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那时彩虹（1）
结束了一天的学习之后，赤司征十郎此刻正站在篮球队的更衣室里，准备更换衣物后参加等下的训练。也就在那时，他很少用到的手机突兀的响起，将更衣室内的其他人吓了老大一跳，纷纷将目光投向他这位副队长。 对着众人送上歉然的一睹，赤司看了看这个陌生的来电，想想还是拿了手机出门去接通这个不合时宜的电话。他幷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只是回来时眉眼微蹙，脸色带着些许魂不守舍的阴沉。 “怎么了，赤司？”作为篮球队的队长，虹村修造算是第一次见到向来对任何状况都游刃有馀的赤司露出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抱歉，队长，今天的训练我可以请假吗？”片刻的情绪外泄之后，赤司很快收敛了脸上的异样，有礼的对虹村说道。 赤司会缺席篮球队的训练对虹村来说也是第一次遇到，让他眼底的好奇更加浓厚，抓着头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这样监督等下问起来我也好有个说法。” 略微犹豫了一下，赤司道：“我弟弟的班主任刚才打电话来，说让我去一趟。”说完，他也不再多加解释，也不等虹村再开口，径直换了衣服转身快步离去。 赤司走了，幷不代表他引起的众人的好奇心就此中止，虹村满脸惊讶的看向与赤司同在一个班级，平时关係也还不错的绿间真太郎，问：“赤司有弟弟？他不是独生子吗？” “我没听他提起过。”抬手推了推黑框眼镜，绿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外露，可淡淡的语气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小赤司居然有弟弟哎，不知道他弟弟长什么样子，好想看看。”换好衣服将置物柜的门一关，黄瀨凉太笑眯眯的看向正在喀嚓喀嚓吃着薯片的紫原敦，道：“小紫原，你说是不是？” 懒懒的看了一眼黄瀨，紫原把剩下的薯片渣尽数倒进口中，舔着嘴唇用一贯慢吞吞，提不起什么精神的语气道：“跟我没关係，赤仔的弟弟不应该长得跟他差不多吗？” 不约而同的脑补出一个小号版的赤司模样，众人觉得莫名可萌又无端生出一丝恶寒，因为他们实在无法想像顶着一张赤司般似笑非笑的面孔的小孩有多么可怕。最后，还是青峰大辉一声冷哼打断了他们的臆想。青峰说：“赤司的弟弟怎么了，他会有小麻衣可爱吗，真不知道你们干嘛那么在意！” “青峰，我建议你这话还是不要当着赤司的面说，除非你想激怒他的话。”看在同是帝光篮球队一军队友的情分上，绿间好心的提醒了一下除了篮球其馀一切蠢得让人哭泣的青峰。不为别的，只为惹恼了赤司所有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这一点。凭藉对赤司的瞭解再看对方刚才的表现，绿间很肯定赤司很宝贝这个弟弟，也绝对相信赤司不会乐意自家弟弟被人拿来与性感写真女优相提幷论。 在自己走后，队友们会围绕自家弟弟展开怎样的讨论，赤司一点都不关心。匆匆出了学校，等到司机抵达，他上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淡淡的吩咐：“去青春学院，稍微快一点。” 就在赤司尽最快的速度赶往青春学院的时候，身为赤司的弟弟以及被篮球队众人所好奇的目标，越前龙马此刻正坐在教室里，微蹙着细緻的眉眼恨恨盯着红叉满布的国文试卷，一副充满了深仇大恨的模样。他真的很想不通，日语这东西，会听会说会看不就好了吗？干嘛还要弄出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来进行考试，日本人难道已经闲得没边了吗？还有，凭什么他国文考试不及格就连网球部的训练都被暂时中止了？难道说网球是靠国文成绩去打的？ 越想就越觉得鬱闷，越前闷闷的往桌子上一趴，思索着要不要无视国文老师兼班主任的命令直接前往网球部参加晚训，他记得明天就是校内排位赛的日子了，今天不去参加训练还真是心里不爽。 正在去与不去之间挣扎着，同班一个学生从门外晃了进来，张嘴就道：“越前，你哥哥来学校了，藤本老头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藤本老头就是越前在心里暗駡了无数遍的班主任，但让越前琥珀色的猫眼微微瞪大的却是“哥哥”这个词。