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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永远炙热 第25节

    许听晚对她有点印象,知道她是住家阿姨。

    正是因为有印象,她才害怕自己的话经由阿姨的口传入裴竞序的耳里。

    她心里头发虚,第三遍‘太误事’在嘴边绕了圈,咽了下去:“阿姨,我是说,我好喜欢英国著名的母亲河,泰晤士啊。”

    阿姨不太懂她们年轻人的表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许小姐,早饭已经备下了。您是现在就用,还是等裴先生一起?”

    “他还在睡吗?”意识到他可能没醒,许听晚起了逃跑的心思:“如果还在睡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裴先生就在您隔壁的书房。”

    “他怎么不回卧室?”

    “书房离客房近,您在隔壁但凡有点动静,他都能照顾得到。难为他昨晚起来好几回,到了后半夜,更是连门都不敢关。您瞧...”她放轻声音:“到现在,书房都还拉着一条门缝呢。”

    听阿姨这么讲,一心想溜的许听晚再不好意思当个白眼狼。她犹豫了片刻,跟阿姨说:“我去问吧。”

    然后扶着墙走过去,慢腾腾地走过去。

    书房里只开着一盏台灯,裴竞序整个人倚在黑色皮质的椅子里,双腿交叠搭在前面的桌子上。

    许听晚尽可能地放轻步子。

    就在她走到书桌旁边的时候,脚底突然发出纸张窸窣的声音。

    地上随意散落着几张草拟的文稿。

    她后退一步,低头,弯身捡起,本想放回原位,却突然在文稿的角落看到了钟宿的名字。

    许听晚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这封文稿实则一封书面形式的实名举报信。

    裴竞序想要对付钟宿,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那张照片同样把他牵扯了进来,照片流传出去倒是没什么,最怕一些看图说话的人,无中生有,传出风言风语。

    许听晚猜测,子虚乌有的流言对他自身乃至公司的声誉都是一种威胁。

    可像处理危机这种事,他分明只需交给专业人士处理,不需亲力亲为,正如关婧所说的那样,像他这样的大忙人,最懂物尽其用,人尽其能,压根不会把多余的精力放在这些琐碎的小事上。

    所以,许听晚根本想象不到,这封举报信是他亲自起草,一字一句都经过仔细推敲。

    她陷入疑惑。

    难不成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超过了她的认知?

    然而,未及他深想,靠着椅子的浅睡的男人轻拢起眉头,动了动。

    察觉到动静,她轻声唤他:“裴竞序?”

    裴竞序‘嗯’了一声,但是没有掀眼。

    许听晚不确定地问他:“你醒了吗?”

    男人这才呼出一口气,睁了眼,靠在椅子上偏头看向她。

    “什么事?”

    “阿姨问你用不用饭?”

    他疲累地摁了摁眉心,等彻底缓过来,才收回腿,撑着扶手起身:“用。毕竟照顾你,是场力气活。”

    又要上药,又要哄,还要表演摇花手。许听晚是懂得给他上难度的。

    裴竞序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想起她非要教自己摇花手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怎么?用饭前,还要检验昨晚的学习成果?我们早早什么时候定过这个规矩了?”

    作者有话说:

    财经头条:灵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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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该是我们早早的,一个都不能少

    书房里, 光线昏昧,只一盏美式中古云石灯从立体的灯罩里发出幽弱的光芒。

    视线被削弱的时候,听觉就会被无限放大。

    裴竞序的声音像被云石灯密闭的灯罩聚拢起来,低沉地萦绕着。

    然而, 他的那句话随着‘我们早早’四个字, 骤然冲破灯罩。

    许听晚当即一怔, 随后便觉得橙黄色的光线,就这么直接烘烤在了自己的脸上。

    两人关系最亲近的时候, 裴竞序也只是喊她早早。他通常只有在人前维护自己, 替自己出头的时候才会在名字前多添一个归属的人称。

    因为这样,他就自动和许听晚划为了同一阵营。

    她记得裴竞序第一次这么喊她是在小学四年级。

    那一年学校有个儿童节演出, 每个班只有都有一个演出名额,这个名额由班里的同学投票选出。

    除此之外,每个班都需要准备备选节目。

    几乎在班主任说完通知的下一秒,许听晚就踊跃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正如裴竞序昨晚所说的那样, 小时候的许听晚自信明媚, 懂得为自己争取。

