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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租二代[九零] 第5节

    没登路志坚说什么,何秀红白路圆满一眼,“还用你说,这样吐着过瘾,行了,我不吐了。”

    路圆满:“妈你接着说,你是怎么骂他们的?”

    路志坚笑呵呵地听着母女两个一搭一档地对话,他不爱说话,口才也不好,幸好路圆满随了她妈,伶牙俐齿,说话一句赶一句的,都能说在刀刃上,就是这两人聊天容易跑偏,聊着聊着就聊到一边去了,不过一会儿话题就能绕回来。

    何秀红见父女两个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就有些得意:“首先我明明白白告诉他们,这钱我不借,有钱我放到银行去吃利息我也不借,因为这钱借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然后我就说,当初我用钱时,你们不光不借钱,还对我冷嘲热讽的,现在就舔着脸来跟我借钱了?傲气呢,脸皮呢?”

    路圆满拍了巴掌:“说得好,怼死他们!”

    何秀红在饺子胡同生活了十七八年,胡同大妈们那些骂人的话学个七七八八,来了路家河后,又深得乡下妇女们骂人的精髓。她要是放开了骂,荤的素的,能把人直接骂化喽。路圆满深知,就姥姥家那群窝里横的,

    论脸皮厚,脸长,不要脸比不过他们,可是要论骂架,何秀红女士能干他们一窝。

    就是顾忌着又是爹妈又是大哥大姐的,骂他们就等于骂自己,有些脏字眼没法骂出口。

    要是光不借钱这一桩,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何秀红和她娘家人的恩怨是一点点累积下来的,一点点地把心给浇凉,到如今不可调和。

    何秀红改用手指头捏住瓜子,嗑开了用舌尖将瓜子仁捻出去后,再把瓜子皮捏出来扔掉,速度很快,发出颇有节奏感的“咔咔咔”声。

    “你姥姥骂我不孝,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你姥爷摔了一个茶杯,捂住心口直骂我不孝,说养出来一个白眼狼。”

    路圆满使劲儿撇嘴角,“这么多年了,咱都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了,他们还是这套老词,一点都不知道与时俱进。”

    何秀红:“就是,你姥爷一抬手,我就知道他要摔杯子,赶紧躲一边去,摔就摔呗,又不是咱家的,摔了我还能听个响!”

    路圆满:“嗯,就当提前过年了!大舅他们诉苦哭穷的戏码完了,老两口子大怒斥责这一套也演过了,下面该是何栋梁、黄静姝上了。”

    路圆满刚说完,便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3号出租楼3楼的租户,之前路圆满去收房租时,说是老乡着急用钱,都给借走了,路圆满答应给他们宽限到月中发工资。那租户说是老乡提前把钱还了,他就赶紧过来把房租交上。!

    第7章 梁晶莹

    路圆满赶紧去找了3号楼的台账,把电费连同房租都收上来,问租户:“这两天见过301的小伙子没?”

    租户回忆了下摇摇头,“我们上下楼都得从他门前经过,他屋里头一直都黑着灯、静悄悄的。”

    送走了租户,路圆满坐回去,无缝链接刚刚的话题,“何栋梁下跪了没,黄静姝呢,跟你撒娇没?”

    对于那位比她大两岁,今年24岁的表哥何栋梁,路圆满着实搞不懂他是怎么做到又傲慢膝盖又软的。他想求人帮忙时,那腰弯得比谁都低,人家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在他这里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不需要人帮忙时,那背挺得比谁都直,高抬着高傲的头,颇有些“我是爷,你们都是我的奴才”的睥睨劲儿。

    至于大姨家,比她大了一岁的表姐黄静姝,跟何栋梁不愧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表兄妹,性格很是相似,黄静姝倒是不会给人下跪,就是用人的时候就甜言蜜语,撒娇买乖,世界上和你最好,最喜欢你,不用人的时候就冷这张脸,连打个招呼都欠奉。

    见过那些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可从来没见过做得这样明显,唯恐别人发现不了的。

    总结起来就是,这兄妹两个脸上都带着明明白白的愚蠢,只要看见他们的脸,就知道他们是不是有求于人。想起他们来,路圆满并不恼怒,只是觉得好笑,这兄妹两个从小到大不知道给她贡献了多少笑料。

    想当初,她就是靠着讲这兄妹两个的笑话才在师专寝室卧谈会里占据主导地位,给同学们贡献了不少笑料。

    何秀红见路圆满把收来的三百多块放到茶几边上,便说:“你明个去商场买衣服去,你看孙佳一天天小西装,小套裙穿着,你也去买两套,我闺女长的漂亮,身条好,穿着肯定更好看!”

    路圆满自诩是个厚脸皮,可是碰到她妈只能甘拜下风,“妈,你这是王婆卖瓜,哪儿有这么夸自己孩子的?快说正事,那俩二货到底给你表演了吗?”

    何秀红:“要我说何栋梁那孩子,也没你说的那么傻,挺有眼力价的,一看他爸他大姑,他爷奶都被我骂下阵来,咕噔就给我跪下来,我都听见脆响了。”

    路圆满:“下血本了!”

