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醒过来的莫言欢，丝毫不理会莫欣顏对她的关爱，只是挣着起身，口中不停的唸着，「电脑……给我电脑……」 乱了心神的莫欣顏，只能开口唤管家进来，交代她从自己的书房取来电脑，又令她将许医师给请到这儿来。 接着，莫欣顏不断地在莫言欢耳边轻道，然而，莫言欢就像是听不见莫欣顏的声音似的，只是不断的喃喃唸着。 很快的，管家便在莫欣顏的示意下，将已开机完成的电脑放置在莫言欢的腿上。 而当电脑一摆放至她身前时，原本毫无反应的莫言欢立刻点开word，双手手指飞快的键盘上飞舞着，将爆炸前所记下的资料快速输入进电脑。 「许医生，她……」 发觉自己根本无法阻止莫言欢几近于自虐的行为，莫欣顏只能无助的开口，求助于一旁的许医师。 「不要阻止她，她正在想办法救你的母亲。」 许医师瞄了一眼萤幕里头的内容，发现上头出现的，正是她另一个病人言若芷的病歷资料，以及她的身体情况。 猜出莫言欢的用意，所以，儘管知道她此时的作法，是以破坏身体为前提，她还是不让莫欣顏阻止。 「可是──」 她明白许医师说的话，只是，当她瞧见，莫言欢的动作，让她手掌上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跡之后，她的一颗心就疼得难受。 她的小宠物好不容易醒过来，却仍是为了自己而不断的受苦，这叫她该如何回报她对自己的深情。 「她现在的情况，我怕万一中断她，会令她再度失去信念，重新陷入昏迷。」 莫言欢的情况，她已经从莫欣顏那里了解。 不确定她昏迷的原因，是否为了逃避莫欣顏丢弃她的痛苦，但现在她醒过来了，那怕只是为了拯救莫欣顏母亲的性命，也为了让莫欣顏开心，所以她强迫着自己，暂时脱离自己的痛苦，清醒过来。 担心若是打断莫言欢的动作，会令她再次失去活下来的念头，所以，她不敢阻止，也不能阻止。 「总不能就让她这样下去啊。」 再让她这样下去，她身上的伤何时才能痊癒？ 要知道，这孩子自从来到自己身边后，身体便没有一次是完好无缺的。 都是她，每次都是因为她，才会令她小小的身躯不停的受到伤害，令她饱受痛苦的折磨。 「别担心，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六成，只要她精神能负荷，便不会有问题。」 莫言欢身上的伤势虽然严重，但经过两个礼拜的调养，倒也不再那般虚弱，只要她的精神能够负荷得了，身体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再说了，虽然她双手的绷带又渗出一些血丝，但她手上的伤口并不深，就算因此而撕裂，只要之后小心照料，她可以保证，连一丝伤疤也不会留下。 「也只能这样了……」 说服不了医生，又毫无任何办法，莫欣顏只能选择妥协，带着担忧的心情守在莫言欢的身边。 剎那，整个房间寂静无声，只剩下手指敲击键盘的声响，在房间里回盪着。 没有去记到底过了多久，直到莫言欢双手的速度逐渐放慢下来，莫欣顏才终于放下心中的忧虑。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等到莫言欢完全停下动作之后，许医师这才上前，从她腿上取走笔电，然而，就在她开口想关心她的身体有无任何不适之处时，却惊讶的发现，莫言欢的双眼开始失去生机，变得毫无光采。 「快点，快点和她说话，别让她再睡过去。」 把笔电交给一旁等待的管家之后，许医师朝莫欣顏大喊，要她将莫言欢唤醒。 「欢儿，你听不听得到我说话？」 想说的话太多、太多了，所以，当医生要她对莫言欢说话的时候，莫欣顏竟慌了手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发觉莫言欢在莫欣顏开口时，表情变得有些疑惑，而她的双神也不再像稍早那般无神。 「有效，她认得你的声音，快、快点，再跟她说话。」 这个发现，让许医师相当兴奋，急忙要莫欣顏再跟莫言欢对话。 「宝贝，你认得我的声音，对不对？你知道我是你的欣，你记得我，是不是？」 不用许医师开口，莫欣顏也知道她的宝贝仍记得自己。 这个场景，她再熟悉不过，那夜，在自己吻中醒来的莫言欢，也是用这样疑惑的神情望着自己，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她面前。 「欣……？」 莫言欢呆呆的偏过头，努力集中自己的视线，想要看清楚不断呼唤自己的人儿，长什么模样。 「对，是我。