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2

    我站在河堤边，放眼望去，脑子里的思绪一直没办法自行整理完毕，心情觉得很沉重，有太多的事情同时发生，即便想理清却也不是那么的容易，虽然有些事与我无关，但却也是发生在周遭人身上。

    晚上六点，对于已经将近冬天的季节来说已算是夜晚，没有任何点阳光，仅靠着周遭的路灯维持这里的明亮。在桥下，时不时就能看见有人随着河堤边跑步运动，而有些人则是在溜狗。

    「那么，你想问什么？」我与他肩并着肩一同看向前方，彼此来到这里也有好一段时间了，只不过我们都是处于沉默的状态。「想到的都可以问。」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真的对谢安瑀一点感情也没有？」我将我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问出口。我看见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这样的问题感到有点困扰。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这只是其中一项。」

    「谢安瑀来到公司担任我秘书的隔几天，我发现公司里的资料有欠缺，之后有内部人员告诉我是谢安瑀拿走的，当时的我也只是半信半疑，但久了却也觉得不无可能，因为丢失的资料、其他公司有lawa的数据，都是由她负责的。对于这样子的人，我心存怀疑，你觉得我可能会对她动心吗？」

    「撇开谢安瑀本身的事情，但我想在这一年多里你应该也能感受到谢安瑀对你的感情是真心的吧？」我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他，「对于一个真心真意对待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心呢？」

    「我这样说好了，如果现在有一个男人喜欢你，但你对他真的完全没有感觉，他对你很好、呵护至极、把你当公主一样捧上天，只差没有抬轿子而已。」他笑了笑，「这样你会因为感动而喜欢他吗？」

    「这……」

    「这是同种道理，若是一方怎么样都不来电，就算另一方再如何努力都是没有用的，感情这种事很难强求。感动不等于喜欢，很多人都因为这样而误会了。」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我知道她对我的好是真心，所以我也对她好，我想这就是一种互相的方式，但我对她的好并不是爱。」

    「你在不爱一个人的情况之下可以对她做出亲密的举动？」

    他眨眨眼，面对我的问题似乎觉得难以招架，「这……如果是必要的也只能这么做吧，但非必要能不做就不做。」

    「什么叫做必要？」

    「就像她老是觉得我不够爱她，我可能就会抱一下她、吻一下她，毕竟我不能让她起疑。」

    「所以你们什么事都做过了？」

    「当然没有，我们就只有接吻、牵手、拥抱而已。」他一脸着急的狂向我解释，「床上的事可是什么都没有，别想歪了，我对她做的就只有那样而已。」那样而已？接吻、牵手、拥抱，这三样就只有那样而已？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式吗？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达到揭穿她的目的？你一点愧疚感也没有？」我觉得很生气，无法认同唐璟御这样的行为，不论如何这对一名女人来说都很伤。「这对谢安瑀来说太伤人了，就算是我也是。」

    「如果有别的方式我当然也不想，但这是最快的，因为只要你们距离近了很多事情都很容易达到探查性，你懂我的意思吗？」他突然情绪变得很激动。

    「这是攸关整个公司的事，要以效果最快的方式进行，一年多我都已经觉得够慢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採取这种方式，愧疚感什么的……我也不是没有！但我身为lawa的管理者，我也不得不这么做，很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

    「但是我觉得……」

    「你现在为什么又开始帮她说话？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你要问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之前，你怎么不去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如果她不做我就不会採取这样的措施了，不是吗？」他深吸了一口气，「坦白讲这些事情跟你一点关係都没有，是你问我才告诉你的。」

    「怎么会一点关係也没有？」我好心关心这件事情，结果反而又被他觉得我是在多管间事了？这傢伙怎么这么讨人厌。「我就是很在乎这件事，很在乎你跟谢安瑀之间到底有什么！我就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动过情啊！」

    听见我这么说我发现他愣住了，我这才发现我好像又讲错话……怎么每次跟他说话都会不知不觉得把我内心所想的事情说出来啊？真是有够烦，我的面子要往哪里摆啊？

    「你之前告诉我有些事情就是要顾全大局，就是因为这样吗？」

    「嗯，毕竟这是攸关整间公司的事情，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虽然有时候我会很想告诉你实情。」他微微点头，「还有一次我跟谢安瑀在房间说话的时候，我不是跟她说我只把你当成妹妹吗？那也只是说给她听听而已。」虽然他表情上说这句话说的很自然，可是我却觉得害羞不已。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说他其实是把我当成女人来看待吗？

