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灯火阑珊处。
转乘了两班公车，总算到达了目的地，我们看到广阔的草地就激动地往里头跑，当然跑的只有我和亭璇。 他们这些人真是太有偶像包袱了，看惯了都市景色，见到这种绿油油的草原怎么能不兴奋！ 「你们小心点！」恩琪担心地提醒我们。 「没事没事，放心。」我拿着手机，跑了会渐渐缓下速度。 亭璇却没有停下脚步，嘴上也说着没事，然后就跌倒了…… 她倒下之后，我们有些紧张，她却举起手向我们比了个讚的手势。 这娃怕不是摔傻了吧…… 「亭璇？」我举着手机对准她，在她抬头之际，就按下快门。 她头上还有几根草，脸上有些灰头土脸，发现我在拍她后愣了下，在她发作之前，我连忙起身开溜。 「你给我站住！」她在我身后嚷嚷，就要开始追我。 「等等。」陆向禹忽然出声打断我们，「你流血了。」 「咦？我竟然不会觉得痛。」 大姐你都受伤了，怎么还笑成这样啊。 「我去给你找药。」我收起想玩闹的心，想着要去游客中心看看有没有急救箱。 「没事啦，把血擦一擦就好了。」她拉住我的手想叫住我。 「你别动。」陆向禹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拿出面纸轻轻地替她把血渍擦乾净。 「你还真以为你是铁打的身体啊。」我痛心疾首的把手放在心口处，「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白痴，那你快滚。」她被我逗笑了，挥了挥手赶我。 陆向禹抬头看了韩辰一眼。 「我们也一起去吧。」韩辰和恩琪接着说，大概是怕我这个路痴不见吧…… 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蹲在她身前，表情格外认真，怕不慎又弄疼了她的伤口，亭璇也难得地静了下来，其实那画面……还颇好看的。 心里头忽然有股异样的感觉一划而过，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情绪一下就没了。 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除了膝盖以外，亭璇的手肘处也有些微的擦伤，因为今天天气晴朗，她穿了件短裤，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缓衝。 虽然不是太严重，但只要是见血了的伤口，都会让我觉得很痛。 我静静看着陆向禹帮她把伤口包扎好，又觉得有些抱歉：「没事吧？以后不跟你一起撒泼了。」 「啊？你干嘛呀？真的没事啦。」她怕我不放心似的，还在原地跳了几下。 我撇撇嘴，有些心不在焉。 「我们去餵小鹿吧？」恩琪指着那头的鹿园，扬起笑容问我们，我愣愣地跟了上去。 「最后一个等等没饭吃喔。」恩琪难得调皮地跟着起鬨，跑了起来。 「墨星妍，你要是跑输一个伤员，那也太丢脸了吧。」她倒着走路，对我放话完，就全力衝刺了。 「你跑慢点行不行啊。」我怕她等等又摔一次，也追了上去。 阳光牧场有着许多可爱又温驯的小动物，小动物们见了饲料就一股脑地往栅栏边衝，我先是拿着手机拍得不亦乐乎，等到拍够了才拿着牧草往陆向禹那头凑。 「小鹿来，牧草比较好吃喔。」我看着陆向禹手上的红萝卜，有几分想较劲的味道。 我看着小鹿又黑又圆的双眼，不自觉的就被萌到了，尤其是在牠们向我靠近的时候，我得意地朝他看了一眼。 他没说什么，一样淡定的继续拿着红萝卜。 结果这些小鹿吃着我手中的牧草没多久，还剩超过一半，就又回去吃陆向禹手中的萝卜了，「哪有这样吃一半的啦！」 小鹿们很快地啃完本就所剩不多的萝卜，他拍了拍手，慢悠悠吐出一句：「大概是牠们也会看脸吧。」 「……」人身攻击就过分了啊喂！ 根据资料显示，牠们当然不会看脸，只是纯粹比较喜欢吃红橙橙的萝卜而已。 我手里头还有着不少牧草，可是看小鹿们越吃越慢，「牠们是不是吃饱了啊？」 「去那里餵吧。」他指了指另一头，比较少人在餵的梅花鹿。 我分给他一些牧草，和他一起走到了别处，幸好这里的梅花鹿还是比较赏脸的，看到我手中的牧草都纷纷跑到了我们面前。 我看见牠们这样热烈的进食，忍不住嘴硬道：「牠们还是比较喜欢我的。」 「好──」他勾了勾唇敷衍着我，「喜欢你。」 「小鹿好乖啊。」我微弯着身子轻轻摸了摸梅花鹿的头，虽然牠们的眼里只有牧草…… 「帮你照张相吧？」他问。 「这么突然？」我抬头看他。 「刚才都是你帮我们拍不是吗？」他笑着说，然后拿出手机对着我。 拍照是我的兴趣，所以我当然觉得就算照片里没有自己也没关係，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就留个纪念吧！ 「拍好看点喔。」我对他叮嚀道，他以一个敷衍的回应我。 我后来没有继续看镜头，只是餵着小鹿，「拍好了吗？」 他嗯了声，话还未说完，亭璇手里拿着牧草也衝了过来，「我也要入镜！」 「还有我们！」韩辰提着篮子走了过来，恩琪则跟在他身后，脸上不知为何红通通的，大概是天气有些热吧？ 「请别人帮我们拍一张吧。」 我们站在一棵大树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身边还有着可爱的梅花鹿，这是我的十六岁，往后每每想起，总是会觉得，我的青春里头有他们真好。 吃完恩琪做的爱心便当后，我们纷纷对她投以感激又敬佩的目光。 她最后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有些害羞地道：「你们别再看了，我之后有机会再做给你们吃就是了……」 阴谋成功，我和亭璇击了个掌，被韩辰发现，又被他念了一顿。 趁着天色未晚，我们搭公车前往海滩，春末夏初的海风吹在身上很舒服，但海水依旧冰冷，不过本来就没有下水的打算，顶多踏个浪而已。 其实刚才在阳光牧场我就拍到了很多还不错的照片，傍晚的海滩更是一个好拍的地方，我们脱了鞋子，捲起裤管，一步一步的踏在沙子上。 我看着浪打了过来，一下就把刚才留下的足跡全部抹去。 有时候人总会想拼命留住一些东西，可是一转眼就会发现，其实根本什么都留不住，只能任凭时光的洪流带走一切。 大概我和韩辰也是这样的关係吧，我看着他和恩琪嬉戏的身影，如果喜欢的人能够幸福，对自己来说，何尝不也是种幸福呢？ 我微笑着，不再感到伤心，停下脚步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张照片，发现照片有些暗，低头点着手机调了调亮度，却被东西绊了下，身子一晃。 有人及时捉住了我的手臂，带着我转了半圈，我原先紧闭的双眼睁开，看见陆向禹漆黑的瞳仁对上我的，在一片夕阳的照耀之下显得异常温和，他刚才是不是一直在我身后，否则怎么能在第一时间就抓住我？ 我还不至于迟钝到这样，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总是在我看不清迷茫前路时，用他自己的方式，指引着我继续向前。 我想起一闕词：「眾里寻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可他的守候太过安静，有时我都不禁会想── 陆向禹，倘若我一直没有回首，又如何能知道你一直在那灯火阑珊处？ 你那一向乾净澄澈的双眼，会不会偶尔也因为我而露出失望、忧伤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