宝贝，你还记不记得我？」 将自己的脸凑到莫言欢面前，想让她看清自己的面容。 然而，当莫言欢看清莫欣顏的面容之际，身子却突然一震，随即，斗大的泪珠便疯狂地的落下，只见她像个可怜的小女孩般，将自己颤抖的双手伸到莫欣顏面前，用一种很委屈、很可怜的语气朝她说道：「欣……痛痛……轻欢好痛……好痛……呜呜……」 「宝贝，乖，不哭，我立刻让医生给你打止痛针，很快就不痛了。」 伸手将莫言欢给搂进怀里，莫欣顏不断的哄着她，并要求许医师立刻在点滴里注射止痛药剂。 第一次瞧见莫言欢的眼泪，莫欣顏感觉自己的心在瞬间被撕成碎片，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痛痛……手手好痛……」 将头埋进莫欣顏的胸前，莫言欢仍是不断的哭喊着，等到点滴里的止痛剂发挥药效，疲累的她，这才在莫欣顏的怀中沉沉睡去。 「欢儿刚才……」 莫言欢的眼泪，让莫欣顏暂时失去思考的能力，直到莫言欢静静地睡在自己怀中，这才开始觉得有些怪异。 莫言欢一向没有自己的情绪，又为何会哭得如此伤心？ 还有，因为自己唤她欢儿，所以，同样也会这么称呼自己的莫言欢，刚刚居然喊自己轻欢？ 不过，上述两点，都不是最令她感到怪异的地方，让她倍感诡异的，是莫言欢刚刚的语气，那分明是孩童说话的语调，又怎么会出现在莫言欢的身上？ 「轻欢，是小言以前的名字？」许医师问道。 「对，那是欢儿还没来到我身边前的名字。」 担心莫言欢醒后，会像上次一样，陷入自己的世界，所以，为了得到许医师的帮助，莫欣顏将有关莫言欢的所有资料全数交她，让医生可以在最有把握的情况下，将莫言欢从自我封闭的世界中拉出来。 「你还记不记得，小言的父亲是几岁将她从孤儿院接出来的？」 反覆思索可能性，在资讯尚未齐全之前，她还无法断言。 「六岁。」 梁启修交给自己的资料里头，曾提到，他是在莫言欢六岁的时候，在南部一家孤儿院挑中她的。 「也就是说，当梁启修将小言从孤儿院接出来之后，便开始不断向她灌输你的存在，将你变成小言存在在这世界上的唯一意义？」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似乎理出头绪来了。 「对。」 莫欣顏爱怜地轻抚她的宝贝。 儘管这事并不是自己授意的，但却也是因为自己，莫言欢才会有个不愉快的童年。 「若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么，我大概猜出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只是，她有些担心莫欣顏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说。」 「她在逃避关于你的一切，所以，大脑才会自动產生保护机制，将她的记忆退回到刚离开孤儿院的时候。」 莫欣顏的再次离开，让莫言欢受到太大的打击，本想就此沉睡，再也不愿意醒来的她，却因放不下莫欣顏和莫欣顏的母亲，这才会强迫自己从昏迷中醒来。 完成最后任务后的她，本应再次沉睡，只是，她的心、她的身体，却仍眷恋着莫欣顏，这才会在她的呼唤下，再次清醒过来。 只是，接连两次被拋弃的苦实在太痛，因此，莫言欢的大脑才会自动產生保护机制，将所有和莫欣顏有关的记忆全都藏进脑海深处，藉此逃避她不愿意面对的苦痛。 「你的意思是，欢儿将我忘了？」 许医师的话，如同一道闷雷，打在莫欣顏的脑海，轰得她一片混乱。 她不敢相信她的小宠物，居然会选择忘了自己。 难道，她的欢儿，真的不要她了吗？ 「不，不是忘记，而是不愿想起。」许医师摇摇头，在脑中整理好一些较易明白的说词后，才又再度开口，「小言仍眷恋你的声音，因此，才会在你开口唤她的时候，有了反应。」 「这就表示，小言没有忘记你，她的身体仍牢牢记住你的一切，只是她的心太痛，才会暂时忘了和你有关的事物，只要你常陪着她，想办法抚平她的伤痛，总有一天，小言会恢復如初的。」 闻言，莫欣顏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强迫自己露出笑容，低下头，她对着莫言欢那张有如天使般纯净的脸蛋喃喃说道：「欢儿，无论你能不能将我记起，我都会用尽一切，给你幸福。」 莫言欢能不能将她记起，她不在乎。 只要她的欢儿还愿意待在她身边，便足够了。 至少，她还拥有了能弥补她的机会。 这次，她一定会好好做的，再也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