    「你还有想问什么吗？」

    「你为什么骗我自己一个人去开记者会？我们当初说好的并不是这样的吧？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擅自更改了？」想到这件事我又是一肚子气。

    「我没有更改啊，当初不是说好不要让谢安瑀牺牲吗？我没有牺牲她啊！」

    「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是在指这个！我意思是说，我们当初不是协议好要把这一切公诸于世吗？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啊！你也说你会来家里接我过去的，结果呢？」

    「我本来就打算要在记者会结束之后揭穿谢安瑀，而我与谢安瑀之间的事情本来都是假的，如果我在记者会上说谢安瑀才是我女朋友那么之后的事情不是会变得很难处理吗？」他翻了我一个白眼，「没有了谢安瑀，我们之间就可以再继续假扮优良夫妻的样子，这样对我们公司不也都很好吗？动点脑袋吧。」

    「可是你讲的好像都是你的责任，你这样说那么其他人对你的评价不好这要怎么办？」我气的撇过头，「对！你讲的那一些都很有道理！但你这样全数揽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们可以一起分担啊！」

    「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为公眾人物，最要不得的就是负面评价？一旦有了负面新闻，你的事业可能就会不保了，你没看到很多艺人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消失匿跡的吗？」

    「就算我的事业不保了，那又怎么样？如果要为了保住事业而害的其他人得淌浑水，这种事我才做不到！」我垂下眼，望着地板，不知道怎么的情绪又一涌而上。「管他什么负面新闻、管他什么工作梦想，如果要因为这样而踩着别人的尸体，我才不要。」

    「我真是看不出来你竟然会讲出这么天真的话！」他似乎也怒了，但我觉得我说的不无道理啊。「如果说今天是人家不给你踩你还去踩人尸体那才有问题，但今天是有人已经躺下来让你踩了你还不踩这岂不就是白痴的行为？」

    「所以你就甘愿要一直成为被踩的人？」

    「这不是重点吧！」他摆出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你的主播梦，努力了很久，也一直喜欢着这份工作，如果因为负面新闻而怎么样了不是很可惜吗？我不想看见你那样，所以我才这么做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用再追究了。」

    「可是我就是不想要那样啊！不想一直待在你背后受你保护，你知不知道那种感觉很差啊？」我气得向他大吼，「我又不是一个需要让人时时保护的女人！我才没这么废！我也想保护你啊！」

    「哦？保护我？」他挑了挑眉，我发现我好像又说错话了。

    我害羞的撇过头，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反正说这么多也没用还会说错话，沉默好了。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伸出手，捧住我的脸，将我的脸转向他，温柔的说：「你听我说，这都是我自愿的，你不需要介意。我一个人受伤、一个人有负面评价那都没关係，但是你不一样。我的公司、我的工作，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倒下的，相信我。」

    我将眼神移开，不愿意看他。

    与其说是不愿意但实际上是害羞起来了。

    「那么，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有。」

    「还有啊？你怎么问题这么多啊？」他一脸厌恶的表情，「好啦，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反正我都说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了，所以你就问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这问题其实有点难以啟齿，但我还是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会是什么。「你对谢安瑀没有动心，是因为你还是喜欢依结吗？」

    在依结逝去的这几年内，他都没有再谈过恋爱，那岂不就表示心里还是放不下她？

    在他回答我的答案以前，我的心跳的很快，深怕答案会是我原本预想的那样。

    「不是，是因为谢安瑀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况且我一开始也说了，谁会对一个心存怀疑的人动心？」他的语气很平稳，就像是看淡了一切一样，没有任何情绪。「至于依结吗……她已经算是过去式了，过去的人就让她过去吧，毕竟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放下了。」

    「……」我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虽然他说是这么说，但是在他的眼神里我却看见了孤独。即便放下了，我想在他的心里一定留着专属于她的位置，任何人都取代不了依结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我也明白。但我却因为无法成为他最特别的人而觉得鬱闷，即使和一位已逝的人争夺这一点是件很可笑的事。

