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入室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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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所以说,这个扇坠是宋积云给他的赔礼啰! 元允中眸光微闪,慢慢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荷包。 “多谢宋小姐!”他道。 桃红色的杭绸衬着他修长的手指,比那玉还要莹润白皙。 宋积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上面停留了几息。 元允中打开荷包,两枚被猩红丝线串着的深棕色木雕小鱼落在了他的指间。 指节大小的鱼儿,鱼身的鳞片,鱼背、鱼尾的鳍都被雕得栩栩如生。其中一枚小鱼翘着尾巴,像是要跃到空中,一枚昂头张嘴,像是冒出水面似的,而沉香木特有的纹理更是荡漾着一道又一道的金丝光圈,像水落其身,惟妙惟肖中透着精美华丽。 “鱼跃龙门!”元允中扬了扬眉。 宋积云笑眯眯地道:“希望元公子能喜欢。” 学得文武艺,卖给帝王家。 对于读书人来说,这是很好的祝福。 元允中手指勾着猩红的丝线,两条小鱼儿在空中晃动。 “沉香木扇坠配乌木、棕竹团扇最好。”他道,“可惜,眼看着要入秋了,得换金铆钉穿制或是用玳瑁、象牙镶头的折扇了!” 什么意思? 宋积云睁大了眼睛。 元允中却轻笑一声,握手成拳,把两枚小鱼儿攥在了手心。 “不过,我在荫余堂看见洒金五色粉笺了。”他道,“用来做扇面不错。我们可以用沉香木做把折扇,倒也能用。” 他把两枚木雕小鱼重新装进了桃红色的荷包里,起身去博古架上找那洒金五色粉笺。 宋积云低了头,抿着唇笑。 洒金五色粉笺是贡品,她们家有几刀,还是她外祖父留下来的。 “我来帮你!”她起身往博古架去。 却“扑通”一声,把元允中书案上堆放的一叠宣纸撞落在了地上。 她忙弯腰去捡。 却看见有散开的宣纸上画着缠枝花云龙莲花图样。 “这是什么?”她不禁拿起那宣纸展了开来,问元允中,“你看到了御窑厂今年拿过来的图样了?” 元允中远远地瞥了一眼,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把博古架顶层的香樟木匣子拿了下来,挑了几张洒金五色粉笺:“在窑厂看到了,就随手画了下来。” 宋积云想到她进来时青花瓷笔洗残留的水痕,笑着把那叠纸捡起来后,单独把那张画了图样的宣纸铺在书案上,道:“这图案你画错了。” 她刚刚接触瓷器时,也对那些漂亮的图样非常感兴趣。 元允中很是意外的样子,大步走了过来。 宋积云干脆拿笔蘸了墨,在他画的图样旁加了起来:“这缠枝花除了莲花还有牡丹和菊花。而且它是每隔一朵莲花和牡丹才会添一朵菊花。你画了莲花和牡丹,却没有画菊花。” 她不说,元允中根本发现不了。 他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画画。 她手指白净却圆润,指甲剪得整整齐齐的,没有涂丹蔻,能看到粉色的指尖,干干净净的,让人心生好感。 头发乌黑亮泽,额头洁净饱满,还有美人尖。 眼睛又大又双,浓密翘长的睫毛轻轻垂落,在眼窝留下一片阴影。 她鼻梁又挺又直,嘴唇红润,像盛开的玫瑰,显得格外的艳丽。 特别是她的神情,认真、专注、从容……有着胸有丘壑才有的镇定与自若。 他有片刻的恍惚。 脑海里一会儿闪现他被药倒时她居高临下看他时倨傲的神情,一会儿闪现在赵家集时,月光下她发青的指节。 “你看,是不是你在窑厂看到的图样?”他耳边突然传来宋积云含笑的声音,“也不知道御窑厂发什么疯?用了缠枝花配云龙纹……”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有温温软软的触感从他的唇边擦过。 元允中吓了一大跳,忙扭头望过去。 温温软软的触感贴在他的唇上。 他看见宋积云惊讶的面孔。 秋水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倒映着他的影子。 而鼻尖萦绕的玫瑰的香味,更是铺天盖地般地把他笼罩在其中。 他脑子嗡嗡作响,不知身在何处。 宋积云也傻了眼。 她只管画画了,压根没有注意到元允中,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靠她这么近,还微微弯着腰,她一转头,居然和他“擦”脸而过。 好在是她不是真正养在深闺的小姑娘。 