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八、后会有期
林意歌怀疑,风轻轻当初杀的那一堆血翅黑蚊,极有可能是欢喜宗弟子所化。 应晓星听她自言自语,深表认同道:“我与意歌所见略同,风掌门当初怕是没有多想便出手灭蚊了。” 林意歌轻轻挠了挠脸颊,费解道:“可是……蚊道人为何要留下让人修炼成血翅黑蚊的功法?” “蚊道人本体为妖,以上古先民为畜,怎会让她眼中的畜类与自己同修妖道?设若蚊道人及千万血翅黑蚊,想方设法修成人形,反倒合理许多。” “等等,我有些糊涂了。”林意歌抬手阻止应晓星说下去,疑惑道,“蚊道人既然视上古先民为畜,人修妖道与妖修人道,都是与人族合流,又有何区别?” 应晓星也曾为文心学宫的弟子讲过课,可谓深入浅出,耐心十足。 她稍稍一顿,便举了个例子,说道:“人修妖道,好比某甲养了一条细犬与一窝鸡。某日细犬口吐人言,要某甲视之为亲弟,并分它半窝鸡。” 林意歌若有所思,恍然明白,若上古先民修妖道,蚊道人多了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还少去一半资源,肯定不乐意。 “妖修人道,好比某甲通过观察与修炼,获得同细犬一样的速度与嗅觉,最终猎到野兔。蚊道人大约是想让血翅黑蚊仿着人族经脉修炼,最终得以同人族一般,不惧严寒。” 文宗易在旁听着,不觉点头道:“听上去很有道理。而且之前我得到的消息,蚊道人留下的太古吞天功,经由欢喜宗祖师改进后,才变得适合人族修行。” 应晓星把玩着那枚黑白相间的青花灵玉简,一边回想,一边说道:“修太古吞天功,每个大周天需要行功过手臂与双腿各两次,对应的或许就是血翅黑蚊的翅膀与三对足。” 闻言,文宗易越发觉得不可思议,猜测道:“如此看来,该不会是那欢喜宗祖师,将那功法逆转了一下吧?” “逆转……也可以这么说。总之,吞天功极易失控,失控时的样子,你们刚才也看到了。” 修炼吞天功失控,修士会将身周一定距离内所有能利用的灵气、生机和本源,尤其是同源血脉的生机和修为,吞噬个一干二净。 林意歌心中一动,开口问道:“那么说来,这些欢喜宗弟子手上,肯定有几条人命了?” 也就是说,欢喜宗弟子一点也不无辜,是上好的“磨剑石”? 若能碰上几个欢喜宗弟子交交手,对她恢复修为,大有裨益。 应晓星将太古吞天功的玉简递还给林意歌,肯定说道:“连我这样经常试练功法的都失控了,欢喜宗弟子或多或少都失控过几次。而失控次数越多,越是人性泯灭,也越容易失去灵智,堕为高阶妖兽。” 她挑了挑眉,看向如今才元婴初期,勉强能施展杀戮剑意的女修,问道:“怎么,意歌你这是打算要为民除害?” 林意歌接过青花灵玉收好,毫不讳言,说道:“若真能遇上欢喜宗弟子,为民除害,当顺手为之!” “说这个有什么用?欢喜宗弟子早已销声匿迹了。”文宗易在旁泼了好大一盆冷水。 “文孟月不也修炼了这功法吗?她也算是欢喜宗弟子。”林意歌瞥他一眼,凉凉说道,“说不定文宗思和他的儿子们,也有修炼此法的。” 文宗易则一脸地不以为然:“他们要是修炼了吞天功,还能是现在这个修为?” 文宗思几次冲击金丹失败,至今仍是筑基期巅峰;他的那一群儿子,只有老大文仲清结了金丹,曾在文氏担任管事。 嫡系子侄中,爹不疼娘不爱,祖母不待见的文采薇,反倒成了最出众的一个。 林意歌没接话,干脆转头问道:“长庚,你可有什么能引出冲玄子的办法?” 应晓星略一思索,便肯定道:“若能活捉一个堕化为高阶血翅黑蚊的欢喜宗弟子,说不定能拔出萝卜带出泥。千万血翅黑蚊所用的那一缕神魂,源自同个魂魄,凭此蛛丝马迹追根溯源,最终找到冲玄子也并非难事。” 文宗易略有一丝不解,道:“你为何如此确信,冲玄子还会再次修炼这太古吞天功?” 既然太古吞天功有诸多缺陷,夺舍重生一次,为何不拜入正经宗门,脚踏实地地修炼? 应晓星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走过捷径的人,重来一次,多半还会选择捷径。” 说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长叹口气道:“人,真的很难改变!就说你这百年情缘,若非你蓄须易服,邬兰真人怎会与你有‘百年好合’?” 文宗易当即拉下脸来,不满道:“应晓星,你说就说,拿我和邬兰真人举例,可就不太厚道了!” 林意歌见此,打趣道:“当年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说此生绝不动情?” …… 研究完吞天功,讨论了找到冲玄子的办法,三人不免聊起当年初出茅庐时,机缘巧合之下结交为友的往昔。 那时他们恰好都是化神期,文宗易还没有接管文氏,应晓星尚未被尊为大儒,林意歌正仗剑历练。 谁也没想到,性格迥异的三人,交情能延续至今。 落日西沉,彩霞漫天。 应晓星将白玉杯中琥珀色的灵酒一饮而尽,便要起身,准备告辞。 文宗易将紫华朱墨,笔墨纸砚并金银财物,一同装在储物袋中,递给应晓星,说道:“你到凡间创办女塾,我与林意歌都不便插手。这都是些不值钱的凡俗之物,你别跟我客气。” 林意歌也不挽留,只郑重说道:“有事尽管开口。那青竹剑符也是,你该用就用。” 应晓星已有三分醉意,又被灵酒熏出七分豪爽,拿过储物袋,对两人抱拳道:“山高路远情常在,后会有期!” 完全看不出是个儒生,倒像是要上阵杀敌的将军。 不过,应晓星要从无到有,从头创办不受文心学宫管制的独立女塾,早与孤军上战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