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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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的感官如此敏锐,又如此多疑谨慎,其实早就明白过来了,此时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这么一想,成蟜心里滋味怪怪的,又是有些窃喜,又是有些自责。 医士留下一些外伤的软膏,抹着冷汗便离开了。 嬴政拍了拍软榻,道:“过来坐下,寡人给你上药。” “不用了罢……”成蟜看到路寝宫的王榻,登时心头一跳,毕竟自己曾在这张王榻上,与嬴政发生了两次“意外”。 嬴政没说话,宽大的手掌又拍了拍王榻。 成蟜:“……” 成蟜硬着头皮走过去,规规矩矩坐在榻牙子上,只坐一点点,好似随时要逃跑一般。 嬴政拉过他的手臂,将袖袍撩起来,沾了一些软膏,轻轻的给他按揉伤处。 炙热的掌心,清凉的软膏,简直是冰火两重天,成蟜没来由的一抖。 “疼了?”嬴政轻声道:“哥哥轻一些。” 其实并不是疼,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麻痒,带起成蟜骨子里那种食髓知味的电流感,直冲头顶,流遍全身,最后竟然慢慢向下汇聚,汇聚在那羞耻之处。 成蟜连忙摇头,脊背打直,坐得更是规矩谨慎,以免被嬴政看出了自己的端倪。 成蟜抿着嘴唇,咬紧牙关,心中懊恼,自己完全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青瓜蛋子模样,便宜哥哥只是给自己抹药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嬴政叨叨念念的道:“你素来身子骨儿便弱,自己又不是不知,如今这伤处看起来没事儿,若是不上药,谁知明日会不会青了肿了?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哦,嗯……”成蟜乖巧的答允,心不在焉的使劲点头。 眼看着嬴政给自己涂好药,噌的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说罢,拔腿便要跑,哪知因为太过急切,被袍子一绊。 “啊……”成蟜险些扑倒在地上。 嬴政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成蟜的腰身,将他扶起来:“毛毛躁躁的,磕到没有?” “没、没有……”成蟜赶紧摇手,准备再次逃走。 可惜已然晚了,嬴政似乎发现了甚么,低头一看,目光颇有深意,挑唇笑道:“蟜儿倒是很精神呢?” 成蟜:“……” 成蟜面色涨红,拉了拉自己的袍子遮挡,只是已经被发现,说甚么都晚了,嬴政的面容十足耐人寻味。 “你就想这般出去?”嬴政挑了挑眉。 成蟜没说话,因为他也不知回答甚么才好,难道要告诉嬴政,自己因着他单纯的涂药,起了反应?实在太羞耻了。 嬴政收敛了笑容,变得正色起来,声音低沉沙哑的道:“蟜儿,你这两日为何要躲着寡人,如今左右无人,可以与寡人好好的谈一谈了罢?” 成蟜一个头两个大,自己现在这幅尴尬的模样,怎么好好的谈一谈?嬴政分明便是故意的。 成蟜抿着嘴唇,打算消极抵抗。 嬴政见他不言语,也不看自己,宽大的手掌托住他的面颊,令成蟜微微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目,轻声道:“蟜儿,告诉哥哥。” “我……”成蟜张了张口,声音全都卡在嗓子里,他不知从何说起,两辈子缠绵病榻,成蟜虽五感敏锐,但很多事情还是青瓜蛋子,脑袋里一团浆糊。成蟜的喉结急促滚动了两下,口舌有些许的干燥,艳红色的小舌尖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轰隆—— 嬴政的眼神登时深不见底,仿佛冰冷的海水,瞬间涨潮,一个浪头拍打过来,将成蟜吞没! 