    何秀红又嗑起瓜子

    :“他说,他24了,眼看就要结婚了,他还跟爷爷奶奶住上下铺呢,说他谈了两个对象都黄了,就是因为没房,再这样下去就只能打光棍了,说我是他亲姑姑,是最亲的人,让我帮帮他!”

    路圆满做出个呕吐的动作,“那黄静姝呢?”

    按说这里没大姨何秀梅一家什么事儿,但是,如果何秀红答应了借给何秀柱钱,这位大姨会一刻不耽误地立刻也提出借钱,她家和大舅家是利益共同体。

    何秀红耸了肩膀抖抖肩,“她又想来抱我胳膊,她身上那香水能把人呛个跟头,我气管又又不好,她一靠近我就想喘不过气来、犯恶心,没给她发挥的机会。”

    李逵的三板斧都使完了,别说大杀四方了,敌人的一片衣服角都没碰到。

    路圆满:“这一家人,姥姥姥爷有退休工资,大舅,大舅母,何栋梁都有工作,就按每人一个月三百算,还有一千五呢,肯定能攒下钱,不说拿20万,几万块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路圆满就很不理解这一家人的脑回路。何秀红从小和家里关系就不好,从来没有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都得到任何偏爱,反而,是那个顶锅、被嫌弃的。何秀红初中毕业下乡那年,政策已经松动,知青开始返程,只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能不去。

    可何家父母觉得家里房子紧张,何秀红不下乡就会立刻成为吃闲饭的待业青年,大儿子将来是要结婚的,有这么个小姑子不好找对象,就还是给何秀红报了名。

    后来何秀红在乡下结婚、生子,彻底成为一个农民,何秀红就成了何家在穷乡僻壤,将来有可能会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人穷志短,不可否认,在最艰难的时候,何秀红确实舍了尊严脸皮,想要寻求帮助,可何家人没一个人肯帮她。不帮她便算了,还奉上鄙视、嘲讽。

    路圆满记忆中,有几个画面一直深深印在脑子里,小时候一想起来就难过、想哭,可是长大了,家庭条件好起来了,那些往事虽然还是印在脑子里,但想起来,再也没了难过的感觉,只会付之一笑。

    路圆满小心眼、报复心重,如今风水轮流转,不逮着机会报复回去就不是她了。说实在的,这些年和何家之间的你来我往,她是乐在其中的。每每看到他们自以为是,犯蠢,

    自以为高高在上,却不得不对着他们看不起的人低头,那种快乐能一点点弥补她心底里的伤痕。

    所以,对于何家人时不时就贴上来,想从他们身上抠出钱来的行为,路圆满并不觉有多愤怒,就像看了一场又一场的滑稽戏,一个个小丑轮番登台,贡献精彩表演。

    路圆满:“妈你真应该等我回来一块去。”

    何秀红:“我是怕你姥爷真出事,上次他们骗过我一回,我寻思着不能再用同样的借口了吧,谁想到呢!”

    路圆满:“妈你还是心不够狠。我就纳闷了,他们自诩为文化人,怎么不懂得狼来了的道理了,那可是小学课本就学过的。”她随即就有了答案,那就是深植于骨子里的傲慢,对于何秀红这个不受重视小女儿的,城里人对乡下人的。所以便是路圆满家里翻身成了有钱人,何家人骨子里对他们的态度没变,却又不得不想现实低头,才呈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共存着的矛盾态度。

    7月2号这天吃完早饭,院里面的租客陆陆续续出门上班,院子里重归安静,路圆满在院子里做完一套广播体操,就翻出昨天买回来的磁带,对比了下,先拆开张惠妹的《badboy》来听。

    路圆满并不是哪个歌星的歌迷,就是哪首歌好听就喜欢哪首,张惠妹第一张专辑有好几首好听的歌,让人对她的第二张也挺期待的。

    九点多钟的太阳不毒不辣,她坐在窗跟底下的厚垫子上,双腿伸出出去,双脚能晒到一点太阳光。何秀红在自家居住的右侧墙边种了一圈月季花,有紫红的,有浅粉的,掺杂在一起,有种乱七八糟的美。第一朵月季花开得正盛时,何秀红把花摘下来,洗干净拌白糖,做了玫瑰油酥饼,又香又甜,带着蔷薇科植物花朵特有的香气。剩下的月季花,无一例外在开得最盛时都会被何秀红剪下来、晒干,搀合在茶叶里喝。

    路圆满觉得何秀红女士是有些浪漫情调在身上的,但极其有限。

    身边旁边放着洗好的葡萄,还有削皮切成小块的哈密瓜,路圆满闭上眼睛,品尝着甜滋滋的水果,耳朵里塞着耳机,双脚催着音乐左右摇晃律动。

    听到a面的最后一首歌,路圆满听见有人在叫她,忙睁开双眼。光线已经照到小腿附近,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才看清了叫她的

    人。

    当先站着的是个身穿细跟皮鞋、一步裙、素色衬衫,梳着低马尾,化着淡雅妆容的漂亮女白领,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的挎包、手表、项链、耳钉都价值不菲。

    路圆满连忙将耳机摘下来,将cd机关掉,“你们找我?”