赤司征十郎是他的哥哥，更准确的说他是去年秋天才成为赤司家的养子的，因为父母车祸双双罹难之后，他被赤司家收养了，也就多了这么一个哥哥。只是相处了这么半年的时间，他跟赤司幷不算亲近，填写紧急联络电话的时候也是不想打扰到事务繁多的养父才不得不填了赤司的电话号码，却没想到还真有被用上的时候。 已经不愿去想班主任的脸现在黑成什么样了，越前犹豫了一会儿，慢慢的站起身，磨磨蹭蹭的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心里祈祷着赤司赶紧离开。毕竟，赤司也就大他两岁而已，被对方知道自己国文不及格这件事，他觉得很丢脸。 和越前猜想得差不多，当藤本看到一直等待的家长居然是个还穿着校服的国中生时，脸直接就黑了一半。而当他听对方自我介绍是越前的哥哥时，他眼里又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疑惑——从长相上来看，这个国中生和越前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就连姓都不一样，他现在特别怀疑越前龙马为了糊弄他不知从哪里找了人来。 “龙马的双亲去年因为车祸去世了，现在是赤司家的养子。家父事务繁忙无暇抽空前来，老师您有什么事就直接对我说吧。”看出了藤本的疑惑，赤司有礼的浅浅鞠躬，俊秀的面孔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真诚笑意解释。见藤本依然不信，他从包里取出一页纸双手递过去，轻声道：“这是收养证明，老师可以看看，但请不要当面问龙马。”早就知道自己的出现会带来一大堆的问题，所以在来之前，他已拜托管家将文件送到了学校门口，现在果然派上用场了。 接过纸页细细的看了看，又检查了一下赤司的学生证，藤本总算是相信了。抬头正想说什么，他眼尖的发现了那个令他头疼的学生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遂叫道：“越前，你过来。” 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正对自己温和微笑的赤司，越前慢吞吞的挪了过去，垂头站在藤本面前不吭声，默默等待着对方责备。而看着那张白晰精緻的面孔上飞闪而逝的一抹委屈，藤本反而狠不下心了，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越前，我知道你海归子女国文底子很差，但你也要想办法赶紧补上来啊！这样吧，在国文成绩没有达到我认可之前，你暂停网球部的训练，放学之后好好补习。” “老师，可以听我说一句吗？”没有忽略越前抿紧了嘴唇倔强的不回答，赤司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紧握成拳的手，宝石般的红瞳平静的看向藤本，道：“我会儘量帮助龙马补习功课，但网球训练还是请允许他继续吧。龙马很喜欢网球，如果老师您执意而为，恐怕会起反效果的！” “这怎么行？”没料到赤司居然会站在越前一边反驳自己，藤本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转而将矛头对准了他，用明显不悦的语气道：“你身为兄长怎么可以这么宠着弟弟？难道还有比学习更重要的事情吗？不行，绝对不行！” 赤司到底是跟藤本怎么交涉的，藤本最后又是怎么被赤司说服的，越前大部分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在被赤司拉着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瞭解到：他暂时还可以继续参加网球部的训练，但在期中考试时国文再不及格，就会真的被禁止进入网球场直到成绩合格为止。 “对不起……”跟在赤司身边，越前垂头看着自己依旧被对方牵着的手，面上泛起微微的红，小声嚅囁。他的确没有认真听赤司和藤本的谈话，但他还是记下了赤司被藤本为难的事实，突然觉得是自己牵连到赤司的，还害得对方缺席了篮球队的训练。 越前极少主动和赤司说话，此刻听到这近乎于无的道歉，赤司微感惊讶。回头看看低垂的小脸，他唇角微微扬起一抹似愉悦的弧度，放柔嗓音道：“没关係，这是哥哥应该替你做的。”脚步微顿，转身面对轻咬嘴唇的弟弟，他轻轻摸了摸柔软的墨绿发丝，略带歉然的道：“抱歉，龙马，是我没有注意到，害你被责备了。” 明明就是因为自己成绩不好带累了对方，可赤司却对自己说抱歉，让越前不由自主的猛抬起头，微微睁大双眼楞楞的望着那双含笑的赤瞳。