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0

    到达家中的时候，外头已没有半个记者的身影，我想应该是等得太久也等不到人没耐心了吧，不过这样也好，不然进到家里又会是个波折。

    在这路程中，我和唐璟御没有说半点话，在我们之中瀰漫着一种尷尬的氛围。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是因为那天在医院顶楼上的事，因为我在那时候糊里糊涂地告诉了唐璟御我的感情。

    虽然也不算是告白，但我却是真真实实的把我对他的感情说出来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成为开口的那一方，但那天却因为情绪难以控制，失策了。

    我不知道他的感觉是什么，但我无法面对他的原因确实是因为这个因素，而他对我的告白就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之后也没有任何下文，所以我在心里认定了他对我根本没有一点意思。

    一踏进家门，看见家里半个人也没有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唐璟御的妈妈来了所以他才急着找我，好险并不是所想像的那样，毕竟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坐在沙发上，眼睛凝视着站在对面准备脱下西装外套的他，时不时的眼神飘移，接着我缓缓地开口问他：「听你在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好像很急，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将脱下的西装外套丢在一旁，微微地摇头，「我回到家没看到你，想说你可能还在医院就又去那边找你……结果医院那边的人告诉我你已经出院了，我担心你是不是在外头被一群记者包围无法脱身。」

    「怎么可能……我是谁啊？怎么可能没办法脱身？」我笑了笑，「你太小看我了。」

    他微微一笑，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很累，「可能吧，我太小看你了……」说完便仰起头，不再接下任何一句话。

    我们之间的感觉好像真的因为我说的那些话而改变了，我想这些并不是因为我想太多的关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从以前到现在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我的情感告诉他，因为我不想造成他的困扰，也不想让自己面对现实……

    我以为我们之间能够什么都不改变，能好好的相处，直到之后我们离开了彼此。但这一切，都变得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样了，没有当初的纯粹。

    「你这几天应该都是去处理这件事情吧……处理到很晚，对吗？」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看向我。

    「谢安瑀她……她还好吗？」似乎是听到关键字，我看见他微微的皱起眉，但他依旧仰着头没有看我。「你应该因为这件事跟她吵架了吧？那个……对不起，我……我除了对不起之外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变了，以前你根本就不太会说对不起。」

    「……虽然不太会说，但是当我觉得自己做错事的时候我还是会说的。」我低下头，看着地板，继续开口道：「总之，我是真的觉得很抱歉，你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关係而断了与她多年的情感，我会愧疚的。」

    他突然间坐直身子，双眼直盯着我，「你不用道歉，因为我觉得你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事，我想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跟她才对，或许你说的没错，我不应该做会让人误会的事情。」

    听到他后面说的那句话，我的心却又是一阵刺痛。他都这么说了，那就代表他之前做的任何事都没有任何意思，都是我自己想多了、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只不过……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为什么……你要吻我？」我小心翼翼的抬起双眼，看见他惊讶的表情，我想他是因为我这个问题吓到了。「不只是顶楼那一次，还有之前也是，我一直都想问……只是没有勇气。」

    既然都要死，那么我想问清楚这件事对我自己也比较好交代，不论结局是不好的我也都虚心接受。因为我还是有必要知道他的想法，不论是哪样都好，至少不会再让自己胡思乱想。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正在想要怎么回答我。接着，我看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正当他要打算向我解释原因时，家里的门铃响了。

    我看见他的眉头因为这门铃而皱起，「来了。」他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我旁边，对着我开口道：「我妈来了，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今天一大早的就打电话给我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果不其然，我就知道唐璟御的妈妈会找上门，想到待会又会看见她那威严恐怖的模样，我开始冒起冷汗。

    「乐书，等一下她来的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开口，只要静静地待在旁边就好了，知道吗？」他拍拍我的肩膀，表情很严肃，但语气却是如此的温柔。「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开口。」

    「为什么……」看见他又打算一个人面对，一时的情绪上来，我的双眼里慢慢的累积了泪水。「你又打算要一个人面对这件事？你又打算把我丢在后面？」

    「听我的就好了。」

    我摇摇头，表示拒绝，「我不要！这明明就是我的错，我凭什么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所有的事？我在医院的时候也跟你说过了，我不要你总是站在我前面，你懂吗？」

    「我懂。」

    「你不懂！如果你懂的话你又怎么会对我说出这些话？」

    「因为……」外头的门铃越按越紧凑，唐璟御深吸了一口气，「反正你听我的，等一下什么话都不要说，就先听我这么一次。」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客厅走到玄关准备开门。

    我听见门被打开的声响，心里的起伏也随着对方的脚步声而越变越紧张，我感受得到我的全身都在冒冷汗、我的心脏不规则的跳动、我的嘴唇正缓缓地颤抖着……

    她坐在我们的面前，表情十分不好看。

    「女朋友？我什么时候不知道你有女朋友这件事？」没多久，她开始开炮了，火力全开。「就算你有女朋友，你也要因为你结婚了而和她分手才对啊，就算你真的爱她爱的无法分手，那你就要有本事不被察觉啊！」

    「妈，关于谢安瑀的事情我可以私底下跟你说清楚。」

    「说清楚？」她冷哼了一声，「你要不要现在直接说清楚？不管你的解释是什么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之间的事已经被外界察觉了，撇开你有女朋友，政策联姻这么严重的机密已经给外界知道了！你到底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告诉那个女人？当初不是说好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而已吗！」

