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回到夏磊他们这边，他们此刻正从最后一个地区内救出生还者，零零总总加下来总共救了大约百人，看着生灵涂炭的家乡，夏磊不禁感叹，从前繁荣的城市此刻彷彿就像一座废墟一般，就连活下来的人都渺渺无几，就像先前人口很多的大城市只是个笑话一样。

    「是吗？那两个孩子这么厉害？」这时，夏磊听到了孙上尉在讲电话，不禁竖起耳朵偷听，想要得知一点卓语葵他们的消息。

    刚刚卓语葵跟柯昱翔被叫走的时候，说不吃醋是假的，其实夏磊介意的要命，他不懂为什么指挥官带走他们两个，却没有带走自己，虽然他知道时间紧急，不能够让他这样耍脾气，但他还是鑽牛角尖了起来。

    是因为他的枪法没他们好吗？不可能，因为他们是一起学习的，而且指挥官又没看过他们同时开枪。

    是因为指挥官比较喜欢他们两个吗？不会，因为感觉指挥官不是那种会凭自己感觉行事的人。

    是因为救援他们的那时候卓语葵救了柯昱翔吗？夏磊愣了愣，突然明白了指挥官的用意，因为指挥官看出了他们两个的默契，知道两人一定可以互相保护彼此到最后，要说夏磊跟他们也有那种默契吗？就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了。

    卓语葵和柯昱翔不管是想法还是作为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正面对丧尸的时候默契也是无人可比的，想着想着，夏磊对于指挥官只带走两人已经没了怨言，但心里还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叹了一口气，随手杀了一隻朝他扑过来的丧尸。

    「怎么啦？感觉心情不太好。」孙上尉观察了一下情势后，见夏磊一脸阴鬱，便走过来关心。

    「没什么啦，不过，刚刚那通电话在讲什么？」夏磊稍稍提神，问道。

    「那通电话啊，是指挥官打来的，他说你朋友已经成功救到自己的姊姊，并和剩馀的生还者一起离开了。」孙上尉说，「而且听说之所以那个地方会群聚那么多生还者，是由于她姊姊还有姊姊的男友，你们这群孩子真的很让人惊艷呢。」

    听闻卓语晨和许立仁都成功获救，夏磊笑了开来，刚刚的阴鬱此刻在他脸上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就知道卓语葵她们一定做得到，既然最重要的事已经被完成了，那他也要加把劲，救出更多的人才是。

    突然间，他瞥见了一隻丧尸，站得远远的看着他们，跟其他的丧尸不同的是，他完全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眉宇之间满是淡然，但看着他的脸，夏磊震惊了，那是一张和卓语葵还有卓语晨都类似的脸。

    「卓语葵的......舅舅？」夏磊喃喃自语。

    「什么？」刚好走过来的简洁安闻言立刻看向了那隻丧尸，见过卓语葵的舅舅的她当然看得出来，那隻丧尸的前身是谁，她用颤抖的双手摀住了嘴，说：「没错，是他。」

    「你们突然间是怎么了？」孙上尉皱着眉头说。

    「那个人，是我认识的人。」简洁安指着卓语葵的舅舅说，「小葵的舅舅。」

    「他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丧尸而已。」孙上尉举起枪想要杀了他，但却被夏磊还有简洁安给阻止了。

    「不要！求您！」简洁安大叫，抱紧了孙上尉拿枪的手臂，让他没办法举起枪。

    「拜託您让我们上前和他对话吧，他看起来跟其他丧尸不太一样，搞不好是倖存者！」夏磊说。

    「怎么可能是倖存者？如果是的话他早就被其他丧尸攻击了！」孙上尉说，「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感情用事！」

    「拜託您！」简洁安恳求道，她只差没有跪在孙上尉的面前而已。

    「......5分鐘，我会护送你们过去，顺便叫上你们的朋友吧。」孙上尉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宇间变得平缓，叹了一口气说。

    简洁安赶紧去拉过了李峻祺，四个人就这样脱队朝卓语葵的舅舅走去。

    「你们......来了。嗨......洁安。」卓语葵的舅舅一看到他们来到他的面前，便这样说道。

    「您还好吗？」简洁安放开了李峻祺的手，想要上前碰触他，却被孙上尉给拦住了。

    他对她摇了摇头，说：「绝对不行。」

    「语葵还有语晨......还好吗？」卓语葵的舅舅不管他们怎么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嗯，她们活下来了，现在在前往安全区的路上。」简洁安说。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说。

    「不过为什么您还能够保持人性呢？」夏磊询问，「感觉您跟其他丧尸的氛围不太一样......」

    「我并没有保持人性......病毒一直不断在刺激我的大脑......其实我感觉得出来我要发疯了......但我却比其他怪物......还要再更加的理性，也会说话......可能我是那1%里的人吧......」

