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 与 魔 对 话

    「究竟何谓『正义』何谓『邪恶』呢？如果杀人便是『邪恶』那么神都应该算是『邪恶』了吧，而且更加是极端『邪恶』呢！」

    第一章：与魔对话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置身在无尽黑暗中的他吐出了这问句，其话音在周遭连绵回盪。良久，声音才渐渐消散，四下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就看似是无止无尽一般。

    他想移动身体，但却感觉不到四肢，更加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除此之外，就连一根毛发也感受不到，全身好像轻飘飘似的，就像是只有意识在飘浮，又像是只有灵魂在游盪着一般，怪异无比。

    而且已经过了不知多久了，但是四周依然寂静漆黑，全然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禁想到：「感觉这般奇怪，难道我已经死了么？」虽然身体全无知觉，但却感到无比恐惧。纵使他身经百战；纵使他自出生以来都已经时常见到不同魔物；纵使他自出生以来，已拥有由全能的神所赐予，能够灭绝魔物的力量；纵使他是全能的神在大地上的代行使者；纵使他是一名「神力灭魔士」也不禁惊慌失措起来了。

    他不断的惊呼大叫，希望有人回应，同时心中一直默想，自己一直替全能的神工作、战斗、流血，但为何仍然会遭受到这等可怕的对待？又想到，若然自己已经死去，为什么没有天国士兵来迎接？为什么见不到天使？为什么要他停留在这黑暗中？是自己没有资格上天堂么？这就是啟示录所记载的「大审判」么？还是根本就没有神？没有天堂？更加没有地狱？一切都是虚幻？

    难道他的一生都是场梦么？

    他一直在大叫大嚷道：「神啊！求祢救我啊！求祢救救祢的僕人啊！」

    他极希望得到神的回应，可是却连一丁点儿的动静也没有，他越来越惶恐了。

    不知道相隔了多久，突然，一道极度怪异的话音传来：「没有用的，傲慢的祂是不会帮助你的，因为祂懒得动一根指头，去帮助像你这样的弱小人类。」说话声音极之诡秘怪异，就像有数百人同时说话般，音调忽起忽落，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既刺耳又难听，令人生出一股寒意。

    他并没有预料到，会突然有人回应，而且此声音确是诡异非常，他不禁吓了一跳，良久未能说出半句话。过了好一会才稍为定神，忙道：「你……是谁？」接着又是一阵沉默，隔了大约数分鐘，那道怪异声音才再次传来：「我是谁？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呢，嘻嘻……」

    他略顿了一顿，思念电转，续道：「你一定不是神，那……你便是魔鬼了吧？」那道怪异声音回应道：「差不多，但未算正确，我给你一个提示吧，我就是源头。」

    他再略沉思了一会，便道：「你是魔王﹝thedevil﹞？」那道怪异声音冷笑了一声，随即道：「正确，但那只是我眾多名字的总称，不算得上是名字，一直以来人类都曾替我改了很多名字，你应该都认识的。可是我从前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是祂替我起的，那时我还是一名天使。但说真的，我其实甚喜欢这个名字的……」

    未待它说完话，他便插口道：「你是堕落天使『路西弗』﹝lucifer﹞。」

    突然，一阵轰笑之声袭来，笑声森寒刺耳之极，像是能够将人的身体撕裂掉一般。但他却无能力拒绝去听，因为他现在只是一团虚浮灵体，没有手也没有脚。就算是有，那股声音是直接传入他的意识之中，绝对是避无可避的。

    隔了良久，那轰笑之声才渐渐止住。同时，那怪异之极的声音又再次传来：「不错，我正是，但你可以称呼我另一个名字的。」

    他冷冷地道：「撒旦﹝sat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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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旦并没有答话，只是传来几声冷笑，在黑暗之中，确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慄。但他现在已经不再恐惧了。他是神的使者，深信神一定会保守他，不致受魔物迷惑，所以现在他不惊不惧，反而愤怒异常，因为魔鬼竟敢冒犯神的使者，这便等同冒犯全能的神。他怒不可遏，呼喝道：「撒旦，你想怎样，来杀我么？」

