看着自己和喻封沉之间的枝条全部散开,将他们两个围在了一个很是宽阔的空间中。 当然,他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现在你接管了这棵树?刚接手就能做得这么好了,还真是厉害啊。” 喻封沉的身影暴露在虞幸面前。 怎么说呢,似乎有点狼狈,又有点诡异。 衣物消失不见,喻封沉被一些更加细小的枝条缠绕着,遮住了关键部位,他的身上遍布着黑色纹路,一如墓宫之下虞幸看到的一样。 “女巫不在这里,她的本体其实没回到这个世界,这里只有树巫傀儡坐镇。”喻封沉脸上的眼镜也消失了,人偶一样精致的面容对着虞幸笑了笑,“我把树巫这个躯壳毁了。”永罪诗人的荒诞推演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