    「……妈，这件事情是有原因的。」

    「我说过了我不管你的原因是什么，结论就是外界的人已经到这件事了！」唐璟御的妈妈直接开始用飆的，这等火侯比上次还要更为激烈。「你在外面工作，别人会看你的过程吗？不会！他们只会看结果！就像这件事一样！他们不会管你的原因是什么，结果才是一切！」

    「lawa这间公司是你爸的心血，这心血就这样被你给毁了！」

    「其实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两方公司合作要藉由婚姻这件事情才能达成？难道就没有其他的管道吗？」唐璟御的脸色变了，语气也与刚才变得稍有不同。「你们一直把你们的思想套用在我们的身上不说，现在事情发生了反倒怪我们？就算今天谢安瑀没有爆料，总有一天也是会被察觉的！感情的事情不是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难道公司的利益远比你儿子的感情还要来得重要？」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本来就要有所觉悟！感情的事虽然怎样也说不准，但长期相处下来一定会日久生情，你们努力过了吗？」她激动地拍着桌子，声音大得让我的眉头皱起。「没有半点努力就算了，你还私底下给我搞一个女朋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难道会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是我愿意的？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其他企业有没有像你们一样还用政策联姻这一套？」他冷哼了一声，「我之前也已经说过了，时代在变，不要老是用你们的思想来束缚我们。」

    「我不管！反正你们就是得给我好好解决好这件事！lawa的名声、你爸的名声，不准有任何一点毁坏！」她双手环抱着胸，眼神十分锐利。「我不管你要怎么做，反正你就是得让他们知道你女朋友的这件事只是误会，要让他们重新相信你们的婚姻是货真价实的。」

    「等等……」听到这句话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你的意思是说，为了要重拾外界对我们的信任，所以要让谢安瑀当牺牲品吗？」

    「乐书，你不要说话。」他小小声的对着我说这句话，「我来跟我妈谈就好，你什么话都不要说，在旁边听就好。」

    我不理会他，接着继续开口：「谢安瑀是真心喜欢唐璟御的，你不觉得这样子做很伤人吗？难道一段真挚的感情，要因为这样的商业利益关係而被牺牲吗？她是无辜的！」

    「乐书……」唐璟御转过头来，示意要我闭嘴。

    「为了大局而牺牲，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她对我的论点感到不以为然，「况且那也是她自作自受，如果她今天没有把整件事说出来，那我想她还能暂时当璟御的地下情人。」

    「你的价值观实在是太奇怪了！只要为了达到目的做什么事都无所谓吗？」我气的大声怒吼，因为我实在无法认同她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就算今天她没说出来，能够继续当地下情人，一切都和以前一样，难道就不会有任何人受伤吗？真挚的感情永不见天日，这种感觉是很难受的；不相爱的两个人，死命的因为利益而勉强凑在一起，这也是令人难受的，这样到最后三个人都会受伤！」

    「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大声对我说话？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说这些大道理？」似乎是因为我的态度激怒了她，她气得站起身来，食指指着我开始大骂：「我都还没说你！动手打人的那篇报导是怎么回事？我都没说你的行为脱序会害到璟御甚至是整个lawa了，你现在还敢这样对我说话？」

    「我……」被她这么一说，我垂下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妈！」唐璟御赶紧站起身来缓颊气氛，「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不要担心！我保证成果会让你满意，所以你今天先回去吧，我之后会再找时间跟你说清楚。」

    「说清楚？难道现在就不能说吗？」

    「现在你的情绪上来，我想我讲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所以我想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之后再找时间跟你说清楚。」唐璟御看了我一眼，接着继续开口道：「乐书的事情我也会一起解决，所以你先回去吧。」

    她看了我与唐璟御一眼，落下了一句：「那你之后最好有给我完美的解释！」便离开了。

    待她离开后我松了一口气，原本心里的大石头也瞬间消失无踪，刚刚的我根本就是全程紧绷着神经。

    「果然叫你不说话还是很困难。」

    「……你不会真的打算要牺牲谢安瑀吧？」我双眼直盯着他，继续开口：「谢安瑀对你的心意我看在眼里，她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千万不能因为这种事而牺牲她，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断送了你们的感情，知道吗？」

    「你放心，我不会牺牲她的。」

    「听我的，只要把整件事公诸于世就行了，这种事早晚都是要解决，那还不如趁现在。」我垂下眼，讲到这里又是一阵心酸。「如果这样一直拖下去，只会伤的越来越严重，我不希望那样。」

    「难道这么做你就不会受伤吗？」

    「我受伤那也没什么，毕竟我本来就是深陷在里面的人，但谢安瑀不一样，她是无辜的！」我抬起眼看着他，他的表情很复杂。「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们两个到现在一定都还是好好的，你真的不用管我。」

    「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我明天会开记者会把这所有的一切都解决。」

    「什么时候？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不用出席，我可以搞定。」

    「这不是能不能自己搞定的问题吧？你为什么总是把我隔绝在外呢？」对于他这一番的言论，我感到不是很满意，原来我讲了那么多他根本就没听进去。「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难道我会坏了你的计划？难道我就这么不可靠？」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咬紧唇，我双手握的很紧。「但我不想要一直被你这样保护，那种感觉很难受！我想跟你一起面对，有任何的谩骂批评，我也能跟你一起承受！」

    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为了我的执着而妥协。「好，我知道了。明天下午两点我会开记者会出来说明，你一点在家里等我，我在带你去现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