    撒旦叹了一口长气，才道：「我要杀你，实在是轻而易举之极，那用得着这般大费周章么？今天，我是来跟你补课的。」

    他反问道：「补课？」

    撒旦略顿，然后说道：「应该是再教育啊。」

    他怒喝道：「魔鬼，你在玩甚么花样啊？神是不会容许你这样做的。」

    撒旦不慍不火的冷冷说道：「人类，让我告诉你一个惊人的内幕消息吧，其实神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把人类捨弃掉了，祂不会再费尽心机去理会你们，而且天堂之门已经封闭，就算你们有多爱祂，多崇敬祂，怎样为你们所犯的罪悔过，也不能上天堂去了，因为祂并不欢迎你们啊，所有的人，死后都只能够在究极的黑暗与绝望之中徘徊，永永远远处于无止尽的痛苦境地，不得安息……」

    他插口道：「简直胡说八道，你这极端邪恶的恶魔，要杀便杀，不要认为可以用花言巧语来引诱我。」

    撒旦道：「你们这类意志极其坚定的人类，是不会受到诱惑的。只有那些意志薄弱，又或是胆小怕事的人类，才会受到我们诱惑的。」

    剎那之间，黑暗中又再度回復寂静无声。

    忽然，撒旦打破了沉默，冷冷的说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究竟何谓『正义』何谓『邪恶』呢？如果杀人便是『邪恶』那么神都应该算是『邪恶』了吧，而且更加是极端『邪恶』呢！因为祂杀的人，比世界上，任何一个狂魔暴君还要多很多，『大洪水』便是一个好例子。如果我跟祂比，也只是小巫见大巫吧。所谓『正邪』都是不能用常识去限量的。」听罢，他欲言又止，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来。

    撒旦续道：「神，在人类的医学角度来看，其实可以说是一名患上精神分裂症的狂徒，是一名虐待狂，是人类真真正正最大的敌人。试想想，祂常说自己多么完美，多么仁慈，那为甚么会创造出一些祂认为不完美的东西出来？为甚么会创造出会犯罪的人类来？既然祂是这么的完美无瑕，不是应该能造出同样完美的物事么？那为何事情却刚刚相反呢？答案简单之极，那是因为祂本身就并不是绝对完美。不完美的造物主，当然制造不到完美的人吧。但你可能会认为，祂只是想给予人类绝对的自由，才令到人类有机会犯罪。但如果有自由，那为何要给人类诸多限制呢？先举一例，神为何要禁止人类吃『智慧树』的果实呢？如果不想给他们吃，大可以把树拿走，又为何要把树放在『伊甸园』中，让他们有机会食得到呢？可能你又会认为，那是神给他们的试探与试炼，是要考验他们对神的忠诚。但你应该都知道，神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能够突破时间制限，预知过去与未来。那祂必定能够预计得到，人类会偷食禁果的。但祂依然将『智慧树』放在『伊甸园』里，给予机会人类犯罪，再乘机处罚他们，贬他们下凡受苦，那便不是甚么试探与考验了，而是玩弄，是一个天大的恶作剧。可怜的人类还如此愚昧无知地敬拜祂，你说有多可笑呢？」

    他愤怒道：「这是你的诡计，是你诱骗人类犯错，你才是人类最大敌人啊。」

    撒旦又道：「根本就没有这一回事，这些都是神的误导，这是世人对我的误解，别忘记，圣经是祂所编写的，祂当然可以随意中伤别人吧。其实我一直都在拹助人类，去贯彻他们的自由权利，我只是去救赎他们，脱离那狂徒的制衡，去开发他们其他的情感，我才是最同情人类的，我才是人类最可靠的朋友。不像神一般，虚偽无情，傲慢疯癲。既给予自由，又要给予限制，既要爱又要杀。就像当年『大洪水』一样，只是人类一时无知犯错，便要灭尽全人类，这便是爱世人的表现么？又好像当年的埃及一般，为了解救单一个民族的一部份人，便要另一个国家的人，遭受到十种空前绝后的大灾难，而且更要杀尽人家的头生孩子，那又是甚么道理呢？试想想，那些孩子是多么无辜，多么可怜，一生下来，都未曾犯过罪，便要死，那便是真理了么？我要离开祂，祂就派大军来追杀我，打压我，将我禁闭起来，这便是正义么？顺祂者昌，逆祂者亡，祂的兴趣就是玩弄他人、杀害无辜和打压异己者。所以，其实神的双手，都是染满鲜血，祂才是全宇宙最恐怖的杀人狂。」

    他思前想后，只觉得茫然若失。因为这个问题，其实在他未曾正式加入「圣银十字团」时便已经想过了，但一直都没有找到答案。不过从前的他却深信他所敬仰的神，一定是有原因才会这样做，而到了将来，或许他便能够明白固中意义。但是如今给撒旦这么一说，心中疑问的确是增加了不少，信念也的确是有一丝动摇。

