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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婿后的发家生活 第37节

    “我爹说他那一天一夜把家里的各种医书都翻看了一遍,但凡灈水莲有记载的,都只写了其无毒,可制香。虽然咱们路安县和成华县一带,只尤氏的母系一族有这灈水莲香,但天下之大,肯定不止她们一家有这东西,那香也不知道多少人在使着,甚至不知道多少人在用这东西害人。毕竟不是人人都像我这么好运,能碰到你这样医术高超的大夫……”

    穆揽芳拉着江月的手紧了紧,“他动身再去府城述职之前说,若不把事情闹大,怎么会使天下百姓都知道这灈水莲得小心使用,碰上其他东西能成为毒呢?百姓称他为父母官,对父母而言,还有什么比子女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呢?所以旁的便也不重要了。”

    至于什么是‘旁的’,那自然就是指,这命案发生在成华县,上报给知府,知府审过之后,那也是知府和成华县知县的功绩。

    而穆知县,最多就是及时上报了一些疑点,功绩实在有限。

    百姓们议论的,也只有他继室夫人的娘家闹出了命案。

    换成个一心只想在仕途上升迁的,肯定不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左右灈水莲香又没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导致命案,如尤氏所言,大事化小,只当家务事处理了。再让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如绿珠在内的几个下人和江月、联玉等人把嘴闭上,则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眼下把事情闹大,固然如穆知县所言,可以挽救许多蒙在鼓里的百姓的性命。但对他的官声,只有百害而无一利。那本就无望的升迁,怕是就此真的成了梦幻泡影。

    前头联玉惊讶的,多半就是这个了。他应也是没料到,穆知县会为了无辜百姓,半点不顾及自己的前途。

    官场那些事儿,江月也不懂,便只劝道:“功过是非自有论断,今日做了好事,来日必有福报。”

    这并不是她随口胡扯的劝慰之言,而是从一个修士的角度出发,天道可比时下的升迁制度公平多了,穆知县此举积攒的功德,他日或者下辈子必然会回馈于他。

    复诊结束,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穆揽芳知道江月的夫婿还在前院等着她,便也没留她。

    她这边厢从后院出来,自有下人去前院通知联玉,两人在二道门碰了头。

    因那些医书还得另外装车,所以二人还等了一会子,却没成想等了这么会儿的工夫,猛得就听到一把尖锐的女声——

    “我不走,我不去庄子上!我是知县夫人,是哥儿姐儿的生母!”

    江月和联玉循声回头,就看到披头散发的尤氏从后院中跑了出来。

    别看前头她说得好听,愿意挪到庄子上,不论是休妻,还是让她‘病故’都绝无二话。

    其实纯粹是权宜之计,只想着事情到了那一步,她自个儿绝对是摘不干净了,一旦灈水莲香的事儿昭告了天下,则还要搭上尤氏的母亲,和她所生的一双儿女的前途。

    还不如眼下先认了栽,先从府上挪出去。

    她做的恶事倒是没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至多就是杀人未遂。

    穆知县又宅心仁厚,回头多半不会要她的性命。

    只要这件事按下不表,等到来日她所生的一双儿女长成,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今日尤氏听买通的下人提了一句,说自己的娘家已经出了事儿,哪儿还肯挪出去?那真的是说不定后半辈子都得交代在庄子上了!

    因穆知县去府城时匆忙,只留了话说让人把尤氏弄到庄子上,没说立刻要了她的性命。

    加上尤氏也掌管中馈已久,积威仍在,那些下人便只敢阻拦,而不敢真的对她用粗,这才闹到了这里。

    跑到了二道门门口,尤氏看到了并肩而立的江月和联玉。

    她虽对穆揽芳的关爱是假,但看着她长大却是不假,对穆揽芳了解甚深。

    过去这几日也足够她想明白,此番不是栽在了穆揽芳手里,而是栽在了扮猪吃老虎的江月手里。

    加上那日更是联玉直接点破了她娘家的事儿。

    于是她怒火中烧嚷道:“好你个小贱妇,还敢带着小白脸上我家的门!老娘今日就撕了你们的嘴,让你们搬弄是非,掺合旁人的家事?!”