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装着若无其事地准备后退一步。 元允中却让她猝不及防地转过脸来。 两人嘴唇相印…… 他温热的气息在她脸上乱窜,酥酥麻麻地让她头皮发麻。 宋积云本能地伸手,想把眼前的人推开。 门口却传来“吱呀”一声,有男子欢快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宋小姐,我给您沏了桂圆红枣茶,养血气,晚上喝了正好助睡眠。” 宋积云想也没想,慌张地推了元允中一把。 元允中猛然被推,不由朝后趔趄。可他毕竟是习武之人,只退了两步就回过神来,立马站稳了脚跟。 偏偏进来的人只顾护着手里那红漆描金托盘上的青花小碗,一面往里走,还一面继续笑道:“刚刚二太太还差人送了一筐秋桔过来。我闻着那秋桔桔香雅正,味道却酸酸的。” 俩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朝来人望去。 进来的是邵青。 邵青顿时被两人的目光镇住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样的秋桔,用蜂蜜做金桔膏最好不过了......” 心里却像擂鼓。 怎么回事? 他们家公子怎么和宋小姐隔着一臂之遥的距离并肩而立,却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神色肃然,看他的目光都透着几分意外,好像他走错了地方似的,气氛这么僵硬。 难道他们吵架了? 不应该啊! 在窑厂的时候,他们家公子还帮宋小姐烧窑,宋小姐这么晚了还来探望他们家公子。 他不禁看了看元允中,又看了看宋积云,语气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起来:“等立秋之后拿出来,既可以润肺,还可以清燥......” 两世为人,宋积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她知道自己还是流露出了几分不自在。 “没想到邵公子还知道这些!”她忙热情地接了话茬,还上前几步,伸手去接邵青手中的托盘,想把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 邵青飞快地睃了元允中一眼。 见元允中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眼睑微垂,看不清楚情绪,一只手却背在身后。 邵青差点跳起来。 真的有事啊! 宋积云是怎样的人他不知道,可他自幼服侍元允中,却知道元允中有个习惯,每当元允中遇到没有办法很快决断的事时,他就会手背在身后,用袖里吞金的方式算卦让自己更冷静,更理智。 他忍不住又看了元允中一眼,嘴里却继续和宋积云说着话:“这都是听家里长辈说的。” 还抬了抬手中的托盘,道:“宋小姐这些日子真是太辛苦了,哪能让您亲自动手,还是我来,我来!” 说着,他把托盘放在了禅椅中间的方几上,道:“您试试看喜不喜欢!” 他从前只听说烧窑辛苦,但也只是听说而已,这次在窑厂呆了几天,才知道烧窑到底有多辛苦。他这几句说得真情实意,倒让宋积云不好随意敷衍。 “都已经习惯了!”她没有和邵青客套,任由邵青递了杯桂圆红枣茶给她,“把御窑厂的订单,交了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那您岂不是可以休息几天了?”邵青道。 “窑厂还有其他的事,哪有能歇的时候。”宋积云说着,暗暗思忖着干脆和元允中拉开些距离,过几天,这事大家也就都忘了。 她干脆把明天要去洪家道谢的事说了。 邵青很是意外,再次飞快地睃了元允中一眼。 元允中站在书案前,低着头,在看刚才宋积云画的图样。 宋积云没有注意到邵青的举动,还在那里道:“不管那些泥料用没用上,总归让洪家费了心,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亲自去道个谢。” “也是!”邵青附和道,“大家毕竟还街头巷尾地住着。” 只是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屋里却骤然响起了元允中的声音。 “行了!”他道,“明天还要去洪府,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早点散了吧!” 他神色平淡,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就好! 宋积云长舒了口气,立马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