    可是他知道这只是魔鬼引诱人的技俩，便立即收俭心神，决心不再去想它所说的话，坚拒它的引诱。

    撒旦忽然冷冷的道：「这不是引诱，而是事实，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不能否认的事实吧。」

    他一怔，心想：「为何它知道我的想法呢？」

    撒旦又道：「我现在是直接进入你的思想之中，与你对话。你所思所想，我当然知道吧，而且我对你的过去，也是瞭如指掌呢。」他听罢，只觉得毛骨悚然，心中觉得极为不安，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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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过后，他又再问道：「那你说神在很久以前，经已捨弃了人类，又何以见得呢？」

    撒旦笑道：「你终于都问到一个好问题了，待我跟你上一堂歷史课吧。当年，神指派其分身下凡，宣导祂的所谓真理。后来他的分身被人类钉死在十字架上，接着復活昇天，好让祂的一眾门徒作个见证，为祂继续宣扬其真理。但在往后的日子，神觉得世界上仍然充满罪恶，并认为我们魔鬼在迷惑人类，所以便在世上挑选了二十三个人类，并赐予其力量，使他们能够与我们对抗，这就是你们『神力灭魔士』的起源。我想这一点你都应该相当熟知吧。」

    「当然。」他豪不犹豫的回应。

    撒旦续道：「但到后来，神觉得人类越来越败坏，到处战火连连，自相残杀，自私自利，已经渐渐听不到祂的声音，思想离祂越来越远，觉得人类所犯下的罪，都是咎由自取，实在与人无尤，更已经到达无可药救的地步。由起初充满期望，到后来变成失望，而到了现在，便只剩下绝望。所以祂便起念，决定要放弃人类了。」

    他怒道：「简直荒谬！」

    撒旦冷道：「绝对不是，你身为『神力灭魔士』拥有看破我们真面貌的能力，能够感受到我们的存在，可是在这么多年来，你有见过一位天使么？是否一直以来，都只是见到魔，而从未见过天使呢？这便是一个好例证。」

    他沉默无言。

    撒旦续道：「你再看看，现在世上战火连连，苦难遍地，但神有出来帮助人类么？有给过丁点啟示么？祂只要动一根指头，就能救赎万民，但祂有这样做么？你父母与好友遇难时，祂有帮助过他们么？」

    这句说话，触动了他的痛处，他突然感到无比愤恨，怒不可遏，大叫了一声，喝道：「是你这魔鬼，杀死我的父母与史杜夫，一切都是你的诡计。我对你恨之入骨，我发誓，我一定要亲手手刃你这恶鬼，你这可恶卑鄙他妈的贱种。」虽然他是一名圣教徒，但此刻极度愤怒，是以出口这般恶毒异常。

    撒旦仍旧冷冷的道：「就当作是我这个他妈的贱种害死你父母与好朋友，但问题是，你所坚信的神，也必定能够预知得到这件事情会发生。可是祂却并没有加以阻止，更没有给予丁点协助，只是冷眼旁观，任由祂的三位忠心僕人被害，那么祂也算是帮兇吧。所以真相便应该是，我和神合力去杀害你的父母与好友了，嘻嘻……」

    他怒不可遏，狠狠的喝道：「就算神不再帮助我们，至少地上还有我们这些『神力灭魔士』你们这些魔鬼也万难作恶。」

    撒旦笑了，笑声刺骨，且充满讥讽，过了一会便冷冷的道：「灭魔士算得上甚么？能够抵抗我庞大的魔军么？还有你不觉得你们的力量正在逐渐减弱了么？那是因为神已经放弃了人类，祂越是远离人类，你们的力量便越是减弱，最后只会完全消失。但我便不同了，人类越是与神背道而驰，我的力量便越强大，到时，我便可以解放人类，解放眾魔，解放神给予宇宙万物的枷锁。」

    他不屑的道：「那你认为自己是甚么？救世者？可以超越神么？」

    撒旦道：「完全正确，可是时机尚未到来，但日子近了。神从前常常说，信祂便可以上天堂得永生，让我告知你吧，其实天堂不过是一个精神与灵魂的监狱吧，而在地上便是另一种的监狱，是肉体的监狱。所以虽然祂已经放弃了人类，但人类怎么样都逃不出祂的枷锁，仍然受祂的控制与奴役，一直都要跟随祂所制定的法则而行，却不能够随心所欲地生活。所以我要解救世人，只有透过我，人类才能得到真正而又绝对的自由，才能够依照自己心中的意向而活。」