    江月看她疯疯癫癫的,自然也懒得同她置气,更别说尤氏根本碰不到她一个手指头,刚嚷完那句话,绿珠就气愤地对着其他下人喝道:“你们都是死的吗?二娘子是大姑娘的贵客,岂容这般唐突?”

    绿珠的话那就是穆揽芳的话,下人们这才没了顾忌,一拥而上,堵嘴的堵嘴,捆人的捆人,把那尤氏从二道门附近给拉走了。

    一场短暂的闹剧结束,绿珠将他们送到门口,自然又是一通致歉,说:“本来是前两日就要把她挪到庄子上的,只是她推说身子不舒服,才耽搁到了今日。二娘子放心,今日的事我一会儿就去禀报给我们姑娘,今日就让她挪出去。下回您再来,必碰不上了。”

    江月摆手说不碍事,转头却发现联玉还在看着穆宅里头。

    “看什么呢?”她问。

    联玉面色如常地转过头,说‘没什么’。

    后头两人回到梨花箱,许氏和房妈妈也从街坊的口中,知道了尤家的案子,就想让江月把铺子关了避避风头。

    左右冬日里也确实没什么生意,加上今年是江父故去的第一个年节,祭祀上头也得多花些心思。

    江月顺势应下,把那五十两银票交到许氏跟前,想着有了这笔银钱,许氏和房妈妈她们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许氏却不肯收,只道:“这是你自己挣得,现下你也是一家之主。尽管自己留着。”

    房妈妈也帮着道:“就是,姑娘也好些时候没置办新的钗环首饰了,年头上总得穿戴一些新的。”

    说到这个许氏也有些伤怀,加上孕妇情绪起伏比较大,便不自觉地红了眼眶道:“往年你爹还在的时候,还不到入冬就给你置办好了新东西了。”

    江月没再推辞,干脆就开始计划起这五十两银子怎么花。

    首先按着她的习惯,肯定有一半是不动的,全存在铺子里当流动资金,留着平时做生意,过日子,也是为来日开医馆做准备。

    那么就剩下二十五两。

    她本人倒是对新衣裳、新首饰的没什么兴趣,但若是她不给自己买,许氏和房妈妈说不得还得动用她们自己手里的体己银钱,来给她置办。

    那么就打一支细银簪,再买一身新衣裙,也不太昂贵,总价不能超过五两。

    那么她有了新东西,许氏、房妈妈、宝画自然也该一人得一份新年礼物。

    另外还有联玉,前后也帮了她不少忙,还送了她一把匕首,也该问问他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她还是第一次在人世间过年节,觉得有些新鲜,所以晚上回了屋,江月便没有第一时间钻进帐子里,而是趴在炕桌上写写画画。

    等到联玉从外头溜达完回来,她便问起来。

    “新年礼物?”联玉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过了半晌才道:“我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

    “怎么会没有想要的呢?宝画那样心思简单的,我今儿个问她,她还说想吃酒楼那种新年里售卖的装匣点心呢,我下午就去预定了。也得现下不算太晚,年前能排的上。你要是有想要的,尽管说,我好去提前定下。不过价格上头,最好不要超过五两哈。”

    看联玉兀自脱外衣,也没接话茬,江月便接着问:“或者这么说,你往年一般收到什么新年礼物?”