    「以前我一直拼命的想守护依结，希望她能就这样每天笑着，现在也是。但我想，在天上的她一定过得很快乐，在她身边一定有着一个比我还有能力的人在守护她。」他淡淡的笑着，接着转过头来，双眼凝视着我。「而我，现在有了另一个真正想守护的人。」

    我眨着眼看着他，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难道他口中想守护的人……是我？

    他见我没反应，直接擅自牵起我的手向前走，满脸笑容的道：「好囉，在这里待的有点久了，肚子好饿！我们去夜市吃晚餐好不好？好久没去逛夜市了。」

    「等、等等，你……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还有你为什么要牵我的手？」我不知所措的被他拉着往前走，对于他嘴中说出来的话以及行为觉得茫然。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难懂吗？」他连转过头看我也没有。

    「你平常就老爱牵我的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的意思什么？」

    「不是你先告白的吗？」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我哪有！我哪有告白？我什么时候跟你告白了？」

    「你记忆力也太差了吧！在医院顶楼的时候啊，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所以……你也喜欢我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吧？」他露出一脸奸诈的笑容，看了就想打他。「好了啦！别再说这个了，我们快点去吃饭好吗？我肚子快饿死了。」

    「你很白目。」虽然表面上我是这么说，但我的笑容却背叛了我。看着他牵我的手，这种感觉和以往不一样，变得很真实。以前我总是会纳闷他牵手的涵义是什么，对于他的举动感到错愕，但现在这种感觉全没了。

    唐璟御开着车来到距离家中不远处的观光夜市，虽然并不是假日但人潮却也不少，光是找停车位就耗尽了快半个小时。一下车，他便又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我们一路上买着东西吃，说说笑笑的，很快乐。

    此刻的我觉得非常幸福，这样的梦我从来连想都没想过，以前经歷过四次失败恋情的我已经害怕谈恋爱，但不知道为什么唐璟御这个人总是可以打破我的原则，为了这个人我竟然可以勇敢的、不怕受伤的去爱。

    我就像是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女孩一样，感到幸福又快乐，这样的感觉和前四任男友交往时截然不同，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哪里不一样，只知道待在他身边就觉得很放心，即使天塌下来了我也不害怕的那种。

    我想，或许这是老天爷怜悯我而赠送我的礼物、是老天爷看到我感情受挫而将他送到我身边。

    「你好噁心。」他突然间这么说。

    「噁心？」我皱起眉，看了看身上，还看了拿在手中的糖葫芦，什么异样都没有。「为什么我很噁心？我的糖葫芦又没有滴下来……还是我的吃相很差？」

    「谁在跟你讲那个，我是说你的笑容很噁心。」他无奈地摇摇头，接着又笑了。「认识你这么久我都还没看过你这副噁心的笑容。怎么？是因为我在你身边所以你觉得很幸福吗？你真的那么喜欢我？」

    「乱讲！我才没有！」我害羞的撇过头，虽然他猜中了，但我的自尊还是逼我不能承认。「我、我只是觉得我太久没来逛夜市，所、所以觉得很兴奋、很开心而已！」

    「喔，是喔！原来是这样。」

    「就是这样！」我一边说一边大喇喇没形象的吃下一颗糖葫芦，「你少在那边讲这种屁话啦！讨厌死了！逛个夜市都不能安心逛，你对依结也是这个样子吗？」

    「没有耶，我跟依结的相处模式跟你恰好相反，我从来不这么对她。」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因为你全身上下就散发出那种『拜託！快点来呛我』的气息啊。」

    「我哪有……」

    「好啦，没有没有。」他伸出手，温柔的擦了我的嘴角。「你看你，吃到嘴角旁边都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他这样的举动，又让我的脸开始燥热了。

    「奇怪，你是十六岁的少女吗？为什么动不动就会脸红啊？」他双眼盯着我，又开始笑了，边笑还不忘用手搓着我的脸。「好红喔！跟苹果一样！你也太有趣了吧！」

    「要你管！」我瞬间转过身来不愿面对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这么害羞，明明只要平常心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行为就害羞，真的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就像一位情竇初开的少女。

    明明我就谈过恋爱，但怎么搞得好像唐璟御是我的初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