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就只是安慰

    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乾一样愣着无法思考，直到邻居婶婶摇晃我的肩，我才回过神来。

    书包都没搁下就急急忙忙地跑到医院，问了护士找到外公的病房我推开门走进去，看到外公的脚缠着绷带有了想哭的衝动，也还好外公精神不错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外公，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知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我走到病床边，帮外公掖掖被子，小小抱怨了下。

    「没事没事。」外公呵呵笑着，心情看起来很好。

    我奇怪地看着外公，想开口和外公多说点话的时候，病房门开了，我下意识地转头，竟是许久不见的阿姨。

    阿姨长年居住在东部，她和姨丈经营民宿，小时候曾经去过一次，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但因为交通不是那么方便，也好几年没见过面。

    难得见面，外公当然开心。

    「阿姨。」我从椅子上起身礼貌地喊了声。

    「暻悠，你跟我出来一下。」

    阿姨口气严厉，搞得我战战兢兢，怯怯地跟在她身后。

    阿姨从来就不怎么喜欢我，她认为我不负责任的妈妈把我丢给外公成为外公的拖油瓶。几年前她曾想接外公过去住，可因为我的存在外公拒绝，阿姨对我更是不谅解。

    我无法辩驳什么，我不想要和外公分开，就算阿姨会更讨厌我，我也不会为了外公好这个理由而让外公离开我。

    「今天是假日，你不在家照顾外公你去哪里了？要不是我刚好回来，你知道后果多严重吗？」阿姨怒气腾腾地指责。

    「对不起，因为学校有点事……」

    「那不是理由！你没照顾好外公是事实！」

    阿姨的话无情般袭击而来，轰炸得我头昏眼花。我感到头疼地拧着眉头，试图减少晕眩感与疼痛感，终是徒劳。

    几十分鐘过去，阿姨的喋喋不休才肯停下来，却带出一个结论……

    「我要把外公接过去我那边住。」面无表情地说。

    一直对阿姨说的话如流水般过了就算，可我现在却不能假装没事了。她怎么能！我生命中只有外公一个亲人，阿姨怎么能再把外公从我身边带走！

    「不要！」眼泪瞬间倾洩而出，我跪了下来，抓着阿姨的手哀求：「阿姨不要，我、我会好好照顾外公，我以后也不乱跑了，拜託你阿姨，别留我一个人……」

    阿姨无动于衷，冷眼地看着我。

    「暻悠，你长大了，已经可以照顾自己了，而且你也是要上大学的，到时候外公怎么办？」阿姨叹了一口气，语气不再那么严厉，动之以情说之以理想要说服我。

    「我不上大学了，我会去找工作，我会照顾外公，阿姨拜託你……」

    见我固执，阿姨脸色又冷了下来，愤愤地甩开我拉着她的手，毫不留情地拋下我。

    长长的走廊有如地狱一般吞噬我唯一的希望，阿姨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尽头。我摊坐在地板上，脑带乱得很。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跌跌撞撞进了外公病房，见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外公自是担心，原本因为见到许久不见的阿姨而心情愉悦，此时被我破坏得消失殆尽。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阿姨又跟你说什么？」

    我哗啦一声，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崩塌。

    「外公，你不要丢下我，我不上大学了，不对，我不去上学了，我去工作，我会照顾你……」我情绪激动哭到不能自己。

    知道这样哭哭啼啼的很讨人厌，但我此刻已管不了那么多。我像个孩子似的想以眼泪博取同情，阿姨不为所动，可外公一定会心疼……

    「暻悠。」外公叹了一口气。「你阿姨说得对，外公不能拖住你，你长大了，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无论如何，你要上大学，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终究还是要离开外公的。」

    不要！我不要！

    我拼命摇着头，哭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失去谁了。

    爸妈不要我，纪允曜不理我，现在就连我唯一的亲人都要离开我……

    「好了好了，暻悠别哭了，外公不和你阿姨走就是了。」外公拍着我的肩安慰道，其实我知道，就只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