    联玉卷了袖子去铜盆前洗手,“我往年没收过什么新年礼物。”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声音里不觉多了几分笑意,“尤其是价格还必须在五两之内的。”

    听出他这是说自己抠门呢,江月笑着说:“那我就随便送了哦,正好还能更省一些。”

    说完她又抽了抽鼻子,问说:“什么味儿?有点像硫磺。”

    联玉背对着她,语气平常地回答道:“可能是溜达的时候没注意,沾到了别人家洒在门口驱虫的药粉。”

    此时时辰也不早了,也已经问完他对新年礼物的想法,江月便钻进自己的小窝里睡下不提。

    翌日起身,江月就听说城外某个庄子发生了火灾。

    腊月里头天干物燥的,倒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第三十四章

    腊月中旬, 江月置办好了全家人的新年礼物。

    给宝画的,就是前头提过的城里最大的酒楼出产的点心,两匣子就花费了二两银子。

    另外宝画近来也长高了一些, 过去的衣裙也有些短了,而且她现在也不是家中的下人,江月便比着自己的新衣裙,给她买了身新的。

    房妈妈那儿,江月注意到她的手到了冬日就生了冻疮,十根手指都又红又肿的,宝画更说房妈妈脚上也生了冻疮, 夜间痒得睡不安生。

    江月便去买了药材回来,动手给她做了一些冻疮膏。

    给自家人做东西,又是新年礼物, 江月自然不吝惜工本, 用的药材都是顶好的。

    所以那药膏不止能缓解冻疮带来的痛和痒,更兼具预防和润肤作用。

    只要房妈妈能坚持涂完, 往后冬日里就不会再生了。

    而许氏,因为月份渐大, 她从前的衣裙穿着也有些紧了。

    孕妇的衣裳, 江月就不想去买成衣了, 另跟街坊打听了手艺顶好的针线娘子,给她从里到外定制了一套。

    不求样式多好看, 但一定要柔软舒适和透气。

    腰部也做了特殊的处理,往后她月份再大,还能接着往外放。

    另外江月还算了算日子, 许氏是来年夏天生产,那么春夏的衣服也得提前预定上。

    算下来, 也差不多花掉了五两银子的份额。

    最后就只剩联玉了,那会儿江月说的随便买,还能更省钱,但既然是一家子,也不好区别对待。

    江月想了半晌,还真不知道给他送什么。

    两人成婚时间也有月余了,从未听他提过什么要求,连入冬之后的御寒衣物,也是许氏和房妈妈主动给他做的。

    吃喝上头,除了对那壮阳补肾的杜仲烧猪腰提过异议,旁的也从不讲究。

    就好像他整个人都无欲无求一般。

    但是人哪儿能没喜好呢?

    江月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他近来喜欢在夕食过后出去溜达个把时辰——虽然近来已经不强迫他进补了,不过他说前头已经养成了习惯。

    适当的运动有助于他伤势的恢复,加上他出去的那段时间,也方便江月进空间接灵泉水或者在房间里沐浴,她便也没说什么。

    所以江月想来想去,就想着去买一块纯白的兔皮,找那针线娘子定制个暖手抄。

    这日她刚从针线娘子那儿取回暖手抄,从繁华的街道转到梨花巷,寒风渐大的同时,路上行人也骤减。

    江月已经习以为常,只是随着周围的行人变少,她总感觉身后好像有一道如影随形的视线。

    她站住了脚,回过头去,身后却又没有任何可疑之人。

    江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想,毕竟她搬到县城的时日尚短,唯一结仇结怨的,似乎也只有那尤氏。

    但前儿个听闻城外发生了火灾,烧的恰好就是尤氏迁过去的庄子。

    她是真的疯的不轻,据说从穆家离开的时候,涕泗横流地又哭又叫,半点不顾体面。

    因此城中百姓都在说她是接受不了娘家出了事,所以得了疯病,疯到去了庄子上自焚了。

    那火势最后被看守庄子的穆家老仆给扑灭了,只死了尤氏和曹妈妈两人。

    而除了她们,江月也实在没有另外树敌了。

    可她又相信自己的直觉。

    正犹豫着是立刻回家,还是绕到更繁华的地方去,甩开身后之人,一个身披纯白大氅,手拿一把油纸伞的清瘦人影出现在了梨花树旁。