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鐘 1
课程顺利的来到了尾声,我感冒也已好的差不多,可惜的是虽只剩下最后的结业式,但来自世界各国的同学已陆续被迫提前离开,印度部分县市紧急宣布将在一星期内封锁边境,除了禁止各种跨区域活动外也禁止游客出入,滞留各县市的游客们得抓紧时间安排回国。 领队们在疫情爆发后每天追踪当地政令消息,同时关注国际航班减班或停飞的资讯,老师们为了安抚学员用尽心思,就在领队告诉我们购得返回台湾最后一班机的机票后,印度疫情开始逐渐失控,新德里宣布将在二十四小时内关闭国际机场,台湾当局也将自印度入境的旅客列入必须隔离十四天的名单里。 我们离开的很匆促,学院老师协助领队安排了一辆足够运送我们所有人的小巴,在不断闪电雷鸣的夜里让我们搭夜车前往机场。为了确保我们不会在半路遭遇警察的拦截,几位老师开着2辆轿车尾随在后,一路护送我们开过可能会有警察的站点。过了站点后,几位老师才摇下车窗隔着门祝福着我们,且依依不捨的跟我们挥手道别。虽然有着不同的文化、语言和肤色,但我们有着同样的爱与关怀的能力和感受,其实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老师们的举动已经让大家很感动。 天还未亮我们已来到了机场,走进出境大厅只见人山人海,不管国内线或国际线都挤满了人。大厅走道上贴着许多大片的透明胶片,厚重的透明胶片将空间分割成许多区块,有部分使用黑布幕完全遮盖隔离,有人说黑布幕里都是检测确诊的人,让我们不要因为好奇踏入黑布幕里,但我看见黑布幕里的人不知是有心或无意,正尝试着掀起布幕从里面走出来,只是正好被机场服务人员看见制止了。 我们大家聚在一起跟随领队的指示行动,毕竟机场人非常多,为了确保自身安全还是得减少上厕所和饮水的次数。等候上机前的空白时间突然变的好长,这次在机上完全不能进食也不能喝水上厕所,整夜没睡的大家脸上写满了疲惫但谁也不想先睡着,大家相互打气,讨论返回台湾后被隔离的住处。经过两週相处大家已逐渐熟悉彼此,当然也会捨不得这段单纯的同窗情谊,大家把握着最后的时间,分享着带出国没来的及消耗的零食,还有人吃着吃着竟睡着了。 我和李佳讨论回去后的住处,协议好先暂住在我的宿舍里,因为李佳和父母住在一块儿,为了避免让年岁已大的父母暴露在病毒的危险中,暂时和我一起住会是最好的选择。大家都说隔离期间会收到爱心包裹,所以不必担心没东西吃,只是那间套房不能开伙煮东西,这让我开始有点伤脑筋,毕竟两个人14天的3餐还是得张罗一下。 进入候机室前领队还特意让大家轮流去了趟厕所,上机后大家因为严重的睡眠不足和一路上的精神紧绷,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李佳更是因为熟睡差点弄掉了口罩,甚至有人开始打呼嚕,我竟也在迷迷糊糊中睡着,至到快抵达目的地才慢慢地醒过来。 抵达机场后以为领了行李可以很快的出海关回家,结果海关口又是好几排长长的队伍,经过新德里机场海关的洗礼,对于桃机海关的处理速度我心怀无限感激,至少这里不会出现插队哥、插队姐或是插队家族,比较多是像纠察队正义人士般的存在。出了海关后,我们向各自道别,领队则是在大家领到各自行李,确认安排好回家方式和住宿后彻底消失了踪影,我想着还没来的及跟领队道谢也只能作罢。 走出航厦时天色已全黑,时间不知不觉已来到晚间11点,我们俩走到搭乘防疫计程车的地方,让站务员使用消毒酒精对我们及行李进行消毒,上车后我们忙着跟家人和刚道别的同学报平安,很快的就回到了我的租屋处。下车后李佳去了趟便利店,我也想跟过去买点东西,毕竟踏上台湾的土地到现在还没甚么真实感,可是必须得有人留下来看顾行李,我就是看顾行李的那一个。 好不容易等李佳回来了,我们俩背着背包扛着超重的行李,以龟速的行进速度向3楼前进。老旧公寓哪会有甚么电梯呢?该庆幸的是还好当初我租的房子在3楼,要是租下顶楼平日爬上去也够累的了,何况现在还有大小行李背包。 终于把东西都扛上了三楼,开门踏进2週不见的房间竟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我知道李佳需要较多的时间整理行李,趁她还在整理的时我稍微打扫了下房间,准备洗澡睡觉去。果然我洗好从浴室走出来时,她还在行李箱前重复着拿出来放进去的动作,我吹好头发后她才满意地将行李箱的拉鍊拉上,准备踏入澡间进行梳洗。 我躺在床上犹豫着是否该戴起口罩,两个人同处一个空间很难完全无接触,睡觉也不可能戴着口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机上睡了一回,凌晨12:30我的精神还很好,也有可能是时差造成,瑞诗凯诗时间较台湾晚2小时30分,如果还在学院,我现在可能正在准备晚间零食或是还在外面散步看星星。 拿起手上的笔记本,里面是过去两週上课的充实内容,以及曾经的恐惧。我想起了第一天晚上的梦境,交错出现的场景让人感到混乱,我想起了差点一起赴死的林淳,想起了曾经海誓山盟的倪妮,想起了生命中曾出现的某些人和曾经发生的事,也想起了被遗忘了的幼时记忆。突然涌起一股衝动想确认是否还好好的活着?可惜我脾气不好在感情上素行不良,分手时总闹的不欢而散,现在更不可能跟她们联系。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接近凌晨1:30,估计李佳也快洗好出来了。我相信李佳并没有带手机或手錶进澡间,很神奇的是她每次洗澡都刚好花上近一小时的时间,不多也不少。之前好奇问她,有时候她跟我说自己洗衣服,有时候说是刷地洗水槽,或是搓背去角质,都刚好花了近一小时的时间在浴室里,就像内建的计时器被啟动了一样。 「我待会吹头发会有点吵喔!」她腆着脸对我笑嘻嘻的说,房里尽是她身上沐浴精和洗发精的香气。 「洗得很过癮喔!」我笑着调侃她,毕竟这两週在学院里她最不习惯的应该就是洗澡了吧!除了热水时有时无的问题外,还必须顾虑其他使用者,使用浴室时间可不能太长,在学院这两週里她可是以刷新个人纪录的时间在做洗澡衝刺。 「哼!当然囉!终于可以好好的洗个热水澡了!」她得意的朝我扬了扬下巴,也只有她能受的了我这个臭脾气。 「要把头发吹乾再睡喔,我先休息了。」侧身转过去面墙,将双人床一半的空间留给她。 我房里在塞进了两个大行李箱和两个圆鼓鼓的背包后,基本上就没什么多馀的空间了。地上、沙发、书桌和书柜里都是满满的书,有些看过了还想再多看几遍的,有些买了还没拆封,平常的活动空间,就真的只剩下一张加大双人床。 我枕着手臂想起学院里的老师们,想着明天还要如常的做练习,想起离开学院时老师所给予的祝福,两週的时间就像做梦一样眨眼就过了,我现在已回到台湾躺在宿舍的床上,却还没有甚么真实感。 我看着手机上的显示时间,心想时间差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尤其在身体对时间產生记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