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帝都的少年 第二章 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据说，每年春天皇城外那棵桃树绽开第一朵花的时候，帝都各个学院就会开展一年一度的招生考核。这个消息只会在帝都公布，考核时间也只有一天，因而其他地方想来帝都报考学院的学生只能凭借感觉提前来到帝都。大家都不想冒错过的风险，于是基本上每年冬天刚过完除夕的时候就陆续开始有人进京赶考。 人们似乎很相信命运这种东西。 各学院的导师们认为，如若某个学生命中注定就应该进入这个学院，那么他即使是很迟出发也会赶在花开前精准地抵达帝都；而如若某个学生命中注定就不能进入任何学院，那么即使他出发的再早，也会产生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原因阻止他及时赶到。 而皇族则认为，这样让更多的学生提前来到帝都住宿，不管是经济还是人文，无疑都将会迎来一次巨大的发展。 于是这种听起来荒谬至极的招生方式便从数百年前一直延续至今。 帝都是整片中土大陆的政治中心，也是经济和文化最为繁荣的地方，总的来说，就是各种各样东西汇聚的焦点，自然也包括上面说的学院。其他地方的学院有很多，出名的亦不在少数，然而每年还是会有大量的学生舍近求远，就是为了来帝都继续深造。 帝都在天子脚下，仿佛天生就比其他任何地方高人一等。 中土大陆分为三个行省，帝都所在的省称为临沂，位于中土大陆的北方，往西是雾坂，隔着滚滚红河与白城遥遥相望，而位于东南的省，则称为萦香。 萦香如其名，因为地处南方，气候温润，一年四季几乎都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更有些花卉四季常开，最为典型的便是扶桑。 传闻萦香岭南一带，有一座扶桑谷，年年都是大红一片，吸引了大量游客前去观赏，甚至宫里的好几位也都曾去过那里。 扶桑谷的半山腰，有一个村子。 说起来是谷，也确实没有多高，只消走上那么一刻钟便能从山间小路下来或是上去。 前者居多。 那个村子并不欢迎外人。 他们认为这座扶桑谷是太阳初升之地，是一切光亮的源头，神圣不可侵犯，而那些上山的游客，无一不是抱着玩乐的心情践踏此地，更有甚者，会随地把垃圾扔在花丛中，这绝对是大忌。久而久之，他们便在山脚贴出告示，不准任何人再无缘无故踏进山路半步。 这很有效，至少当地人不会再上去，至于游客，总还是有人不信邪，一定要上去一探究竟，结果只是灰溜溜地跑了下来。 卑兽这种东西，不仅仅存在于白城。 中土大陆也有各种各样的卑兽，不过并没有白城那边那么严重，更多的卑兽选择躲在深林中与世隔绝，只有少数几头暴戾的卑兽偶尔会侵害人类，不过大都是被当地的士兵尽快处理掉。 扶桑谷亦有不少的卑兽。 他们生活在村子里。 话说回来，卑兽伪装成各种动物，自然也包括人类。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扶桑花的熏陶，这群卑兽不仅拥有了人类的躯壳，还拥有了他们的智慧，他们建造了村庄，懂得种植农作物，同时似乎也退化了好战的天性，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动物，只要不惹他们，他们就不会主动攻击。 所以比起白城以及中土其他地方的卑兽，用“他们”来称呼这些扶桑谷的原居民似乎更为合适。 说到底，这群卑兽除了偶尔脾气暴躁一点以外，其他地方已经和人类无异了。 周雨晨就在这个村子里长大。 她几乎很少去到山下的世界，哪怕仅仅只是非常近的距离，她的母亲依然会不停阻止她。 唯一的一次，是十岁那年生日的时候，她恳求了父母一整天才在傍晚时勉强能够得到准许。 山下的世界其实很有趣。 见惯了山上的那片火红，这里的五颜六色便显得尤为美丽，香气也不同于扶桑——桃花的气味有些淡淡的清雅，郁金的气味则是沁人心脾的幽香，还有些花朵没有味道，只是静静杵在那儿。“那要是瞎子，闻不到花香，也见不到花色，那该多可怜啊。”周雨晨如是说道。 “所以还是扶桑好吧。” 扶桑的味道很浓郁，花色也是热烈的火红。 着实是不错的一种花卉。 但周雨晨此刻绝对不能认同。 “很腻了啦，你不要总想着山上那片小天地好吗?” 母亲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回答。 时间还是不断流逝着。 “诶?这是什么啊?” 前方不远处忽然有一阵骚乱，周雨晨撒开母亲的手，逆着四散奔逃的人流朝那边跑去，完全不顾后面传来“慢一点”的声音。 宽广的平地上，有一人一兽正在对峙着。 