嬴政一把将成蟜搂在怀中,低下头去,在成蟜诧异青涩的眼神中,含住了他的嘴唇,轻轻厮磨。成蟜大吃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推,嬴政却死死抵着他的后腰,另一手托住他的脖颈,令成蟜逃无可逃。 成蟜毫无经验可谈,膝盖发软,小腿无力,便要坐倒在地上,嬴政顺手轻轻将成蟜放在榻上,在他耳边沙哑的道:“蟜儿,这回……你可醉着?” 方才在燕饮上,成蟜只饮了一小口酒,就是他酒量再差,此时此刻也是清醒的,但不知为何,成蟜感觉自己的确醉了,脑海中昏昏沉沉,仿佛坠入了宽阔的海水,随波逐流,不受自己控制。 成蟜眼神迷离,紧紧盯着嬴政的嘴唇,唇线轮廓完美,唇瓣微薄,略显薄情,触碰起来却异常的温柔,令成蟜沉溺其中。他慢慢抬手,主动勾住嬴政的肩背,一点点欠起头来,在嬴政的唇边轻轻呵了一口热气。 就在二人的嘴唇即将触碰在一起之时…… “王上!王上!”寺人着急忙慌的在殿外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轰隆——! 成蟜猛地清醒过来,连忙推开嬴政,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怎么回事?自己方才竟觉得便宜哥哥的嘴唇很好亲!还想再来一次? 嬴政黑着脸,沉声道:“什么事?” 寺人小跑进来,战战兢兢的道:“王上,大事好了……齐国使者、齐国使者坠水……溺亡了!” “甚么?”成蟜震惊的道:“齐国使者死了?” 成蟜方才还见过齐国使者,这没过多久,竟然直接淹死了?还是淹死在章台宫的湖水中。 嬴政阴沉着脸道:“摆驾,去看看。” “敬诺,王上……” 嬴政和成蟜赶到地方,便看到齐国使者平躺在河边,脸色煞白,已然没了气息,旁边围着好多齐国人在哭丧。 “特使!!特使您醒醒啊!” “秦主!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我们齐国使团好端端的来了咸阳,不能让我们的特使,死得不明不白啊——” 医士看到嬴政,赶紧上前禀报:“王上,齐国使者是坠水溺亡的,兴许是……饮多了酒水,失足落水。” “不可能!”齐国使团十足激动,道:“特使溺亡之前,还有仆役跟随,仆役可以作证,特使不是失足溺亡的,是被人推下水的!秦主!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不能让真凶逍遥啊!” 嬴政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齐国特使吃了瘪,被黑甲押送回去下榻,不过齐国特使说自己酒气燥热,要去湖边醒醒酒。 仆役跪在地上颤抖道:“后来……后来……特使看到楚国的甯君子站在湖边,便……便不让小人跟着,叫小人先回去。” 他这么一说,成蟜立刻冷下脸来,方才齐国特使还口出狂言,看上了斗甯,让斗甯伺候他,齐国特使在湖边专门遣走仆役,谁听了不觉得他居心叵测? 仆役脸色惨白的筛糠:“小人不敢有违,但又唯恐特使有甚么吩咐,就没敢走远,一直站在那面树后远远的候着,很快便听到特使与甯君子吵架的声音,吵、吵得很凶……” “小人依稀听到,甯君子好似在说甚么,特使不该欺辱他的弟亲……”仆役惊恐的继续道:“然后没过多久,便听到特使惨叫落水的声音,定是甯君子将特使推下水的!!” 第61章 表白 嬴政环视了一圈,蹙眉道:“甯君子人呢?” “回王上的话。”一个高壮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拱手道:“楚国副使他……此时便关押在圄犴之中。” 那回话的中年男子,乃是章台宫的卫尉樊於期,掌管章台宫的守卫与安全。 嬴政道:“寡人还未亲自审理,甯君子便被关入了圄犴?” 圄犴是这个年代牢狱的称呼,斗甯如今人在牢狱之中。 “不不,”樊於期赶紧跪下来道:“楚国副使被关入圄犴,并非……并非是因着齐国使者溺亡之事。” “那还能是何事?”嬴政问。 樊於期道:“是因……楚国副使犯了夜禁。” “夜禁?”成蟜有些吃惊。 