确定赤司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他彆扭的把头转向一边，嘟噥道：“我要去训练了，你也回学校吧，缺席训练可不好。” 看看时间，现在赶回学校也只能赶得上训练的后半程了，赤司摇摇头，轻笑道：“回去也来不及了，乾脆我等你吧。可以去看看龙马日常的训练吗？”说起来，他们平时各有各的作息日程，这样的机会也是难得的。 眉眼微蹙，却怎么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越前只得负气的咬了咬唇，道：“随便你好了。等得无聊的话可别怪我。”他就想不明白了，赤司喜欢的是篮球，网球部的训练能有什么看头。不过看在对方今天帮了自己的份上，也只好答应了。 走到网球场，看着正快步朝这边走来的几个学生，赤司眯了眯眼，赶在越前缩手之前松开了一直握着的细瘦手腕，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来人。他没有漏看任何一个人脸上明显的关切，但这种关切让他心里微感不悦，他幷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被无关的人这么在意。 “越前，刚才教练说你因为国文成绩最近要缺席训练，现在怎么样了？”说话的是网球部的部长手冢，语气是一贯的严肃，冷凝的双眼在注视着少年白晰的面孔时飞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手冢的注意力都在越前身上，但他身后的不二却注意到了赤司，冰蓝色的眼眸里漾开一抹浅浅的疑惑，微笑着道：“越前，这位是？” 回头看看依旧含笑的赤司，越前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替双方介绍：“他是我的哥哥，赤司征十郎。哥哥，这是手冢部长和不二学长，都是网球部的前辈。” 很少听到越前会主动叫自己哥哥，赤司愉悦的扬起唇角，刚想说话就被从远处飞扑过来的一抹身影打断了。紧接着，他看到一个红发的男生一把抱住自家弟弟，脸还不断在墨绿的发丝上猛蹭，高声叫道：“小不点！小不点，你没事了吧？听到你要缺席训练我好担心哦！” “菊丸学长，你好重……”被扑得朝后退了几步，好在被赤司扶住才勉强稳住了身形，越前涨红了脸把向大猫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菊丸用力推了推，回头看着唇角微抿的赤司道：“这是菊丸学长。” 赤红色的眼眸闪动着微冷的光，赤司将越前往自己身前一搂，眯眼看着还想凑上来的菊丸，淡淡的道：“幸会了，前辈，可以请你先放开我弟弟吗？这种重压很容易让他受伤的。” “咦？小不点的哥哥？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嘛！”好奇的看看赤司，菊丸莫名觉得脊背有点发冷，以为自己刚才从对方眼里看到的一丝冷厉是错觉。 菊丸注意到的是赤司的长相，而手冢和不二则在回味越前刚才的介绍——赤司征十郎，他们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国中篮球界相当有名的选手。而且对方还穿着篮球豪强学校帝光的校服，更是加深了他们的疑惑：这是越前的哥哥？姓不同，长相也不像，是没有血缘关係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主动点头问好之后，赤司将越前往部门活动室的方向轻轻一推，轻声催促道：“去训练吧，我在这边等你。” 一群人怀着不同的心思离开了，赤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找了一个既能看得到越前训练，又有座位的地方坐下，从背包里拿出课本慢慢的翻看。可看着看着，他的目光渐渐被在球场上进行对打练习的越前吸引了。这个被父亲带回家的弟弟，他幷不太熟悉，也没时间去过多接触，所有的印象还停留在沉默少言和面无表情上。可在球场上的这个弟弟，却神采飞扬，眼中盈满骄傲倔强的笑意，足以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龙马。”将课本放到一边，赤司单手托腮，久久注视着那一抹娇小的身影，红宝石般的眸子里闪动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浅浅的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