那个人手中拿着一柄长剑，腰间还挂着某种护符，像是道士一样的打扮，而在他对面的，引起骚动的来源，是一头猛虎。 更准确地说，是一头猛虎外貌的卑兽。 那道士率先发起了攻击。 只见他一个踏步跃起数米，随后在空中幻化出四道幻象，各自从不同方位朝卑兽刺去，后者似乎并不慌张，只是伸出爪子挡在前方。 质量守恒，这是连卑兽这种野蛮生物也懂得的道理。 那四道幻象终究只是幻象，能对它造成威胁的，只有一个真身而已。 不过那就够了，一个真身混淆在五个方位中，无论这头卑兽防守哪边都不可能百分之百挡下真身的攻击。 所以它决定五个方位一起防守。 那双伸向前方的利爪，并非只是简单的防御而已，那是它引动灵力的动作。 说到底，只要是生物自然就都会有灵力，不同种族和个体之间的战力差异只是灵力的多少不同罢了。 这头卑兽作为猛虎的形态存在，自然拥有非同凡响的恐怖灵力。 一道气罩凭空将它保护在内，轻而易举挡下了道士的进攻。 那道士想必也是饱经风霜的老手，对于这一招被挡下没有感到一丝惊讶，毫不犹豫地继续发动了后续的攻击。 他的身体遁入的虚无。 与先前分出幻象不同，这次是连本体也一起消失了。 气息犹在。 隐匿自身的法术，对于使用者灵力的要求极高，世间鲜有人能够修炼成功，即使练出了一点眉目也一定会与宗师级别的修行者有本质上的差距。初出茅庐的人只能短暂隐匿自己的身体，而声音和气息仍然会暴露无余，只有那种练到大成的绝世强者才能彻彻底底完全意义上消失在敌人的认知中，甚至能让其短暂忘却自己的存在。 这个道士明显属于前者。 卑兽感知到他的气息，将利爪朝某个方向刺去。 夜空中划过一道红线。 道士的手臂被刺破，汩汩鲜血向外流出。 他姿势有些丑陋地摔落在了地上，缓缓爬起时身体各处明显有些颤抖。 猛虎形态的卑兽，在那片土地上需要白帝出手，这是已经陈述过的事实。 与白帝同等战力的强者，世间只有寥寥几位，这也是已经陈述过的事实。 这个道士自然不在其中。 周雨晨看得入迷，丝毫没有感到害怕的迹象。 相反地，她觉得那头猛虎有些…… 亲切。 母亲站在身后，轻轻拽了拽她，没有回应。 于是她也只是默默站在周雨晨的身后。 因为她似乎也有某种要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道士掏出了腰间的护符。 那是个手掌大小的金属片，此刻正散发出微弱的蓝色光芒。 护符内灌注的是灵力。 人们将灵力暂存在于名为护符的金属片内，等到需要之时再拿出来使用，加上使用者身体内的灵力，便能在一场战斗中发挥出两倍甚至更多的能量。 贮存灵力的多少取决于护符的等级。 道士手中的这个，似乎是个不上不下的基础货，只能贮存他平时一半的灵力。 这显然不够。 仅仅只是数轮交手，道士的剑和护符都尽数碎裂，身上也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伤痕。 卑兽朝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道士缓缓走去。 周雨晨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看向四周想拜托什么人能够上前出手相助。 四周空无一人。 他们似乎都知道这头卑兽的可怕，早早地就溜得没影了。 现场只剩下她和她母亲二人，还有那个行将变成尸体的可怜男子而已。 “唉，事后拜托他保密吧。” 周雨晨听到母亲说了她听不懂的话。 下一刻，母亲朝战场上走去。 “妈妈，你……” “没事的，闭上眼睛，一会就没事了。” 母亲慈祥地笑着，丝毫看不出任何虚伪的感觉，仿佛她真的有什么能耐让这一切结束一样。 她一步步缓缓走向那头卑兽，摸着它的脑袋轻声低语了些什么。 然后，出乎意料地，卑兽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便扭头消失在了夜色中。 周雨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啊啦——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爸爸还等着我们吃蛋糕呢。” 周雨晨没有回应，或者说，她仍然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妈妈，你认识这头老虎吗?” “啊——算是吧，哈哈……” 周雨晨没有继续问下去。 事情有点怪。 ……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是普通的老虎，光凭一个普通妇女的力量肯定还是无法应对的。 除非，那个人的灵力很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