    「您也看了那份报导吗？」简洁安激动的说，「1%的人能够保持人性，也能够说话。您就是属于那1%的人吧！这样的话，他是不是有救了？孙上尉！」

    「不能轻易断言，」孙上尉举起枪，指着卓语葵的舅舅说：「就算只有一点可能性，我们也不能放过他。」

    「为什么？！」简洁安跑到卓语葵的舅舅面前挡住了他，「他可是小葵的舅舅啊！我们难道不能救他吗？小葵已经没有家人了啊！」

    闻言，李峻祺和夏磊的脸上都呈现一抹难过的情绪，从小跟卓语晨还有舅舅一同长大的卓语葵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舅舅？虽然他对她们不太在意，但对她们也不至于太坏，难道他们就要这样夺走她唯一的家人的性命吗？不能够尝试救他吗？

    「孙上尉，求求你......」简洁安还没讲完，后头突然传来了喀喀声，是丧尸独有的声响，她还来不及转头，只见卓语葵的舅舅顿时张大了嘴要咬向简洁安的肩膀。

    「他二次变异了！」孙上尉大叫，「小心！」

    简洁安瞪大了双眼，看着孙上尉用自己的手替她挡住了攻击，眼泪从简洁安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孙上尉一边护着她一边大叫：「快啊！杀了他！」

    夏磊的手颤抖着，心里在大声叫嚣着要他赶快举起枪，但此刻的震撼限制住了他的行动，让他想动也动不了，一旁的李峻祺也是一样的情况，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上尉被攻击，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们两个白痴！快啊！」简洁安尖叫，将手上的枪枝塞进了卓语葵舅舅的嘴巴和孙上尉的手中间，『砰』的一声开了枪，卓语葵的舅舅尖叫着趴卧在地，而孙上尉则是节节败退，直到撞上了一旁的瓦砾才停止，夏磊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直到鲜血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僵硬的肌肉彷彿才被解放，他将枪口对准了在地上哀号的卓语葵的舅舅，心一横，开了枪。

    子弹贯穿了他的头颅，丧尸倒卧在地，没了生命跡象。

    「孙上尉！」简洁安的吶喊让夏磊回过神，赶紧上前查看孙上尉的状况。

    他的状况十分不乐观，先前洪瑋嘉变异的状态在孙上尉身上又再度的出现，夏磊无助地望着纹路爬上他的脸，要是自己没说要去和卓语葵的舅舅讲话，孙上尉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丧尸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简洁安跪在孙上尉旁边哭泣着，孙上尉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想要安抚她的情绪，惹得简洁安哭得更伤心了。

    「没关係的，孩子们，你们快走吧，不要留恋了。」孙上尉的呼吸很缓慢，夏磊知道，他是在延后自己变成丧尸的时间，尽全力想要传达他所要传达的话给他们三个人，「我等等会自己解决我自己的，我不会将这个残酷的课题再留给你们。」

    「孙上尉…...」李峻祺发着抖，也跪在了他的身边，为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做而感到懊恼。

    「不要感到难过，也不要感到懊恼，孩子们，告诉你们一个小故事，我曾经也是因为这样失去我的女朋友的。」孙上尉此刻说的话让夏磊等人的内心震撼了，「我为了去跟自己的妈妈对话，相信她还有人性，但那是我太天真了，我的女朋友，在我的面前，被我妈妈给杀了。」他痛苦的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会叫你们不准悲伤，但悲伤后记得要再站起来，不能够一蹶不振，就像我一样，知道了吗？我的得意门生们......再见了。」

    听到这句话，夏磊一把上前拉起李峻祺和简洁安，三个人一起朝远方的队伍跑去，一路上，夏磊不停的流着泪，心中想着孙上尉最后的话。

    悲伤后要记得站起来。

    坐在原地的孙上尉此刻感到脑袋彷彿在被针灸一样，他用已经满是尸纹的手颤颤巍巍地拿起了枪对准自己的下巴，脑袋里浮现了自己的女朋友还有家人，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他扣下了板机。

    枪声传到了远处的夏磊他们耳里，简洁安彻底崩溃了，李峻祺强忍着悲伤背起了她，而夏磊则是保护着他们两个的安全，最后他们终于跑进了正在撤退的队伍，跟着坐上了装甲车，准备回到营区。

    夏磊将头靠着后方的墙壁，眼泪已经流乾了，而简洁安紧闭着双眼靠着李峻祺，可能是想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吧？

    但怎么可能当作没发生？孙上尉死了，被他们三个给害死的。虽然孙上尉要他们不要惦记，但他们怎么可能忘得了？

    加菲，我又做错了吗？夏磊想。

    洪瑋嘉死时的样子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早些时刻那个坚定的夏磊已经消失无踪，他学着简洁安紧闭起了双眼。

    就算忘不了那又如何？已经在末世好几天的夏磊知道，这些想法都只是多馀罢了。

    就像孙上尉说的一样，悲伤后也要站起来，就算再怎么自责，他们也必须要继续努力地活下去，努力的站起来，这才是在末世生活必须要有的理念。

    再次睁开了双眼，夏磊和李峻祺对视，李峻祺朝他露出了一抹苦笑。

    是啊，他们也懂了柯昱翔的想法了，现在是时候将过去的他们给遗忘了，他们约定好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卓语葵等人，就让这件事深埋在他们三个人的心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