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工地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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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安穿过布满乱坟的小松树林以后,又穿过一大片菜地,眼前是一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田。 三栋高楼正在拔地而起。 还有沿着府河的南岸,正在修建的几排别墅。 看到这一幕,他的心里面有着小小的激动。 就算在上一世,他在郑市工作,也有小半年没有回家了。 赵长安使劲的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 有些事情现在再怎么想,都毫无意义;真要有心,就拼命的拼搏,努力。 等到自己有了足够的资源和话语权的时候,再考虑那些看着虚无缥缪的不可能,然而也许有可能的东西。 —— 赵书彬坐在厨房边的一堆松木杆子上面,端着大碗,狼吞虎咽的吃饭。 他的女人张丽珊,也端着大碗,不过只盛了小半碗米饭,小口的吃。 四周远远近近,坐满了建筑工人;夫妻工就挨在一起边吃边聊,单独的男男女女,则是说说笑笑的边吃边闹腾。 爱喝一口的,滋着小酒儿,叼着卷烟,一副安逸的模样。 几个牌瘾大的,早就三两口囫囵吃完,趁着中午休息,再小赌一会儿,赢个烟钱。 “赵哥,你跟黄轶群说了没有?” 夏长海夫妇是抹灰工,工资高,吃饭也早,洗了碗点了一支烟一屁股坐在赵书彬身边。 “说了,不过是跟老牛说得,他说等下个工地再说。小夏,咱这工地今年秋里就差不多完工了,等明年这时候,我和你嫂子,也是两名高工资的抹灰工了。” 赵书彬大口咽下去嘴里的饭菜,说得高兴。 夏长海微微一愣,心里叹息赵书彬还是不谙人情世故。 这种在牛蒙恩看来是屁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绕过黄轶群插手。 再说牛蒙恩认你是谁? “赵哥,” 旁边的江婕,眉毛微微一皱。 夏长海看了要说话的妻子一眼,笑着说道:“那感情好,赵哥,咱们先干着,走一步讲一步。” 张丽珊朝着夏长海和江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这个丈夫就是这样,听不懂外面的敷衍话。 不过,现在又能如何? 只能像夏长海说得那样,走一步算一步。 而且现在每个月家里能有一千来块钱的收入,两人的吃饭钱也省了,比去年年底连过年买肉的钱,都是变卖家里的东西,要好上一百倍。 要知道儿子这学期的学费,还是从夏长海江婕手里借的。 “长海,江婕,欠你们的钱我和你赵哥——” “珊姐,你这说的是啥话?现在长安正是要考大学的时候,我这当干妈的考虑不周,还让你开这个口说出来,我都觉得对不起我干儿子。” 江婕直接打断张丽珊的话:“想还也可以,你给长安说,等他大学毕业发工资挣钱了,给干妈买一件皮草。” “你可真黑!” 一边的夏长海看到赵书彬吃完饭,连忙递给他一支烟。 “我干儿子孝敬我,管你啥事儿!” 江婕说得一脸的幸福,似乎现在就穿上了赵长安买得皮草。 “张姨,你做的饭真好吃。鱼汤真好喝,还干净,今天的鱼头豆腐汤,鱼头上面一片鳞片都没有。” 这时候,一个穿着一高校服的小个子女生,掂着饭盒过来洗碗。 这个女生穿着的校服,明显大了两个码号,宽宽大大的跟道袍一样。 修着土不啦叽的‘二男头’,不看白嫩的肌肤和纤细的骨骼,像个营养不良的假小子。 “多吃鱼聪明,锅里还有不少,你再喝一碗鱼汤。” 张丽珊笑着望着工头的闺女。 “嗯,我就只喝汤;可别让我妈知道了,不然非啰嗦得我发疯。” 那假小子迟疑了一下,实在忍不住美食的诱惑,明知道父母不在工地,还提心吊胆的环视一周,钻进了厨房。 “这丫头要是打扮起来,我看一点都不比夏文卓差,学习也一样好,我听说是高二理科第一。” 