    从漂亮女人身后闪过来一个眼熟的男人,说道:“小房东,这位女士说是谭俊公司的领导。”

    路圆满站起来,这才注意到站在面前的是三个人,一个是时尚女白领,一个是刚刚说话这位,是自家3号楼3层的租户,而陌生的那位是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格子衬衫男人。

    路圆满目光在他身上稍做停留后转回到租户身上,“谭俊?”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就是我隔壁301的租户,这位领导刚刚来敲门,说是谭俊已经四五天没去上班了。我也没有301的钥匙,就带他们过来了。”

    漂亮女白领和衬衫男人都对着路圆满点头微笑,女白领拿了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给路圆满看:“你好,我是智睿科技的人事总监,我叫梁晶莹,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测试总监英城,是谭俊的领导。路小姐对吧,不好意思,我们也没带证明材料,这是我的工牌。”

    她示意着靠后站着的英城也把工牌拿出来,说道:“希望路小姐能帮着开下门。谭俊一直没去上班,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联系了他老家父母也说他没有回去,如果这次再找不到,我们恐怕就得报警了。”

    路圆满拿过梁晶莹的工牌,仔细地看着,智睿科技业有限公司全名是燕市智睿软件科技有限公司,正是孙佳昨天面试的那家单位,还真是巧。

    “我叫路圆满,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你们稍等下,我回屋拿钥匙去,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换锁,要是换锁,就得直接卸锁了。”

    路圆满再出来时,不仅拿了钥匙圈,还提了工具箱。

    她往小卖部方向侧头扯着嗓子喊:“爸,我出去一趟,屋门锁上喽。”

    小卖部里传来一声:“知道了,我带钥匙了。”

    路圆满锁上门,“走吧。”!

    第8章 何秀红

    3号出租楼距离路圆满家不远,隔了一个小巷口就到了。

    路家河村里都是土路,人踩车轧的,坑洼不平,路中央还有上次下雨后残留下来的小水坑,还有雨天方便出行搭起来的砖头,泞在泥坑里,不太好走。

    梁晶莹的细高跟鞋上沾了半鞋跟的泥土,一跳一跳地挑着好路走,路圆满低头瞧着自己刚刚出门前换上的运动鞋,深觉自己这样的装扮才更适合城中村。

    谭俊果然换了门锁,路圆满打开工具箱,拿了改锥、起钉锤直接把合页给撬下来。

    梁晶莹和英城对视一眼,梁晶莹出声道:“路,路圆满,不好意思哈,给你添麻烦了,给你造成的经济损失,我们公司可以赔偿的。”

    “不用。”路圆满说着,示意租户帮他扶着门框,说:“就是拆卸下合页而已,等下再安上就行了,没损失。”

    路圆满将卸下来的门斜靠向门锁那边,自己站在旁边挡着,示意梁晶莹和英城进去,“你们进去吧。”

    梁晶莹充满歉意地侧身走进去,“谢谢了。”

    屋里头有股子久未通风的潮霉味,屋里陈设简单、整齐,双人床上的单人床褥整齐地叠好放着,桌面上落了一层浅浅尘土,显然是有好几天没人住过了。

    梁晶莹很是失望,“看来这几天都没回来,咱们翻翻抽屉,看看能不能找到信息。”

    这个小屋子十五六平米左右,一目了然,一张1.5米的双人双,一个单门大衣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几本计算机书籍,两人翻了抽屉,又把书页翻遍了,也没得到有用信息。

    梁晶莹叹口气,“去派出所,报警吧。”

    走到门口,梁晶莹跟路圆满说道:“我们等下就去派出所报案,如果公安来调查,还得麻烦你配合。”

    路圆满:“没问题,他也是我的租户嘛,我给你留个我的电话,有什么消息咱们随时互通。”

    梁晶莹:“好,多谢你!”

    她伸手进精致小巧的金属皮质挎包里,拿出印着智睿科技四个烫金大字的皮面笔记本翻开,又拿出一支签字笔递过来,“写在里面就可以。”

    路圆满接过本和笔,刷刷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

    码,递还给梁晶莹。

    梁晶莹又道了谢,拿出个精致的红色小卡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白底金色的名片递过来,“这是我的名片,请惠存。”

    路圆满收了名片,说:“那就再见,你们赶紧去派出所。”

    梁晶莹指指卸下来的门,“用我们帮忙吗?”

    路圆满:“不用,你们干不了这活。”她又看向那名租户,“你忙吗?”

    租户忙说:“我今天上晚班,这会儿没事。”

    路圆满:“那行,帮我扶着门,我给对付拧上。”

    下午,路圆满接到了智睿科技人事部打来的电话,先还以为是梁晶莹有了谭俊的消息,接着听了两句才明白是找孙佳的,通知她没有被录用。

    路圆满:“能问问原因吗?”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下,说:“就是不太符合我们公司的录用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