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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自是有情痴03

    「嗯哼,言归正传!小白同学,你可知道这样的行为等同于藏匿人犯?」

    黑无常看我翻白眼,尷尬地转移话题,藏匿人犯我当然知道啊,不过阿云应该是「鬼犯」吧?

    「既然被我看见了,就不能放过祂!跟我走吧!」黑无常用单手结印,一团磷火冒出,等我回过神来,他手中已经握着那条勾魂专用的铁鍊了。

    相比之下,阿云的刀子显得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可阿云脸上并没有显露害怕之色,反而夸张地大笑了起来。黑无常看祂这样,方才一股劲都给笑没了,他把铁鍊放下,用眼神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伸出食指在太阳穴的位置转了几个圈,表示阿云脑子有问题,黑无常心领神会,也就不继续抓着祂了。

    阿云见黑无常松了手,也没打算攻击,抱着西瓜刀又跑到角落蹲着。

    「我看这样吧,」黑无常跟我耳语:

    「这个状态带回去也只是添麻烦,疯子我见多了,这货应该是比较乖的那种,问题解决了就会自己回去地府报到,这样我也比较省事。」

    「所以你又要把麻烦丢给我喔?」

    「嘖!这本来就是你的职责吧,约都签了,你有义务帮这个忙!」

    「你从一开始就想这么说吧!就算祂脑子没问题也会是这种结果吧!」

    「……没啊。」

    「又来了!为什么要停顿!你刚刚停顿了一下对吧!」

    「就这样啦!掰掰!」

    黑无常将铁鍊收起,边说边从窗户跳出去了。

    「喂!好歹把衣服还我啊!还有不要把你的衬衫留在我床上啦!」

    现在的我看着黑无常的衬衫,突然有种想跟阿云一起蹲角落的衝动。

    其实也可以等到黑无常来的时候再让他自己带回去洗,可我却自动自发地拿起衬衫走到澡堂去。

    这是怎么搞的?我干嘛这么甘愿地帮他洗衬衫?我越想越觉得彆扭,不自觉地用力搓揉,泡泡喷到了镜片。

    「可恶啊啊啊啊啊──」

    「刘白,你干嘛?」

    衬衫搓到一半时,胡子越突然走进来,我从镜子里看见他对我投以关爱的眼神。

    「没事!我在发洩。」

    「你有事就说出来,洗脸台要是坏了得赔的。」

    他这样讲害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钱,可我还是把手冲乾净走出来了。我跟胡子越说明白无常翻脸的理由,以及阿云说子弹可以避邪的事情,他听了没什么表示,说要先试着跟阿云对话。

    我又叮嚀胡子越说这鬼是个疯子,让他别乱说话,他点点头,走到阿云面前蹲下:

    「朋友,你在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他从没有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人说话的。

    「不知道。」阿云答,祂把玩着西瓜刀,眼神恍惚。

    「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才好帮你。我们不是坏人,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不用急,想起来再跟我们说,慢慢来。」

    胡子越像是在哄小孩一样,轻声细语地说道,可他的脸让人一看就认为绝非善类。阿云抬起头,似是在打量胡子越,然后说:

    「子弹可以避邪。」

    胡子越转过头来看着我,我耸肩,说祂问来问去就这句话,没办法。

    「怎么这么麻烦?刚才严朔那张纸给我。」

    我把写着阿云资料的纸给他,胡子越坐到电脑前,打开瀏览器在搜寻框上输入一串文字,是阿云生前的住址。

    「也许带祂回家一趟,能够让祂想起什么。」胡子越把地图打开,是一个位于瑞芳的小社区,我看了阿云一眼,的确像是乡下人。

    「所以我们要带祂到那里去吗?」

    「对啊,明天动身唄,反正放假。」

    胡子越把电脑闔上,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

    隔天一早,我们便收拾东西前往瑞芳了。

    胡子越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阿云封进了一个白玉葫芦里,我大着胆子跟他借来看,玉葫芦是半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有像烟雾一样的东西在飘,我问这样阿云不会受伤吗?胡子越道玉的品种不同,这算是无害,没开光过的,大可放心。

    我们搭上区间车,一早车厢里都没人,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加上火车摇摇晃晃的特舒服,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正靠在胡子越的肩膀上,他竟然也没喊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坐直身子,胡子越扭了扭肩膀,好像我刚才靠太久让他麻了。

    「呃,」我刚要开口,就听见火车上的广播,瑞芳已经到了。

    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观光景点,所以越往里走去,景色就越是偏僻。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树丛跟田野间偶尔点缀一间破烂的平房,成群的乌鸦飞过,阴风袭来。

    再往里面走,便是阿云生前待过的玿兴村了,村口的石碑已经长满青苔,几幢旧式红砖屋并排在一起,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门口寒暄。

    我看了看自己与胡子越的穿着,开始认真地思考需不需要变个装什么的,总觉得我们与这个村子格格不入,冒然闯进去好像会破坏这份寧静。可胡子越这缺乏浪漫神经的傢伙,在我沉思的时候逕自走进村子跟那些老人搭话,然后又因为听不懂台语而把我也拉过去。

    「肖年内,你们哪里人?」

    梳着包包头的老阿嬤看见我们,放下手中的绣花,堆满笑容地问。

    「咱是从台北来的!」我用生硬的台语回答她,她惊讶地看着我:

    「有影某?阮这里也没啥好看的,为什么从那里跑来?」

    「其实我们是想问……问什么啊?」我讲到一半突然发现还没搞清楚重点,连忙跟胡子越求救,他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玉葫芦,我立刻会意过来:

    「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阿云的人?」

    「阿云?」老阿嬤一听,夸张地大叫出来:

    「你们找那个肖仔做啥?几十年前就给人枪毙啦!」

    「呃,这阮知影啦,我是说……」

    「难道你们认识韩先生喔?」

    「韩先生?那是谁人?」

    我有点懵了,不是在说阿云吗,怎么又多了一个韩先生?

    「韩先生就是把肖仔捡回来的人嘛!这两个都走在一起的,在咱这大家拢知影!」

    「那位韩先生,叫啥米名?」

    「韩少天,少年的少,天气的天!他已经不住这啦,那个肖仔死了以后就跑路了,到现在一次也没回来过!」

    「她说什么?」胡子越终于忍不住问了,刚才的对话听在他耳里,大概跟外星语差不多吧。我大略地翻译了一下,说到韩少天这人的时候,胡子越皱眉,说这人他听过,韩少天家里是做外贸的,事业很大,可是原本应该要继承家產的韩少天竟然失踪,直到现在仍下落不明。

    「其实你想也知道,他们家的人一定晓得为什么,只是没人说出来。」胡子越说。

    「韩少天失踪会不会跟阿云有关係?」

    「不大可能,不过阿云要我们帮忙的事,很可能跟韩少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