樊於期点头道:“卑将不敢欺瞒,楚国副使的确犯了夜禁,正巧被章台宫中新来的士兵撞见,那士兵是个新人,不识得楚国副使,因此便将他扣押了起来,如今甯君子正在圄犴关押。” “哦?”嬴政挑眉道:“甯君子关押在圄犴之中,又和如何将齐国使者推下水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齐国使团大喊着:“秦王!您要给我们做主啊!斗甯诡计多端,一定是他们楚国人干的!” 嬴政道:“斗甯有没有被关押在圄犴之中,随寡人亲自去看看便知。” 事情关系到一个国家的特使,自然无法不了了之,嬴政亲自往圄犴而去,齐国使者和楚国使者全都跟在后面,成蟜也跟了上去。 樊於期领路,众人走进了圄犴,樊於期亲自打开一扇大门,恭敬的道:“王上,各位使者,甯君子就在里面。” 成蟜顺着牢门往里看,果然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圄犴之中,圄犴肮脏潮湿,那男子似乎不愿意坐下来,又有些疲累,靠着圄犴的栅栏,正是楚国副使——斗甯! “不可能!”齐国使者激动的道:“斗甯怎么可能在这里?!” 斗甯听到声音,顺着声音看过来,面上露出略微的惊讶,作礼道:“外臣拜见秦主。” “斗甯,”嬴政道:“寡人问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斗甯面露尴尬,道:“启禀秦主,说来惭愧,外臣的方位感实在不佳,因此……因此总是会迷路,方才本想回去下榻,哪知章台宫太大,走着走着竟迷失了方向,便被押解到了此处来。” 齐国的仆役使劲摇头:“秦主,这……这……小人分明看到楚国副使站在湖边,怎么可能会被关押在此处,这不可能……” 斗甯则是一脸迷茫:“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楚国其他使者连忙将齐国特使坠河身亡的事情说了一遍,斗甯震惊的道:“怎会如此?外臣与齐国特使的确有些嫌隙,但也不至于杀人不是么?再者……齐国特使身形可比外臣要强壮的多,外臣一介文臣,便是齐国特使醉酒,又如何能将齐国特使推入湖中呢?这实在太过荒谬。” “狡辩!全都是狡辩!!”齐国使者道:“你分明是想要撇清干系,先杀人,然后才逃到这里的,对也不对?” 斗甯道:“齐国使者,特使身亡,甯也十足悲痛,然齐国使者这般指责于甯,是不是有失偏颇呢?毕竟……甯也是楚国的副使。” 齐国特使死了,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儿,没有一个能做主说话的,如此好了,被斗甯驳得哑口无言。 嬴政瞥斜了一眼众人,齐国特使的死可大可小,嬴政本来便不想管这件事情,于是道:“楚国副使被关押在圄犴,想来是没有法子犯案的,如此说来,齐国特使的仆役也并没有亲眼看到是楚国副使犯案,对么?” “这……”仆役支支吾吾。 因着当时齐国特使不干好事儿,特意遣走了仆役,仆役远远的站在一边,又有树木挡着,看得不是很真切,所以并没有亲眼看到甚么,只是听到了吵架的声音,没过多久又传来齐国特使的惨叫和坠湖的声音,因此推断是斗甯所为。 嬴政道:“即是如此,兴许只是醉酒坠湖。” “可是……”齐国使者还想反驳。 嬴政道:“医士可曾检查过齐国特使的遗体,有何外伤?” 医士上前回答道:“回王上的话,齐国特使的身上,并无任何外伤。” 嬴政点点头:“如此说来,失足落水的可能更大一些。” 齐国使者是万万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的,毕竟他们好端端一个特使说死就死了,而且这个特使还是齐国国相后胜的亲信,是后胜派遣而来的,后胜在齐国只手遮天,若是叫他知晓自己的亲信不明不白的死了,其他齐国使者也是吃不完兜着走的。 齐国使者道:“秦主!我们齐国的特使在您的土地上突然暴毙,怎么也要给一个说法罢?” 齐国使者叫嚣着,嬴政幽幽的道:“说法?也好,那就请各位使者移步章台宫大殿,咱们议一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