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179 煞费苦心转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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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营一连攻了两回,即便在第二回做足准备,命将士身披石绵以避免着火,从厚盾间挽弓反击也略见成效,但敌兵的箭矢好似用不完似的,大多时候仍处于挨打局面的他们于是士气低落,而聿璋不顾伤势,强撑着指挥大军进攻,也渐渐付出了代价。 「王爷!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 聿璋仍旧镇定地手执韁绳,遥望眼前屹立不摇的潼关;他又花几日从洛阳调来攻城兵器,衝车与巨弩一应具全,前面一回已经藉着空档稍稍打击过守军士气,这回只要再加把劲儿,肯定能将此关纳入手中。 另外一个消息,洛南县光靠聂家兄弟与梁寅相持,已稍露败相;为了尽早求胜,聂琰终究还是动了。 聂琰一动,梁寅再也不能嚣张,而他只要攻克此关,剑指长安,也就成了指日可待之事。 「本王没事……挥动令旗!全军掩护着衝车前进,攻打城门!」他咬紧牙关,坚定的指挥将士依计画攻城。 可血色尽失的脸面却骗不了人。 聿璋明白,他不能倒。 只要他倒了,就算聂琰再怎般驍勇善战,失去主帅的军伍焉能不垮? 他已经付出太多代价了;无论将士的性命,身揹通敌叛国的骂名,还有最重要的白丽……他要赢,他不能倒! 眼看神武营大军再度浩浩荡荡的攻来,替此战运筹帷幄,费尽心思的傅迎春,一如往常的慵懒平静,彷彿目空一切般的觉悟。 「傅学士。」为了整备粮草,调动将士的容子衿,在经过一连数日的辛劳之后,脸上的倦态显而易见。 箭矢即将用罄,意味着绞盘弩再也无用武之地,而神武营也在先前找到了克制火攻的方法。 不愧是名满天下,战无不胜的营伍,着实难缠;即便辉烈营与太子亲卫都是不下于神武营的精兵,到底还是承受不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猛攻。 潼关失守,恐怕只是迟早的事。 「都撤得差不多了?」 「是!」容子衿张目所及,墙头上这些巨型兵器,乃是傅迎春下令精心打造的。「这些守城兵器,该如何是好?」 傅迎春近乎冷酷的仰起头来,「能带的都带走,不能带的,烧了!」 容子衿惋惜地看着这些替她们立下许多功劳的绞盘弩,自知这项技术绝对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明白!」 神武营的大军步步进逼,为数不多的将士仍躲藏在城垛上放箭,试图营造出负隅抵抗的错觉。 「大伙儿见好就收,可别平白丢了性命!」傅迎春叮嚀道,便在容子衿以及太子亲卫簇拥下策马奔向长安。 潼关终究会失守;但就算失守,傅迎春也要让它丢得有价值。 错失一举射杀魏王的机会儘管可惜,但她已经拖足了时间,如今再与聿璋耗下去只是徒增伤亡,不如进行下一步行动。 她以三万将士拖住五万敌兵,并彻底利用这段时日;梁寅在洛南县的战果可谓丰硕,她再偷偷让守城兵力一点一滴的转向南面战线,等到撤退之时,整个隘口仅存一千馀人。 相反的,梁寅的兵马则增添到将近十六万大军,利用这优势兵力,聂琰再也无法待在洛阳按兵不动。 而她最后则是成功的用一千人换五万人……怎么算都是场稳赚不赔的买卖! 回头再瞧关隘一眼,她自信的道——「王爷……傅某已能够预想到此役的胜负了!」 另一头,挥军大举攻城的聿璋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相较于前两回又是火攻又箭袭,这次的进展未免太过顺利了……衝车靠近时,敌军虽在城门上头以热油浇灌伺候,可整体的进军速度仍是超乎他的预期。 「王爷!您瞧!」一名亲卫指着城垛上的火光,「好像烧起来了?」 「难道是……」聿璋心惊,连忙策马穿过前军将士;与之同时,衝车终于攻破了坚厚大门,他急忙领着人入关,发现城门内侧既无大批敌兵持枪抵御,也不见他们慌乱窜逃! 他们撤了?什么时候……「赶紧登上城楼灭火!越快越好!」 放眼所及,整座关隘已人去楼空,不仅没有粮草、兵器,就连箭矢、薪柴等物都没有! 她们是故意撤退的!就在他认定她们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死守此处之后。他甚至还为此调动大批攻城兵器,平白花费许多时日! 聿璋在副将的搀扶下登上城楼,那些个对他们造成莫大困扰的守城兵器,不是给拆了搬走,就是个个都烧成焦炭!他走近其中一具,在灰烬中清楚辨认出这是十石弩,但不同的是,十石弩尾端不会再有一个像握把般的东西。 「报!」一名哨探飞快奔来。 聿璋捂着伤处迎上,「找到敌兵没有?」 哨探面有难色,「属下该死!关隘后头到处设满了蒺藜与绊马索……弟兄们正在想法子清开……」 可见他们撤得有多从容!