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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235)- 借宿变长宿

    「你个千金大小姐会做什么?」黄毛语气颇不屑。

    「的确不会做什么。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唉,不是千金大小姐穿的起el。开什么玩笑。」

    我苦笑,「那都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买给我的。」

    「送你链子的那个?」

    「不是。」话说黄毛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你真是狗屎运,碰到的男人都好有钱。」黄毛叼着筷子看窗外,鹿眼又开始突撒突撒的闪光。话说,他这个样子真像个思春的少女。

    「你男人那么有钱你干吗还要出国?」

    「因为他订婚了。」

    「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怎么揣着一百刀就出国了呢。说什么也应该跟他狠狠要一笔青春损失费才对,一百万都太便宜他了,绝对不能让这种该死的男人好过。」黄毛激动地直拍桌子,一根方便筷子应声飞了出去打在墻上。他怎么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我不想跟陌生人谈论那些事情,赶紧转移话题,「是我笨,都过去了,不管他了。你知道有什么比较简单的工作么,体力活也行。」

    黄毛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你学生的身份找工作很麻烦噢。你是想在这里长留下来么?」

    「嗯。」

    「没有身份黑下来也行?」

    我想了一下,问他:「什么叫黑下来?」

    「你的学生签证只有一年,你如果一直不去学校报道,不上课,签证会被收回,你在这里就没有合法身份了。没有合法身份,就只能打黑工咯。」

    「打黑工……打黑工都做什么啊。」

    「什么都有。中餐馆最多,其次就是按摩院,还有什么鱼场,看铺子,种草儿……多了去了。你要是想做按摩,我这里室友倒是有一个行内的,帮你介绍介绍?」黄毛又挑着眉毛冲我拋媚眼,表情淫荡的够呛,不用问也知道所谓的按摩院干什么的。

    我打个寒颤,猛摇头。

    「那今天晚上我问问我老板,前面少一个busgirl,只是不知道你做不做的来。」

    公车女孩?怎么听起来也不怎么地道啊。

    「你们老板……做什么的啊。」我试探的问。

    「餐饮业。」

    「那busgirl,都干些什么啊?」只要不是让人上就行。

    「收拾桌子,洗盘子,摆桌子,基本就是帮着waiter打下手。」

    「没别的了?」

    黄毛摇摇头。

    「那我做的来。」我一高兴,差点儿弄翻了一盘子咖喱鸡。

    黄毛一边擦桌子一边面带怀疑的瞅我,「你确定?」

    「确定!」没法更确定了。

    吃饭之后黄毛带我回去downtown认人。想到自己一半的财產都毁在那墨西哥小子身上我就气,恨不得过去揍两拳,踹两脚。可是我就在马路对面确认了一下昨天我吃的热狗就出自他的摊子,黄毛就带我走了,连让我看热闹的时间都没给。

    我很不甘心,捏的拳头嘎嘎响,「你大哥会狠狠收拾他吧。」

    「为什么要收拾他?程一只是要问他假钞哪儿来的。那小子在这片儿混很多年了,如果有人买热狗拿那张付钱,他一准不会收。他肯定是帮谁撒千张的。」

    那就是说解不了气了?郁闷。我的五十刀啊,真想砍他五十刀。

    「你大哥是不是混黑社会的啊?」某猪实在好奇。

    黄毛瞥我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这不等于默认么。听起来好遥远,好酷,也好危险的样子,更让我不敢留在黄毛家里住了。这种人,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吧。

    在车上,我还是忍不住问了黄毛:「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愿意让我留下来?」

    黄毛沉默了片刻,语气骤然变得有点儿伤感,「因为昨晚看着你,在被子里缩成那么一小团,小脸儿烧得通红,气儿有一口进没一口出的,我就突然想起了当年的我。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也曾经拉着行李满大街逛过,不过我那时候是夏天。举目无亲,全靠自己瞎闯,要不是程一帮着我,我早咯儿屁着凉粘白糖了。我还记得有一次感染肠病毒发烧,呕吐,吃什么吐什么,药灌进去都原样吐出来。在厕所里吐完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当时真以为自己会那样孤孤单单的死了。我一个劲儿的喊我妈,就像你昨天,说胡话一直喊你哥一样。我说妈呀,你接我走吧……」

    黄毛自顾自的絮叨着,我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昨天梦里的一些片断咕嘟嘟冒出来,好像是在机场,也好像是老家那条铺满白雪的胡同,龙翔疯了一样的到处找我,喊我的名字。身边有很多人,又好像没有人,反正我眼里只有龙翔脸上紧张害怕的表情。我也喊他,但是他听不见。好几次他从我身边经过,我伸手去拉,就是拉不住。我们就像两个漂流瓶,在人海里接近了,又错过了,越离越远。

    不知道龙翔现在有没有满世界找我。他看着我过了海关,应该以为我现在人还在日本吧。我被卢佳困住的那段日子,似乎并没有听说龙翔跑去日本。龙豫后来见我那两次,也没有说起龙翔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他那样按部就班,理智稳重的男人,那个最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在人前演戏,掩饰自己情绪的男人,那个知道自己做错了,就会把我从怀里推开的男人,在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回去参加订婚仪式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我自我安慰着,可满脑子里都摸不去龙翔追去机场时候的画面,想起他被机场工作人员拦住发疯的样子,我的胸口又开始绞痛。唉,早晚非得患上心脏病不可。

    「你没事儿吧?」黄毛适时的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强自控制着情绪,摇摇头,不敢直面黄毛,转过脸去看着车窗外。

    人行道上有一对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快速的闪过我的视网膜。那么浓郁的幸福感,即便不用细看也让人为之动容。

    我还会有享受那种幸福的机会么,还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