    他狠狠的道：「哼，你这臭魔鬼，说这么多花言巧语，究竟想打我甚么鬼主意？」

    撒旦冷笑了一声，答道：「你迟早便会明白，但现在时机还未到来。而且，还是由你自己亲身去体验，会比较好些。现在你是时候回去了，但你紧记我所说过的话，细心去想一想，你所信的，真的是『正义』，真的是『真理』么？相信我们下次的会面，会更加精采。到时，你或许会多谢我告知你真相呢，哈哈……再见了，伟大的『圣银十字团─神力灭魔士─舞蛇者─亚当?艾朗斯』。」

    此时，一阵赤红突然侵袭亚当的脑海，剎那间，在他脑海之中，出现了很多很多残酷的战争画面，飞快的在他脑中闪现，全都是人类歷史中，最血腥、最残暴、最可怕、最丑陋的一面。而软弱无力的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及无比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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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随着一阵悽厉的惊叫声，亚当便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他醒过来后，不住的在发抖、喘气，全身上下尽是汗水。

    他慢慢的起来，坐在床沿边，低下头急速地大力喘气。心中思潮起伏：「究竟刚才……我……是否在做梦呢？还是……」

    「呯呯」突然传来两声急速的拍门声，吓了亚当一大跳，身子亦不自觉地震动了一下。但他数秒过后已经稍微定神，并缓缓地回应道：「进来吧。」然后慢慢抬头去看。只见一个身材矮小，面上架上一副圆形金丝眼镜的男人，开门入房，然后慢慢的走到亚当跟前。

    那男人首先开口道：「亚当，你没有事吧？我听到你的惊呼呢。」亚当大力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答道：「安德逊神父，我……没有事的，只是……只是……做了一个……恶梦吧！」

    安德逊神父虽然觉得奇怪，但他与亚当相交多年，深知他的性格。如果他想说，他一定会说的。但若然他说无事，不愿意去讲，那也不用细问了。

    安德逊神父望着他，眼中充满关切之情，柔声说道：「亚当，你没有事就最好了。现在离作战时间尚有大约六个小时，长官已下达命令，要我们作好准备，三十分鐘后便要召开最后的作战会议，你也快来吧。」话毕，便出门去了。

    亚当呆呆的坐了一会，又再大力深呼吸了一下，缓缓的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浴室，开了一盆暖水洗脸，呆呆的望着镜子之中，长有一头长长黑发的自己，发觉自己一脸倦容，双目红根满佈，好像有多晚没有睡觉一般。

    亚当呆呆出神，心中思绪繁乱，隔了半响才低声说道：「撒旦！」

    「呯呯」于此时，房间中再次传来两声拍门声。亚当一边用毛巾把脸上的水珠抺掉，一边高声说道：「门没有锁上，请进来吧。」

    「亚当，你还好吗？」推门声过后，一把女性声音随即响起。亚当听到之后，繁乱不安的心情稍微缓解，接着便即转身步出浴室，瞧着眼前那位束黑色短直发，娇小玲瓏且五官标緻，穿着纯白色毛衣，深蓝色復古运动裤的女子，以略带疲累的声线回应道：「珍妮花，我……我已经没有事了。」

    珍妮花一双明亮如蓝宝石的眼晴，温柔地望着亚当，语带关切的说道：「但你的面色很难看啊，你是否感到不适呢？」

    亚当并没有即时回应，只伸手握住珍妮花抚摸着他脸颊的那隻纤柔白皙的手，感受着那种无比温暖的感觉由掌心传达而来，良久之后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低声说道：「没有，不用胆心，我只是有一点点……疲累吧！」

    望着亚当疲倦无神的双眼，珍妮花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并立即安慰着他：「今晚这个任务很简单吧，如无意外应该很快能够完成。之后，便开始筹备我们的婚礼，好吗？」

    听到珍妮花这句说话，亚当心中的不安感与疑虑立时消减了大半。「好啊！之后我们便离开圣银十字团，到欧洲找一个寧静的乡镇建一个小农场，过一些平静安稳的生活，好吗？」

    珍妮花扑进亚当怀里，并深深的点头答应，语带兴奋的说道：「亚当，我爱你！」

    亚当强而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拥抱着珍妮花，两片温暖的薄唇深深的吻着她的前额，温柔地轻声说道：「珍妮花，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尽力令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我爱你！」

    「圣诞节快乐！」

    「珍妮花，圣诞节快乐！」

    【第二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