张丽珊看别人家的漂亮闺女,都跟看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一样,都是喜欢。 “别看乔沁沁这个贱人天天吹她姑娘是一高第一,一高校花,我话放出来,” 旁边的江婕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恨恨说道:“这丫头的未来要比那个夏文卓强一百倍!” “行了,大人之间的恩怨,扯到小孩子干啥?” 夏长海不让女人再乱说下去。 “爸妈,还有饭没有,饿死我啦!夏叔,江姨。” 江婕正要教训胆敢跟她叫横的男人,耳朵里面就惊喜的听到了赵长安的声音。 连忙站起来扭身,就看到了赵长安那张让她喜欢的灿烂笑脸。 “长安,都快一年没见,长这么高了?” “跟叔还差两厘米。” 赵长安现在一米七六,夏长海是一米七八,还有着两厘米的差距。 “还有饭,我去给你盛。” 张丽珊意外而又高兴的和老公赵书彬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彼此的诧异和高兴。 放下碗就准备站起来。 “妈,你接着吃,我自己来。” 说完,赵长安钻进了厨房。 江婕,女,原山城一建木锯厂出纳。 夏长海,男,原山城一建木锯厂副厂长。 因为木锯厂被夏文阳强行‘砍了’,合资建了一座服装百货市场。 江婕,夏长海,以及木锯厂里面和赵书彬,张丽珊关系比较好的另外七八个员工,全部被强行无条件下岗。 在赵长安专科大一的时候,江婕不幸失足从在建的楼上掉下去,活活摔死。 不久以后,夏长海骑着车子,一头钻进了一辆大卡车的车底。 他俩的女儿,赵长安的干妹妹夏未未,辞去了商场的营业员。 从此杳无音信,消失在茫茫人海。 “哇,鱼头豆腐汤,真香!” 赵长安端了满满一大碗,一脸高兴的走出来。 “长安,三模考得怎么样?” 夏长海也是带着喜欢的眼神看着赵长安。 “不吹,说实话?” 赵长安美美的喝了一大口鲜鱼汤,坐在他妈身边的一块水泥砖上面。 “呃~,你要是吹,我也听着。” 夏长海感觉赵长安的心态和一年前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顿时更加高兴。 “实话实说就是401,校理科排名683,这剩下四个月要是没有实质性的飞跃,勉强能上咱们的市农专。” “农专好啊,我给你们说,可别看不起咱们市农专,我娘家那边乡里的领导一小半都是农专出来的。” 江婕顿时来了兴趣:“长安毕业以后,想法分到乡里,好好干几年就是一个乡干部了!” “你说得容易,哪有啥路子。” 张丽珊直摇头。 “别急啊,等长安上了农专咱们再在一起好好合计合计。” 江婕笑得一脸的神秘。 旁边的夏长海知道江婕的小叔子在雷山乡当副书记,扎根岗位勤勤恳恳几十年,还有五六年就要退休。 真要是在退休前,安排一个农业专业的大学生参与乡村建设,于情于理也没人说闲话。 女儿夏末末今年中专毕业,已经明确提出在市里面找工作。 那么这份只能用一次的厚重人情,他们夫妇可是为了将来万一,给以后的女婿准备的路子。 赵长安是夏长海和江婕,刚怀孩子的时候,认得干儿子。 两口子非常喜欢他,都快当亲儿子看待。 在干儿子,女儿渐渐长大。 两人青梅竹马,兄妹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好的时候。 两家之间,也不是没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然而在赵长安中考不久,市建木锯厂就被夏文阳强行‘砍了’以后。 家境一落千丈的赵长安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怪癖,阴郁,易怒。 江婕甚至看到过他在街头,和一群痞子抽烟打群架。 夏长海和江婕的那些心思,也就没了。 现在看到当年那个阳光灿烂的干儿子,‘又回来了’。 江婕和夏长海,那是发自由衷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