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蛋炒饭(2)
一到下课我就自动来到他的旁边，我们彼此之间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对看而已。 「下次不要再上课发呆了。」他佯装低下头签教师日志，实际上是在一张纸条上写着：放学后再说，现在不方便。 写完后悄悄地塞进我的手里，在塞的时候我顺势握住他的手。 「知道了，下次会再改进的。」语毕，我便握着那张纸条离开。 还是无法好好的正视他，我到底在害怕甚么呢？我一直在逃避着穆少远的眼神，但却又很想好好地看着他直到永远。 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后，他已经离开了这间教室。把那张纸条收到书包的最里面，为的不让别人发现。想把这个独自佔有，想把穆少远，老师独自佔有。 看了一眼璟华，她还是没有过来不只是这堂下课，连中午也意外地没有来找我吃饭。我走到她前面的位置坐下，打开便当对她说：「不吃吗？肚子会饿吧？」 她缓慢地抬起头了，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没有食慾……」 「但多多少少吃一点吧！」我夹了一口蛋给璟华，璟华愣了一下后面带笑容吃下它。 「怎么感觉今天的安祈特别的温柔呢！」她边吃蛋边说，我歪着头问：「有吗？」 她对我点头，但下一秒她却乾呕一声差点把嘴巴里还未吞下去的蛋给吐出来。 「璟华，还好吧？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保健室……？」我赶紧到她的背后轻拍着她的背，她摀着嘴巴摇着头告诉我她没事。 可是明明就一定有事还说没事。 「咳咳！没事的，安祈我没事的。」她拿了一张卫生纸擦拭嘴巴然后一脸痛苦地对我说，脸上都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还硬要撑。不过，我不想要再问下去，因为璟华的身上散发着不想跟任何人讲的讯息。既然没有想要说的必要，我想那就不要多问了。 「璟华，有事一定要说知道吗？」我跟她说，她只对我点个头后就转移了话题。 总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 放学，我独自一个人坐在教室等穆少远。 拿在手上的手机屏幕停格在璟华的连络电话上，觉得真的有问清楚的必要，可是要是璟华被我惹到觉得很烦怎么办？ 「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穆少远的声音出现，他出现在门附近转身轻轻的将教室门关上，锁上。 「因为阴天，等等一定会下雨。」我把视线转移到外头的阴暗景色，今天的天空没有夕阳的铺陈格外让天空的整体感到落寞。 「不要说谎了，可以正视我的眼睛吗？」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转头与他对望。 「发生了甚么事情？不能说吗？」 「璟华，今天怪怪的。」找个人说出来也好，穆少远听完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怪法？我倒是觉得你今天比较怪。」他来到我旁边的位置坐下，伸出手去梳拢我的长发。 「就怪怪的……很忧鬱。还有我没有很怪好吗？」我白了他一眼，他看了我的反应后格格笑着。 「你有时候都会一直逃避我的眼神，尤其是今天。」他的手从头发来到了脸颊，温柔的抚摸着。 酥麻感再次传递过来，「我没有。」回答他，却有点心虚。 「好吧！姑且相信你，还有今天的那一题我来教你解吧！」他的手从我身上离开，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写起那一题。 「上来吧！」他写完后侧身让出一个位置，意思要我过去那位置。 我走上讲台，来到那个位置接过他递过来的粉笔。看着这个题目思考着，这时候穆少远则是站在我的旁边，两人的距离相当的近。 我能听得到他的鼻息，那他会听得到我的心跳吗？ 「怎么了吗？不会吗？」他问。 我頷首回答：「嗯，不会。」 想要占有他多一点的温柔。 他来到我的身后，手覆盖住我拿粉笔的那隻手。体温传递过来，他的手掌间正在流着汗水。汗水黏附在我的手背上，这么近的距离让我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香味。 