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丝边
江舟踩着椅子,从顶格的柜子拿了一套叠好的衣服给她。 翻开来看,竟然是她初三时候的泳衣,柔软布料上经历岁月的洗涤有些折痕,但上面依然有阵阵馨香传来。 苏灯眼里浮现一丝惊讶,问他怎么还留着。 青春期,她酷爱这些粉嫩的水果色,可现在拿在手里,交织的粉蓝竟裹挟一股经过岁月沉淀的羞耻感跨时空的袭击了她。 浴室里。 苏灯把上衣往下拉了拉,可无论她怎么用力,细软的腰肢连着肚脐,仍旧暴露在空气中。 这套泳衣,搁在以前,上下装是可以连在一起的。 江舟见人迟迟没有出来,终于忍不住敲门,“苏灯,衣服合身吗?是不是小了?” “还好。”苏灯应了声,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如锦缎的黑发随意的披在身后,几缕发丝慵懒翻出,在肩前形成优美的弧度,和圆润似雪的肩头形成对比,平添几分性感妖娆。 少女双眸满漾水色,樱唇紧抿,满脸幼态。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下,是细长的双腿在迷你裙摆下浮动着,最后配上她刻意做作的神态,怎么看,都有股莫名的禁忌感。 她至今为止,还没有穿过这样的装束呢。自己一个人当然没问题,但江舟还在外面…… 进退维谷间,她看到排架上一摞整齐叠好的浴巾。 外面。 江舟等了会儿,再次准备喊她时,浴室门却突然被打开。 眼前人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却依然遮不尽巾布下纤毫毕现的双腿。 一时间,凸起的喉结悄无声息的滚动。 “少爷,夫人叫您去书房,说马老师在那儿等您半小时了。”外面传来敲门声,霎时打破江舟心里刚生出的旖旎,双眸恢复清明,他朝外面回了一句。 “你赶快去吧,泳池我自己能去,又不是不认得路。”苏灯说。 江舟笑着摇了摇头,“不要紧,反正都等半小时了,也不急这五分钟,让他们再等等吧。” 苏灯有些意外,蹦到他身边挪愉道:“小时候练钢琴被马老师打得手心通红的是谁啊,看来某人全忘了。” 江舟弹了弹她额头,“是啊,都跟你学坏了。” 二人嬉笑着上了顶楼。 刚放好水的仆人见到他们,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对了,我这脑子,老忘记。”苏灯拉住要离开的江舟,“周晓眠,她后来怎么样了?” “跟她爸妈回老家了。”江舟看向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想确认一下。”苏灯思索,沉声道。 “可能……顾墨自那次威胁后,就收手了吧。” 两人对视,互相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 顾墨走进江家客厅,放眼看去,只有仆人忙碌的身影偶然出现。 循着记忆里的路线,他来到江舟的卧室,空无一人。 路过浴室,他推门进去,眸色陡然变得深不见底。 鹅黄色衣物随意的放在衣架上,纯白的蕾丝花边裙摆垂在空中,无力得像墓碑上栖息的白蝶。 他走过去,修长的手随意拿起衣服,柔软的触感传来,好似还遗留着主人稀薄的体温。 指尖摩挲,布料抖动像在悲鸣,仿佛稍微一用力,它就会在他手里变成碎片。 “滴、滴、滴……” 墙壁上的水龙头,不知道是谁没拧紧,此时正在空旷的空间内,一吐一吐着晶莹的液滴。 就像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顾墨终于把衣裙放回原位,走出房间。 “请,请问是顾少爷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顾墨看去,一个瓜子脸、眉眼十分干净的、大致十五六岁的女孩闯入眼眸,她穿着江家统一的仆人装束,手指捏着衣裙,肩膀似乎有些抖动,就像一朵随时准备闭合的含羞草。 他露出温和的笑,点了点头,“小可?” 女孩舒了一口气,随即眼里迸发出惊喜,“少爷…居然记得我。” 她告诉他苏灯在顶楼,十几分钟前,她刚从上面放完水下来。 顾墨嘴边的笑更亲切温和了,“可以带我去吗?麻烦你了。” 小可有一瞬间的怔愣,他还像上次一样温文尔雅,关键是,他真的记得她,虽然那次,她仅仅在客厅给他倒了一杯水而已。 不用客气的话连连脱口而出,她带顾墨上了顶楼。 “就是这里。”她没有立刻开门,“苏小姐想必正在游泳,需要我帮您叫她吗?” 虽然苏灯才告诉过她,没有必要不要轻易打扰。 顾墨笑如暖阳,“谢谢你,帮了我大忙,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小可慌忙的向他鞠躬,“能帮到少爷,是我的荣幸。” 说罢,她又觉得这句话太过郑重,双手交错的站在那,为自己的唐突感到心慌意乱。 可顾墨告诉她不用拘礼,他的笑仿佛是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慰她因焦躁而起的褶皱。霎时间,她不由得看呆了。 * 如镜面般光滑的水面上,少女纤细的身影游鱼一般在其中飘荡着,轻盈得像天使翅膀上纯白的羽毛。 如今已是傍晚。 苏灯游累了,趴在边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耳鬓,头顶的晚霞余光温柔的照拂在脸上,好不惬意。 她想着,以后要买别墅的话,顶楼一定也要装一个这样的水池。 正当她沉浸在敬亭山目不暇接的绿意中,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你不是去找马老师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苏灯闭着眼睛,仍趴在那儿。 脚步声消失了,像不曾出现过一般。 苏灯心生疑惑,“怎么不说话呀江……”转身却看到顾墨站在泳池边,他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目光居高临下,笑容诡异的看着她。 一瞬间,她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你怎么在这儿?” “姐姐今晚说了要回家的,没在学校接到你,电话打了也不接,往常这个时候,你已经到家,抱着胡姨说自己饿了。” “所以呢?” “所以阿墨担心你啊,没按时接到你,我饭都吃不下呢。” “呵,恶心人,你果然是一把好手。”苏灯嘴角勾出讽刺的弧度,她游向栏杆,走上泳池,将搭在椅子上的浴巾裹住身体。 可一闪而过的桃夭春色依然被顾墨收进眼底。只是一瞬间,他感觉有巨大的刺横在喉咙中,里面留出汩汩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