    她绝不是那种怕自己答错就不在课堂上举手的女孩,相反地,她是一个宁可说错也要努力表达自己的人。

    这样的人永远站在追光灯下, 永远有一束光为她而打。

    因此,她是班里唯一一个可以带着自己的节目走上舞台的人。

    那年,她把栾玉女士的儿童绘本《一个女骑士》改编成一个个人舞台剧。为了给栾玉女士一个惊喜,她一放学就跑去裴竞序家偷偷练习, 那段时间裴竞序和镜子就是她的固定观众。

    裴竞序在书房给她搭了一个小圆台, 她一写完作业, 脚往后一蹬, 就能把自己的椅子推到小圆台那里。

    裴竞序回回都要纠正她那危险行为, 纠正未果,便只能每次在她放下笔的那一刻,站起身,虚扶着她的椅子,生怕她滑得太用力从椅子上摔下来。

    女骑士还需要一匹马。

    那匹马是裴竞序拿纸箱子给她做的,套在身上,既方便行动,也不显得违和。

    舞台剧秘密地准备着,一切都非常顺利。

    然而,就在登台那天,她带到学校的纸箱马,突然遭到破坏。

    纸箱被泼了水,洇湿了好大一片,原本成型的结构,架不住一块瘫软的纸箱,被人轻轻一撞,就东倒西歪地散架了。

    这个时候,距离登台只剩两个小时,追究谁弄坏了纸箱马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如何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做出弥补才是最紧要的事。

    可许听晚没法凭空变出一个这么大的箱子,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把一个纸箱子改装成一匹适合她的马。

    班主任见她一幅无助的模样,建议她:“一定要用到这个道具吗?或许,你把骑马改成步行?”

    “可是女骑士是骑着马游历各个地方,是骑着马演完全场的。”这样一来,舞台效果大打折扣。

    班主任理解小女孩的倔强,但是她是班主任,得考虑全班的荣誉,顾及到许听晚不太愿意退让,她稍稍施压道:“可是时间来不及了。或者,你愿不愿意让夏詹乐上,她也准备了不错的节目。”

    许听晚睁了睁眼睛,用备选节目的话,栾玉女士就看不到她的表演了。

    她心里像是装着一只铅球,拽着她心里的兴奋与希冀,狠狠地往下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听晚还没做出决定。期间班主任来催了两回,她实在不愿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便答应老师退而求其次的建议,自己画了一个马头,再把马头贴在竹竿子上,以此充当女骑士的马。

    在后台准备的时候,许听晚仍是有些不开心,她扎着一个丸子头,脑袋圆圆的,小小一只背身坐在角落。

    女骑士的气势被削弱大半,她唉声叹气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竹竿子,只觉得自己不像是个威风凛凛的女骑士,反倒像沿街乞讨的小乞丐。

    然而,就当她想要叹第二十三声气的时候,后台里边儿突然传出别人疑惑的声音。

    有人看到奇怪的装扮,先是‘诶’了一声,然后大声问道:“谁的马跑这儿来了?”

    许听晚闻声转头,在后台入口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披了一件深褐色玩偶服,臂弯处夹着一个没戴上的橡胶马头。

    看造型,似乎是一匹马。

    她愣了一下,眼镜睁得跟那丸子头一样圆:“裴竞序,你怎么来了?还穿得这么奇怪。”

    她上下打量着他怪异的装扮,撑着竹竿子慢吞吞地起身:“你也来过儿童节吗?可你不是超龄了吗?”

    裴竞序被她那最后一句话噎着,原先想安慰的话囫囵吞下肚,讽她:“我来看看没有马的女骑士,是怎么游历天下的。”

    许听晚本想跟裴竞序说自己的纸马被人破坏掉了,可她一听裴竞序幸灾乐祸的口吻,就不由地紧了紧自己的竿子,拿竹竿在地上杵了一下,不服气地说:“谁说我没有马。我有竹马。”

    裴竞序顺着她手里的竹竿子往上看,竿子的尽头贴着一匹奇丑无比的马。

    粗糙的笔触,一看就知这是许听晚的杰作。

    “麻烦你换个说法。”

    “这就是我的竹马。”

    “...”

    裴竞序捧着玩偶头走过去,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

    许听晚感知到身高悬殊,努力踮脚瞪他:“你干嘛?”

    “你看看清楚。”他微微俯身,将身高拉至同一水平线。那张别无挑剔的脸就这么近距离地放大在她面前:“我想,你的竹马应该没有这么丑。”

    许听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在诋毁自己的画技:“你说我画得丑?”

    裴竞序抬抬眉,没说话。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能骑就可以了。我这个竹马能骑,你这个竹马能骑吗?”

    裴竞序似乎就在等她的这句话,她一说,他手腕微动,抬了抬手里的橡胶马头。

    许听晚‘啊’了一声:“我开玩笑的裴竞序。”

    “我们早早是女骑士。女骑士怎么可以没有马?”他以臣服的姿态弯身低头,一字一句地打消小姑娘的质疑:“没开玩笑。给你骑。”

    于是,那一天,裴竞序套了一身玩偶服,背着她在舞台上跑了整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