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的确,我接触了这么多人,你是最慢的。”他忽然呼出一口气,感慨道:“不过有了你和布兰格这层关系,交涉起来应该会容易很多。之前的项目光是沟通就让我头皮发麻,这次可以交给你了。” 楚谌只觉得一个巨大的担子就要落在自己肩上,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和那位考古学家,怎么样?” 话音刚落,身旁的许惟宁就停住了。 楚谌满脸狐疑地看着他,就见他捏着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在身前的空气中拉了一条笔直的线,异常认真道:“非常完美。” 说完后还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觉得她和我正在接近绝对同频。” “看来我提前给你准备礼金这个想法是正确的。”楚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未雨绸缪有了比较令人开心的结果。 许惟宁却道:“不需要,非常巧,我和她都是不婚族。” 楚谌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婚族去相亲的,相当意外。不过想想许惟宁也是被家里逼得不得不落于俗套,那女孩子估计更是遭受了不可言说的人间疾苦,才会屈尊在平安夜出现在相亲宴上。 婚姻这种东西,楚谌感受过,的确不觉得有多美好。因此他对这两人的决定高度赞同,点了点头道:“恋爱果然得认知成熟之后再谈,才能少走弯路。” 又过了一两周,楚谌手上的课差不多都结了,还有两门的考试等着监考。 t大有几个学院的学生已经结束了期末考试,提前买票回家。走在路上都能看到不少拉着行李箱,洋溢着放假喜悦的少年少女,一刻不停地往校外奔去。 楚谌赶去给学生上本学期的最后一节常课,顺便通知期末考试时间。走在路上时接到了凯布尔的语音电话,约他今晚一起吃个饭,说正好是周五。 楚谌今晚没什么安排,很干脆得就答应了。 上课时学生一个个精神不振,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想回家”四个大字。楚谌被感染地也有些心神不定,干脆大笔一挥给他们把期末考试的重点全讲了,并通知他们周一考试。 下午在办公室画图时,他再次接到了吕懿的电话,这回不是国外那个跨洋号码,而是浦市的这一个。 楚谌没有再拒接。他走到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接起了电话。 “店里打电话给我,说手表可以取了,但需要你也在场,今晚有时间么?”吕懿的声音一出,上午那种心慌飘忽的感觉忽然就没了,楚谌的脑子此刻无比清醒。 他恍然大悟,原来课堂上的心神不定是因为预感到了今天会发生一些意外。 “没有时间,改天吧。”楚谌实话实说。 吕懿却觉得他在推脱:“我明天要走,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去学校接你。” 楚谌沉默了一会,跟他确认:“这是最后一个步骤了对么?”他不想再因为这块手表一次又一次跟吕懿牵扯着见面。 他不舒服,自己也难受。 两个活生生的人硬被一个冷冰冰的外物束缚住了,被迫做出一些互相关怀的,客气有礼的,亲近友爱的反应。 “嗯,取完手表这件事就结束了。”吕懿不知怎么,嗓子忽然低沉了许多,听起来有些不太开心。 楚谌目视着窗户外又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拖着行李箱远去,轱辘摩擦地面的声响让他异常平静:“5点半,南门外。” 挂掉了吕懿的电话,他给凯布尔发了个信息,说自己晚上临时有点事,大概要八点左右才能到达餐厅,询问他是否需要改期。 凯布尔回得很快,让他不用担心,自己会和餐厅调整预约时间,八点再见。 楚谌回到办公室后,放空了几分钟,熟识的老师问他怎么了,脸色有点发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一边给自己充上了暖手宝,一边说是在外面接电话冻的。 旁边另一位外省的老师跟着吐槽了浦市的冬天:雪下的少就不说了,还老下雨,一下雨就跟冰条子往脸上抽似的,骨头都冻得发疼。 此时此刻楚谌的确觉得骨头发疼,倒不是真被冻到了,而是【无法再和吕懿见面】这件事居然让他产生了一种深层次的恐惧。 恐惧源于希冀。 楚谌更惊恐于自己居然还留有希冀。 吕懿开的车还是上次那辆,哑光黑的suv,带着一个低调的车标,看起来并不像是吕懿会买的车。 楚谌上了后座,眼尖地发现中控台上摆了一只趴着的,憨态可掬的小猪摆件。他顿时觉得身下的座椅像长了千万根尖刺,将他刺得体无完肤。 浦市的晚高峰依旧叫人诟病,他们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才到,两人一路无言。 楚谌不知道在想什么,车子稳稳地停在商场地下车库,他还在发呆。吕懿从前门下车,走到后车门处拉开门,对上了他茫然无措的眼:“谌哥,到了。” 楚谌立刻恢复冷淡的表情,从容地下了车。 这次吕懿没有喊他一起进vip室,核对完身份信息后楚谌独自一人在柜台边闲逛,漫无目的地欣赏着手表中绝美的艺术品。 这情景同当年他独自一人买表时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就是心境了吧。那时他受了网络爱情宣言的蛊惑,觉得买块手表就代表什么“余生时光皆与你共度”,私心买了一对, 但吕懿的疏离漠视让他清醒:爱情从来不是送一件有什么寓意的礼物就能挽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