连拖住他们脚步的东西都安置妥当! 「他们一定是撤回京城去了,王爷,咱们赶紧追击……」聿璋举起一掌,制止副将继续说下。 「不必追了!这儿分兵五千把守,其馀将士去洛南县助大将军一臂之力!」 「五、五千?」 「还不懂吗!她们本就只为了拖延咱们……」他咳了几声,脸色也苍白得吓人。「就算兵临长安,咱们根本无力攻城,进军只是白费气力……她们也不会再回来的!」 在他严厉的要求下,副将立马发落;深知自己给傅迎春牵着鼻子走的聿璋,重新盯着烧得焦黑的十石弩。 想不到那个女状元非但不是书呆子,她亲手替太子打造的这些东西,更反过来成为威胁他的利器! 灰烬中尚有馀温,足见是方才撤退的最后一刻才烧掉的;他抓住握把用力拆下,再宛如洩愤般的重重摔个粉碎。 *** 就在薛崇韜正着手安排谷仲良夫妇搬迁之际,聿琤的詔书与远从热河前来的乔如枫已一併抵达兰州。 「真没想到我居然也有听从皇甫聿琤命令的一天!」奉命带兵赶赴洛阳的褚千虹当真百般不愿。 「难为大嫂了!」先是在西荻替布塔娜造战船,后又是忍辱负重替太子出征;不办则已,褚千虹每次替聿珏做到的,可都是苦差事!「只消咱们愿替太子发兵,爹娘就能顺利过来兰州与咱们相会。」 「我明白!爹娘待在京城只会给太子当成人质……而咱们迟早是要攻长安的!」褚千虹戴上铜盔,手握帅剑的姿态英气凛然,然而在看见谷檀华、谷萼雪两个小娃奔出家门送行时,立刻放软了身姿。「哎……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画眉跟奶娘都到哪儿去了……」聿珏暗自叫糟。 「伯母、伯母别走!」 「您要去哪儿?萼雪也要与您一起去!」 聿珏不在的这三年间,褚千虹不仅把两个女娃视如己出,她们更是对她满心依赖!「檀华儿、萼雪儿乖!伯母出门是去给你们俩带祖父祖母来!你们想不想祖父母呀?想不想他们?」 「在长安的那个吗……想!」谷檀华频频点头,只因谷仲良夫妇与她们聚少离多,每次碰面总是对她们有求必应! 谷萼雪却是摇头,「伯母!您说好带咱们出城玩儿去,不能耍赖!」 褚千虹搭上萼雪肩头,笑里夹杂着几分不捨。「对不住!伯母这回要出去许多日……让画眉姨跟娘带你们去,好不好?」 「不要!您说好的呀!我不要……」一张小脸登时垮下,眼看就要落泪;褚千虹一手揽着她入怀,轻轻拍着背诱哄。 「萼雪儿乖!伯母这次出门回来,会带雪花酥给你当零嘴儿!」她眼角含泪,笑得却是极温柔。「想不想尝雪花酥?」 谷萼雪犹豫了好一会儿,噘着唇道:「唔……想。」 「那好!伯母会把祖父母跟雪花酥都带回来,你们等着,记得别哭闹,乖孩子才有赏,明白么?」光是嘴说还不算数,褚千虹与姊妹俩击掌为誓,终于让谷萼雪破涕为笑;聿珏见着了,不免偷偷拭泪。 「好了、好了!让伯母忙去吧,娘再带你们玩……」聿珏托着两个女儿,褚千虹又摸了她们脸颊,才百般不捨的跨上马背。「一旦爹娘来此与咱们相会,我便立刻差人捎信给你。」 「嗯!只希望你所信赖的薛娘子能够依约行事。」她们这回可真把宝都压在那个人身上了。 「薛娘子没问题的……大嫂,万事小心!」 送走了褚千虹,依湘君所託前来兰州的乔如枫随后而至。 「……她这么跟你说?」 乔如枫虽来回两地多次,到底与聿珏头一回相见,应对举止都显得生疏。「是,藺大人怀疑圣上只是将您视为牵制太子与魏王的人选,而非认真想将大权交付与您。」 所以才叫她天下大势底定之前,千万别去面见父皇。 聿珏无意识的扳着银手环,轻叹一声,「我早就知道了,父皇把太子看得比咱们任何人都还重……就算知道她有逼宫之意,仍是不忍心将她废除。」此番太子坚决给聿璋安个通敌叛国之罪,执意出兵洛阳便是明证。 「话说回来,你这回自热河过来,似是多花了些时日?」 「是,属下行经长安,特地联系了朝暘公主;藺大人料想您与她多年未见,想必很是掛念。」 朝暘公主……「是聿珶!」见乔如枫頷首,聿珏忍不住欣喜道:「她怎么样了?德贵妃呢?她知道我回来的消息了吗?」 「殿下稍安勿躁;属下没有向朝暘公主透漏您的消息。」 她愕然,「是湘君的意思吧……聿珶一心向着我,你就算说了也无妨;她好吗?」 「朝暘公主很好,受封之后仍旧潜心修佛,日子过得清贫自在,但德贵妃的病症日渐严重,不仅不认得公主,甚至连每日随侍在身边的宫女都不记得,气力也日渐削弱。」依乔如枫凝重的脸色来看,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这样啊?聿珶肯定很担心她这个亲娘……人各有命,德贵妃虽然与太子联手,可也失去聿玹,聿珶给逼着出家;真是晚景凄凉。」聿珏顰眉,语调间不无沉痛。「不知能否让我与她直接连络?我想她应对我很是掛心。」 「藺大人劝殿下得以大局为重;圣上为了办理政事,山庄里聚集了不少朝臣,各为其主争论不休,藺大人只担心魏王或是太子其中一方眼看情势不利,或要来挟持圣上……殿下与谷将军何时出兵,纔是左右大局的关键。」 「乔如枫,你莫不是担心我给湘君添麻烦?」聿珏不由瞇起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