光是这样的动作，就令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这里要……」他的嘴巴在我的耳朵旁，清楚地听见他的嗓音。 我的手随着他的手移动，写下数字。 「……然后，这样算就是答案了。」停下动作，写下得出来的答案。但两人并没有离开彼此，还是同样的动作。 「谢谢老师，我会了。」低着头，我可以猜的到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羞红着脸的。 他没有回答我，同时也没有里开我。他的另一隻手来到我的腰际轻轻地搂着，低下头来轻咬住我的耳朵。 「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叫我穆少远就好了。我不想要我们两个之间束缚在老师与学生的关係。」他轻声细语说道，然后他将我的身子正面对着他。他开始吻着我的唇，两个舌头彼此互相激烈的交缠着。 脑子里一片胡乱，没有办法思考。 穆少远的这个吻，让我感到安心，让我感到被爱。 让我感到活着的美好。 『老公！老公啊！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和孩子们。』 『我的乖儿子啊！为甚么要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呢？我的乖儿子啊！』 『爸比……对不起。安祈会乖乖的，所以拜託爸比……可不可以不要离开安祈。』 “啪！” 『把我的儿子还来啊！你这臭ㄚ头把我的儿子还来啊！』 『不要碰我，我不认你这个女儿！我只有安恆一个儿子！』 『妈妈……奶奶……我错了。拜託，原谅我……不要对我这样……呜呜……』 「安祈？」我推开了穆少远，那些声音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 我没有资格体会到活着的美好，没有那个资格。 「安祈，你怎么了？」穆少远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回过神来看到的是穆少远紧张的脸。 扯出一个笑容，连忙偽装起刚才的我，「没事，只是有点措手不及。对不起，可能觉得太开心吧？哈哈……」 越过穆少远的身边，开始收拾我的东西拿着包包走到教室门口。 「老师，我忘了我妈要我今天早点回去。先走了……」打开门，飞奔出去，想让冷风吹着我的脸让我的脑子清醒。 怎么能有刚刚那种卑贱的想法呢？ 我活着……怎么能感到美好呢？ 刚踏进家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发现今天的我特别早回来。弟弟还没从补习班回来，妈妈也是。 我自己一个人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有一些剩下的食材。我想，来做晚餐吧！ 拿起平底锅，倒沙拉油然后开始炒蛋，简单的料理我就只会蛋炒饭。 炒着炒着，就炒出了三人份的蛋炒饭，我明明就打算要炒我自己一个人而已。怎么会多出两人的份呢？ 算了，炒了就炒了。就只好这样了。我端着三盘蛋炒饭要走到饭桌上放的时候，看见妈妈此刻站在厨房门口。 「妈……你回来了。」我忐忑的问候，她的脸色很难看，我知道那种表情。 小时后她打我巴掌的时候，总是掛着这表情。 「你在干嘛？」 「看到冰箱有剩饭还有一些菜就……」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碗盘掉落的声音，连同碗盘上的那些食物也跟着掉落至地面。 金黄的炒饭散落到地板就像一朵花一样绽放开来，酸涩感从心底的某处涌出。 「谁准你碰的！我不准你碰我们家的东西！滚！滚！」妈妈面目狰狞的叫吼着，我没有答话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杀人兇手没有资格碰我们家的东西，也没有资格吃我们家的东西！你这个杀人兇手给我滚！滚出这个家！」 杀人兇手……模糊的视线飘移到放在客厅的那张相片。 那张相片的笑容是多么的耀眼，却让我的双眼感到刺痛感和麻痺。 麻痺到一时之间忘记了今天是甚么日子。 「出去！」随后跟着吼声响起的是另外两盘炒饭，也跟着掉落至地。 我很喜欢蛋炒饭，很喜欢。 为甚么会喜欢呢？为甚么呢？ 阿……我想起来了。 因为…… 『安祈，要不要吃蛋炒饭呢？』 『好哇！可是一定要吃蛋炒饭吗？』 『哈哈哈，因为爸爸只会煮蛋炒饭啊！而且爸爸的蛋炒饭很好吃喔，连妈妈都讚不绝口呢！』 『真的吗？我要吃！』 「对不起。」 我忘了，自从爸爸死后我们家不再吃蛋炒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